南向东京汴梁的官道,两骑马缓缓而行。雷三郎与公孙胜在马上低语,聊着昨日继续的话题。
柴进与武松等十几人,缓缓行在后面。这是谁第二天凌晨,他们行进在去东京汴梁的路上,时迁和王定六早已骑着ju花骢和小黑到前边探路了。
昨日公孙胜与雷三郎的话题被李逵打断,但雷三郎并没在意,赶紧招呼李逵过来坐下,嘴里说着:兄弟如何不好好休息,这晚还出来。
哪知道这黑李逵却说出来一番令他刮目相看的道理。
“哥哥,铁牛知道自己无用。”他开口就这样说:“铁牛这点伤不算什么,让铁牛烦闷的是另外的事。”
公孙胜正想说话,却是雷三郎拉住了他。
只听李逵低垂着头继续说道:“铁牛虽有好一段时间不在哥哥身边,但也知道哥哥有大事要做。从那丛台擂以来出头露脸的都是马上将领,连武二哥这样的好多时候都靠后了。铁牛蠢笨,就是学不成这马上的功夫。甭说赶上段景柱那黄毛,什么时候能追上武二哥他们呐!李逵的脚程再快,也追不及哥哥说的那些铁骑,不能为哥哥上阵杀敌,铁牛伤心哪。”说这似乎又要掉泪了。
这番话还真让雷三郎噎住了,原来准备好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也还真是的,在他的计划中,李逵的位置还真是不好摆弄,他又不能像焦挺等人做个合格的侍卫,武松等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上马杀敌对阵疆场还是有可能办到的;以他这种基础要想,要想像马上民族那样自由拼杀恐怕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
不过此时了解了李逵的心结,他还是很开心的:这铁牛,并不是一味的混横不讲理;他的内心还是有一番思想的。这也是个忠心耿耿的兄弟呀,咱不能放弃他。
像李逵这样的勇猛的但骑术未必很好的弟兄还不在少数,大宋军队明显缺少战马;说实在的,甭说没马,就是有,那些好的优秀战马恐怕也轮不上他们。这个事他还没有好好考虑过,也确实没有时间想到那么远。
身旁一声马的嘶鸣,惊醒了他的沉思,他看了看马棚里那匹不老实的黑马,忽然头脑里掠过一个想法,想起了这两匹马的主人。岳爷,可能你们出现的正合适啊!
“兄弟,”他抓起了李逵的手说道:“请你相信哥哥,只要你肯下功夫,哥哥有办法让兄弟你在骑兵战场上一样威风无比。现在你先跟着一清先生把伤养好,待哥哥我把东京汴梁那些啰哩啰嗦的事情办完,为兄我一定带你去做这件事,你黑旋风哪能输给那个黄毛小段呢。”
好容易劝走了李铁牛,天色已是很晚了,所以谈话就改到早晨的路上来了,公孙胜实际上是来给他们送行的。
“其他的事考虑的差不多了,”雷三郎与公孙胜说到正题:“现在我们面前共有的事情,可以说就是接管那个‘东京道场’关键问题了。我经过再三考虑,觉得这事应该仔细准备才好。我预计分两路你我同时进行。我去打通赵官家的关节,争取从上边戴着帽子压下来;你在外围道众中发展,力争从下方影响开来。至少要把一条路做通,那时我们进入并主持道场才名正言顺,才能减小易帜天道的阻力。”
他们是全新的进入东京道会,而且还要进行很大的变革,内部要是先闹起来,那可是一个大的败笔。
“员外是说要理直气壮避免内乱,效汉高祖刘邦直进中军夺韩信军权的故事。”公孙胜当然明白,他大师兄虽然默许了,但那些东京道场还有很多有影响的道家人物未必就服气和给他们这些后来者面子,所以他有了刘邦韩信之说。
那件事是秦朝灭亡楚汉相争的时候,汉高祖刘邦被楚霸王项羽击败,只带数人狼狈逃到手下大将韩信军附近,刘邦老谋深算不肯就这样狼狈的进去,他找个地方整理好形象趁韩信睡觉的时候突然闯进中军大帐以汉王的名义收了韩信的兵符(调兵的权利),这才派人叫醒韩信,高高在上指挥韩信及他的手下军队回师报仇。掌握了主动权,再做有把握的出击,手段可谓高也。
现在他们所要做的事,与那有着类似的情形,做就要准备充分,把可能的摩擦消灭在萌芽中。如果已经名正言顺,上下条件齐备了,再正式高调进入东京道场。那时候再有捣乱不服的,那只好遗憾了,您走人吧!
