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人们互相抓扯、撕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饿殍,第一次明白这个世界和我以前认识的世界不一样。”宓可蹙了蹙眉,很多记忆被眼前的场景勾画了开来,如绝堤的潮水一般涌进她的脑海。
“奴婢知道,所以夫人才给皇上提意修了这条弱水,让东岳百万黎民过上了有水喝,有饭吃的日子。如此不世功绩东岳百姓不敢忘,皇上也不会忘。”云来客套的说。
“是么?呵呵!”女子冷哼一声。
“如果东岳对眉苏开战,那么眼前的一切又将恢复从前,我若为南朝主帅,必定先炸弱水,断了大家的水源,毁了沿线的农田,随后再夺菖州,在菖水源头下毒,到时候东岳全线缺水,大家就等着喝海水吧。”女子阴冷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让身后的云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刚刚都还天仙一样的人儿,如今却说出那般歹毒的话来,角色转换之快,让她来不及抽离。
“你若真会这般狠决,今日自然不会站在这里。”男子清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云来知趣的退了下去。
这时旁边的一支船舫之上传来几声男子的闷哼之声,接着就是起伏的杖责声,很明显是有人在受刑。宓可转过头来,不耐烦的看着背后那个不可一世的东岳君王,眉梢不由得轻轻一挑。
“是陈锋,保护不周,让你受伤自然是要受到惩罚,我已经饶他不死,连续五日,每日二十军杖。”男子一身磊落,眉目清朗,整个人映衬在灯火碧波中,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和无上的雅致。他端起一旁桌上的茶盏,小啄了一口,淡淡的茶香轻飘飘的回荡在甲板之上。
“陈大人以后必为东岳之栋梁,何必为了个女人在心中留下嫌隙。呵。”
宓可一句话惹得箫如然淡淡而笑,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温软清俊。她终究还是那个善良的女子,虽然与陈锋相处不过数日,也会变着法子帮他求请。
“罢了,让人去停了,告诉陈大人,这个恩典是宓姑娘给他求的。”男子对着暗处挥了挥手,自然就有人去办了。
“卫羽坤已经起身回南都去了,倒是你那两名心腹爱将,屁股都快被打烂了。我想下一步他会亲征祁门,所以明日我们就要离开陈仓,前往菖州。”男子在女子身后坐了下来,一手轻握着茶盏,另一只手则在右侧的大腿处用食指和中指轻轻的点着。
听到卫羽坤三个字女子的心就潮湿了,他现在一定很气很气,否则也不会对左溟和乔虎用大刑,不过还好,自少证明了他是完好无缺的,这样自己也才安心。
“我曾经设想过千百种和你重逢的场景,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嫁给他!”男子清朗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让人悲凉的情怀。
“南朝的瑞王,举世无双,文稻武略人中翘楚,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当探子跑来告诉你们要大婚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比失去这个王位都要让我觉得心痛,我当时就感觉这辈子我再也不可能把你找回来了。”男子眉梢扬起,意味深长的看向女子,淡淡说道。
“但是我不相信,我要赌一把,这一次我必须要赢,因为我知道,错过这一次老天就再也不会给我翻本的机会!我必须赢。”
“你疯了。”宓可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难道他一举攻打祁门真是只是单纯的为了把她抢回去?
“我是疯了,我从来没有为一个女子如此的牵肠挂肚。那年星月湾狙杀龙啸桀,我真的不知道你在下面,我不知道!我若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出手,我天真的以为只要诸葛世乐娶了我妹妹,你就会考虑接受我,但是天晓得你跑掉了?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当东岳的皇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却那般的不屑一顾?为什么要跑?”男子情绪开始有点激动。
“我比他们都要先认识你,老天却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错过。那两年我以为自己害死了你,我每天都活在深深的自责当中,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如同晨光中的太阳,曾经那么温暖的照亮过我这样一个毒辣阴恨的灵魂,让我觉得生活中不光是只有谋划和争夺,不光只有权利和天下,你像一抹春风,扶面而过,却就这么死了?”
“后来我在断肠关惊喜的发现你居然还活着,可你宁愿跟着那北漠不解风情的蛮子吃苦受罪,你也不愿意跟我回来?我气疯了,我发誓我一定要铲平北朝,让你后悔,让你乖乖的给我自己回来!我私下约见了龙则文,暗示他我会支持他夺位,那个野心勃勃的狼崽子果然凶狠到连自己亲身哥哥都会谋害,但是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他居然会敢玷污了你,我恨极了,他必须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所以我要灭了整个北朝,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一步错满盘皆输!”
一屡河风拂过,女子连头都不想回,她能真切的感受的身后那抹看似柔和实则锋利压抑的目光,一抹冷汗不由的自她的额头缓缓流下,手脚都几乎在微微打颤,心很痛很痛,龙则文?龙则文篡位居然和他有关系。
“我带着大军赶到棺材镇,我心想这次你总该跟我回来了吧,都走投无路了,你不回来你还能做什么。可该死的是你这个疯女人,你宁愿强行渡河,拼死一战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你永远想象不到我有多气?”背后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搂进怀里。
“不要再说了,你滚开!”宓可拼命的在他的怀抱里挣扎着,眼前的箫如然哪里还有半点帝王风范,活脱脱一个因爱成恨的疯子。
“我要说,我不过就是错了一次,错了一次而已,为什么得不到你的原谅?得不到你的认可?卫羽坤何尝不是与我一样,他手上的冤魂会比我少?为什么你选他都不选我?为什么?”男子猛烈的强抱着女子摇晃着,惊得周遭的宫人和侍卫半点不敢靠近。
“你滚开!滚,给我滚!”宓可强忍着巨痛使劲的挣扎着,她怎么可以容忍自己被一个间接谋害了龙啸桀,颠覆了整个北朝的男人这样紧紧的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