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岛
“璨影!你带我去哪儿啊?”
少年默不作声。
“璨影!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少年还是不做声,自顾自地走。
“璨影!”少女紧跑几步,跑到少年面前,张开双臂将他拦住。“说!要带我去哪儿?”
少年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笑着笑着少年变幻成了另一副模样,蓝发碧瞳,那双眼深邃的看不到尽头。
“咦!你把璨影藏到哪儿了?”少女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头发。
她从小就在莫名岛上生活,只见过她的导师伏叟和自小一同修炼也是玩伴的璨影,如今璨影已然出师,并当上军队的少帅,可自己还是什么也学不会,只能呆在这毫无人烟的莫名岛上。对她来说,银发白瞳,黑发黑瞳才是正常的。突然见到这样一个人,她觉得满心欢喜。最后少女扒着少年的肩头,牢牢地盯着少年的眼睛,深深地蓝,就好像从前璨影带她到半空中时看到的莫名湖的湖水。
少女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接近那深邃的蓝。
少年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有趣的女孩儿!
当那白皙的指尖离那碧眼只剩0。1毫米的距离时,少年才幽幽的开口:“你想把我戳瞎吗?”
少女被那突兀的声音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向后踉跄的退了好几步。
“谁在那儿?”少女眼睛盯着右方探头探脑。
少年轻笑:“是我!”
少女满心疑惑的看着少年,一点点接近:“声音为什么从那边传出来?”少女指指右边。
“哈哈!你想让它从那边传来,它就从那边传来!”短短几个字,忽左忽右,弄得她晕头转向。
“你到底是谁?”少女满脸严肃。
“被发现了吗?”少年心想。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把璨影藏哪儿了?”少女又恢复了调皮的摸样。
少年冷笑,还真是有趣。他悠悠地说:“公主!你的朋友大概是回家了吧!”
“璨影回家了?”少女认真的看着裙摆,想了一会儿就急忙抬起头,满脸严肃的说,“不可能!”
“为什么不会?”
“就是不会!”
“所以呢?”少年调笑。
少女又低头想了会儿,才抬起头,瞪着大眼睛问:“你是谁?”
“哈哈!”少年边笑边想:是我高估你了吧。
“笑什么?”
“没什么!笑着玩儿呢!”
少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问:“什么叫笑着玩儿?笑也能玩儿吗?”
“你认为呢?”
“我喜欢玩儿!我们去玩儿水好不好!不要呆在这儿,树林里有很黑,很可怕的!”
“你害怕?”
“我害怕什么,担心你害怕而已!”少女故作镇定的说,可还是不停地东张西望,一点一点小心的双手握住少年的胳膊。
“好!我害怕!”少年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当话说出口,他也奇怪了好半天,“你说去哪儿?这儿我不熟!”
“去莫名湖边吧!那里的湖水就像你的眼睛一样的深,一样的蓝!”
“我的眼睛?”
“我喜欢你的眼睛!”少女掂起裙裾,小心翼翼的绕过小径上瘫倒的树干,专心的走着,连少年停在那儿没动也不知道。
“喜欢?”少年看着正笨拙的行路的女孩,竟然笑了,那笑容是那么纯粹,若少年自己能看到那笑容,怕也会吓一跳吧!
“走了!小心扶好!”少年紧跑几步,跑到少女身边,将少女掂离了地面,瞬间便来到了莫名湖畔,把少女安稳的放下。
“你像璨影一样厉害哎!”少年默不作声,眼中闪过一抹不经意的杀气。
“快过来坐下啊!发什么呆啊!”少年无声无息的坐下,就像空气,就像风,他明明存在,却又好像不存在。
“我叫慕莎!”少女自我介绍!
“我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天真的慕莎还是听不出、看不出任何端倪,傻傻的沉浸在认识新“朋友”的欢欣里。
“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名字!”
少年沉默。
“我不能知道吗?”
少年摇摇头,轻语道:“我叫凛冽。记住这个名字。”
慕莎饶有兴味地玩着身旁的沙土,捧起一捧,握紧,感受那种沙子从指间溜走的粗砺感。过了一会儿,她呓语般的开口:“慕莎是白色,璨影是黑色,凛冽是蓝色的!”
慕莎开心地笑。凛冽面无表情地望着波澜不惊的碧蓝湖水。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一片片雪花便从天飘落,只不过这雪是蓝色的。片片雪慵懒地从少女眼前飘过,落在慕莎纯白的裙摆上。她惊异地抬起头,一片雪花恰落下,躺在她银白色的睫毛上。“慕莎——”长长的尾音如歌谣般安抚人疲累的心灵。凛冽抬手拂过慕莎银色的长发,然后将手移向慕莎额前熠熠闪光的天使之泪,开口问:“你额前佩戴的是什么?”
“那是——”慕莎还未将话讲完,凛冽就已垂下了手,“我的生命!”
慕莎的话音刚落,凛冽便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他在方才指尖滑过月神之泪时将太阳神交给他的恶魔之血注入了月神之泪中,这是太阳神此次派他前来的任务:神女慕莎,用这恶魔之血将她的月神之泪摧毁。
慕莎的身体如雪花般轻盈飘落,凛冽伸手接住,将她小心放平。月神之泪的光芒像是被浇灭的火焰,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亮光,她的呼吸也在慢慢的减弱。少年望着绝美的少女,不禁吻上她晶莹的唇瓣。
耳中传来阵阵叫声,唤着“慕莎”。凛冽最后看她一眼,然后消失。独留少女在蓝色的雪花的抚摸中沉睡!
