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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殒命

天井村,山崖。

夜色,在方才激烈的打斗中悄然逝去,日月更替,初日正努力地从地平线上爬起来,红彤彤的,仿佛一块火焰夺目的玛瑙盘,缓缓地向上移动。

黎明的曙光正缓慢地洒向大地。

一位年轻女子,颓然出现在山崖上。身着水蓝色道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香肩上,身材袅袅婷婷,凹凸有致,沐浴在初日的曙光下,宛若九天仙女。她右手持一柄古朴的蓝色长剑,左手死死捏着剑诀,长剑横于胸前,甚是威严。嘴角隐隐可见一丝血迹,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疲倦。在她的斜后方是被老者紫晶匕首射掉在地的发冠,而离发冠不远的地面上平躺着一个中年书生,他青绿色的道袍上染满了鲜血,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此人正是周逸。

周逸紧闭双眼,正等待着最后的死亡,一生的经历在脑海中转瞬即逝。他忽然听见了那几声强烈的金属碰撞声和鞋底与地面沙石的摩擦声,声音转瞬即逝,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而又特别的清香,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水蓝色的身影。他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水蓝色”!。周逸暗自叹了口气,口中轻咳了两声,小声唤道:“师妹。”

那女子听得周逸轻唤,暗自松了口气,她深知师兄此次伤的不轻,而面前的这位神秘老者更是高深莫测,想要带走师兄,又要将这老者拿下,难度不小,方才挡下他这绝世一击,自己也伤的不轻。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忧郁的回头看了看周逸,只见周逸气若游丝倒在血泊之中,眼中无神,似是命不久矣。复杂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无故生出一股强烈的怒火,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师兄给师兄报仇,定要杀了这老者。

女子怒视老者,双眉颦蹙,冷哼一声道:“无耻魔道,敢伤我师兄,看我今日取了你的性命!”说罢手腕一转,长剑直刺而出,左手紧捏剑诀,便要刺向老者。

老者大吃一惊,却又快速冷静下来,看到她这拼命的架势,想到自己身受重伤,方才眼前这女子又有能力正面接住自己的绝学,定然咒术高深莫测,若是争斗起来,自己恐难逃一死,如今走为上策,旋即他眼珠一转,计由心生。

老者连忙笑道:“你这小妹妹,为何要为这将死之人与我拼命,难道你二人之间有什么隐情吗?如今他多次被我重创,早已朝不保夕,活不长了,你若还想他多活一段时间,现在便以真气灌输给他,尚还有些机会,否则.......哼哼......”老者冷哼了两声,装作还有一战之力的样子,却不住的偷偷观察着女子的神情。

女子闻言脸色大变,此时虽已是怒火中烧,然而这强烈的怒火并没有灼烧掉她的全部理智。她转念一想,这老者说的不无道理,自己与老者争斗也并未有十成把握迅速结束战斗,倘若到那时师兄早已殒命,自己定会懊悔痛苦一生,若是现在为师兄疗伤,应该还来得及。随即强忍怒气,贝齿紧咬红唇,思量半晌,转而冷冷的对老者说道:“今日暂且放你离去,不过日后休得再入我中原!”

老者闻言暗笑,此计奏效,旋即郑重承诺道:“好,依你便是了!”说罢,老者便要动身,眼神一瞥,却望见了正躺在周逸身边的林凡,身子一僵,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纵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无边的天际......