雷三郎思考了一下说:“嗯,公孙先生透彻,差不多就是此理。”
两人又计议了一阵,公孙胜拜别回转,自此在东京周围道众中活动,准备与雷三郎上下一起发展,条件齐备再会师东京汴梁道场不提。
雷三郎一行不急不缓又行两日,这天午时时迁从前边回来报说:前边已是桃花坞,距东京汴梁还有十里。
桃花坞,这就是所谓皇上赐封的林灵素的“东京道场”所在地啊。
从潭州向北宋都城东京汴梁南来的这条大道,在这里向西绕了个大弯子,经过这个叫做桃花坞的镇子边缘才又拐回去继续向南,这里西北濒临黄河,向南再有不足十里就到了北宋的皇城了。
这道路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正是与这里的黄河渡口有关。他们自潭州一路陆路并没有经过黄河就已经来到了汴梁,不是说数十年前“潭渊结盟”时,宋军在黄河以北潭渊之地与辽军有过一场大战么?那么现在那条横亘在东京汴梁前边的屏障——黄河呢?
黄河是华夏文明的母亲河,自上古的轩辕黄帝起,黄河流域孕育了华夏五千年的文明。哦,到了北宋这时,应该是四千年。
古黄河从黄土高原奔腾而下,无尽的岁月冲击出广大的华北平原,也就是所谓“中原”地区。在这里它的流速变缓,泥沙淤积,固有河道不断升高,于是就出现了不断地改道。
据有记载以来,古黄河是在汴梁(今开封附近)西边数百里的洛阳上游沿着太行山麓向北流淌的,在河北省中部折向东,经古白洋淀再流入天津附近入海。从那以后黄河的改道大都是不断向南滚去,从经过河北入渤海到经过山东如渤海、黄海,甚至一度从河南中部南下,从淮河流域入海。
隋唐五代以后这条变幻莫测的大河竟又改了性子,逐渐从南向北改道入海。到了北宋宋真宗年间(也就是近百年前),黄河还是横亘在东京汴梁前边,向东经过潭渊南面附近从山东延津入黄海。这也叫东线,所以那时宋真宗御驾亲征潭渊是要渡过黄河向北击敌的。
到了仁宗以后,黄河暴烈多次溢出河道向北偏离,此徽宗时代已是从东京汴梁上游就已经向北而去,潭渊已经是到了黄河的东边,与东京汴梁间是一马平川。北上的黄河注入河北古白洋淀又是从天津一带注入渤海,这也成为北线。
正是由于这样的改变,黄河向西改道数百里,中原对于北方的防御地理形式完全不同。
黄河走东线的时候,山东大部、东京汴梁等地、包括北面的潭渊、北京大名府以及他们所在的水泊梁山等地均在黄河之北;黄河天堑成了横亘在东京汴梁前面的天然屏障,也是大宋朝廷的安全心理堤坝。
而黄河改为北线流淌之后,地形完全不同,汴梁、潭州、山东全部(包括梁山)及北京大名府等地已在了黄河的东面。黄河把华北平原南北竖向一分为二。雷三郎他们从梁山到潭州,再从潭州到汴梁,都是走在黄河的东侧,已是一马平川;梁山向北经沧州等地可以直到公孙胜的老家蓟州等地,那里已经接近辽境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在黄河东面。
也就是说此时辽国若是进攻中原,可以在蓟州一带走黄河东面,在那边来的话它黄河已经不是东京汴梁的屏障了。
关于这条“滚动的河”自古就有着不断的统治者上层争执,到了宋代很多时候还成了政治斗争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