“慕莎!”
乘风而来的少年,眼望着颓然在地的少女,心抽痛着。彷如沉睡的慕莎,生命之光黯淡将息。少年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蓝色雪花落在他的黑发上、肩上、指尖。他试图让游走的空气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可看到的却是暗黑的虚无。这让少年眉头深锁。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竟能让星族魔法力最强的璨影都束手无策。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将慕莎的影像都抹去了。璨影横抱着轻如雪花的少女在树林中穿梭,少女及地的裙裾抚摸着正俯身致哀的花草。小径两旁的翡翠树也都微微弯了腰。璨影朝它们点头示意。
树王苍老的叹息让少年的心也皱折了。
璨影片刻不停地狂奔着,慕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就像是有一根线连在少年的心脏上,拉扯!莫名岛中央的小木屋里,焦急等待的导师伏叟正默默地念着祷辞。璨影停下了脚步,抬眼望着忠实地守护着那小小院落的两棵苍老的翡翠树,它湛蓝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中懒洋洋地抖动着,曾经光滑的躯干如今像戈壁般皲裂开来,腰肢佝偻却仍未改变那参天的高度。
“尊者!”少年谦恭的微微颔首。
老树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树叶抖动的幅度变大了,弯折的腰肢渐渐挺直。那情景,仿佛一位正在晨起的老人。老树缓缓睁开略显浑浊的眼睛,眨了几眨,又稍稍咳嗽了几声,才开口:“公主成这般模样,该如何是好!”
璨影疼惜地凝视着慕莎毫无生气的面庞。
“见过树王了吗?”看璨影心神恍惚,翡翠树直截了当地问。
“方才路过时,与树王打了个照面!它很悲痛!”
“那是一定的!悲伤的何止树王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众尊长可曾看到?”
“哎!说来惭愧!”老树的枝叶抖得厉害,好像是在颤抖,“可怕的蓝色飓风,将一切都淹没了。”
那沉重而苍老的声音,如同来自远古的唱诗,让璨影的身体也忍不住发颤。遍布整个莫名岛的翡翠树家族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那到底是多么深不可测的力量。
“没有一点线索吗?”璨影的声音也在颤抖。
“孩子!过来!”
璨影向前移步到老树眼前,老树如此近距离的仔细观看着慕莎额前的月神之泪,本就苍老的面容皱的更厉害了。璨影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大气也不敢出,焦急的等待着尊者的回答,可当看到老树的表情时,少年感觉世界好像一下子崩塌,脚下发软,可还是极力支撑着,怕伤到怀里“沉睡”的少女。
“孩子!你还好吧?”
璨影面如金纸,一言不发。
“孩子!你要撑下去,普天之下,只有你能救公主重生!”
少年眼中精光闪烁,他抬头看着慈祥抚摸他肩膀的老树,满心期待的问:“重生?怎么做?”
“不知道!”
再次听到这样令人绝望的回答,璨影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俯跪在地。
老树渐渐隐去了面容,很快的,眼前的翡翠树便与平常之树无异了。隐去面容的尊者,再不做声了!
璨影颓然抱着在死亡边缘游离的少女,一滴墨色的泪珠顺着少年的脸颊滑下恰落在少女银白的唇瓣上,然后隐去了。沉浸在悲伤中的少年丝毫没留意到这个异象。
不知过了多久,璨影才勉力站起,走过那两棵翡翠树,踏进属于慕莎的小小花园,慕莎喜欢各种各样的花,她能在她的小花园里不声不响的呆上一整天,观赏那些花。那时,少年总是陪着她,帮她把莫名岛上所有不同的花移植到她的花园来。当少女看见美丽的花时,那开心的微笑,是少年愿意用一切去换取的宝物。
璨影轻敲那小小的木门。
这座花园,这扇门,这座小屋,都是他们师徒三人制造的。这小小的莫名岛,处处都是璨影与慕莎的回忆,每迈出一步都像是一脚跨过了一世纪那么沉重!
“谁?”导师警惕地问,干枯却有力的手指缓缓拨动空气,一股能量便无声无息的握在手中了。
“是我!璨影!”
方才璨影不是来过了吗,说月神急召慕莎,怎么又来了。导师刚要开门,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停止开门的动作,躲在一旁,暗暗将能量聚集强大,可无奈极夜压制了魔法神力,所仅存的力量只能勉强起到威吓作用!
“导师!是我!璨影!”门外的声音再度响起。
发觉到异样的伏叟不敢掉以轻心,若因为自己的过失而酿成巨大的灾祸,那责任可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何况自己!
“你到底是谁?”
“导师何出此言?”
“你真是璨影?”导师突然想到了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方才来的璨影额上没系黑金缎带,这时的他不免拍头暗骂自己愚蠢的疏忽!
“如假包换!”
“将你额前的缎带取下!”导师的语气强硬,好像此事至关重要。
“是!导师!”璨影不再多问,将慕莎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前的摇椅上。才扭臂去解开那条不轻易解下的缎带!
一瞬间!刺目的光芒将方圆百米都照得通明。苍老的翡翠树尊者,在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又迅速将面容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