女子目送着老者离开,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眼中噙泪,方才那个九天仙女,此时却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儿。“呛!”手中的剑从白皙光滑的手掌中滑落,径直插入地面。她迅速转身向不远处的周逸跑去,俯下身子,单手按在周逸胸前。

“师妹......”周逸沉吟一声,刚想起身,却被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按在地上

一阵曼妙的声音轻轻传入他的耳畔,“先不要说话,我来帮你疗伤。”女子一边快速说道,一边不住的变换手印,似是在施展一个复杂的咒术。女子口念咒决,仔细检查了周逸的伤势,努力的尝试着各种咒术想要治疗周逸的内伤,都以失败告终,半晌,她放弃了施术,猛然趴在周逸的胸前大哭了起来。

周逸见师妹突然大哭了起来,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缓缓说道:“今日被这位咒术高深的前辈重创多次,只怕要不久于人世了,师妹莫哭,莫要自责,怪只怪我学艺不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周逸心愿已了,殒命在此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只可惜我这可怜的师妹了,又要为我伤心难过了。”

女子泣不成声,哭道:“师兄!切勿这般诅咒自己,倘若能找到‘医圣’相助,师兄便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现在来为师兄传输真气,延缓生机的流逝。”说罢便要以真气相输。

周逸轻轻拨开女子的手,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师妹还是别自损修为做这无用功了,师兄我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吗?‘医圣’仅仅是民间传闻,这些年我游历四海,连我都没见过他本人,找到他的几率渺茫至极。而且,我已将毕生修为封印在那男孩儿体内,并将我的一缕神识融入其中......”

周逸话还没说完,女子猛然直起身子,惊讶的望向周逸,道:“师兄为何要将毕生修为传于这素不相识的男孩?难道仅仅是出于同情吗?这不可能,师兄......你怎么这么傻......”

周逸苦笑道:“当你知道这男孩的身世,你就不会感到奇怪了,你仔细看看这孩子,你就会发现,在他身上有一个隐秘强大的咒术封印,只有我等咒术修为极高之人才能发觉,方才那神秘老者恐怕也发现了这点,这咒术强大到连我都无法探知,不知那老者是否能够勘探这封印的深处,我想他大概也知道些什么,不过我能确定的一点是,这咒术封印的方式出自我‘天山门’......”

周逸话还没有说完,女子突然惊呼一声,惊讶的望向周逸道:“难道......是他!”

周逸缓缓点头,轻咳两声,断断续续地道:“恩......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咳咳......那便是了......所以我在将死之际......将功力传给这个男孩......也算是......咳咳咳咳......”

周逸猛然直起上身,手拄地面,咳嗽不止。

女子见周逸咳嗽不止,脸上再次露出一抹忧伤,手掌轻抚着周逸的胸口,低声说道:“师兄,少说些话吧......”旋即一滴眼泪夺眶而出,缓缓从脸颊划过。

抽噎良久,女子继续说道:“陈年旧事,师兄何必要如此记挂在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呢?”

周逸替女子拭去泪水,低声道:“虽已是陈年旧事,该还的迟早还是要还的,毕竟这命是我欠他的,如今,就当还了吧......今后你要好生照顾这孩子......便当他是我吧.....咳咳咳咳......”

“师兄!”女子猛然抱住周逸,痛哭道:“难道师兄从来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吗?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吗?从来就只把我当成你的小师妹吗?”

女子突然地动作让周逸一脸愕然,半晌,周逸轻抚着女子的秀发,强忍着咳嗽与伤痛,打趣的说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哭上了,咳咳,我还没死呢......你再这么哭......我可真就......死了......咳咳咳咳......”

女子闻言,抱得更紧了,抽噎良久,低声说道:“师兄,不要离开我,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看着伤痛欲绝的师妹,周逸微笑着摸着她的脸,说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办法......再摸一摸......你的脸,夏莹......”周逸发现自己的手越来越没有了力气,意识逐渐模糊直至消失,眼前那道美丽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眼睑缓缓下垂,最后闭合。

“真想......真想再......看看......她......夏莹......对不起!”

女子紧紧抱着周逸,却突然发现,原本周逸起伏不定的胸脯,逐渐停了下来,搭在她脸上的手也缓缓滑落。她脸色惨白,神色焦虑而慌乱,她摸了摸师兄已经逐渐冰冷的脸,呼唤道:“师兄,师兄!不!不!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啊!”

女子痛哭不止,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山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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