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说的一字一句、缓慢清晰,比歇斯底里更有冲击力,也更能伤人心。
仿佛四年前那场车祸的所有痛感,在这一瞬间都再一次向梁笙席卷而来。此刻,苏浅浅说的这些话对梁笙来说,就像那场车祸的撞击一般,破碎翻滚。
梁笙终于松开了对苏浅浅的桎梏,苏浅浅的离职表在这时候无意识的从他的手中脱离,在他的连连后退里慢慢的飘到了地上,最终飘落在了苏浅浅的脚边。
“怎么会,怎么会……?”梁笙不相信,他也不敢相信,却只能喃喃自语的否认。
媒体上所曝光出来的照片里并没有拍到他的正面,媒体之所以断章取义,也只不过是因为在酒店门外那纠缠身影,与他和汤倩倩在酒会上穿的服装一样罢了。
可苏浅浅现在却告诉他,她哪里的照片比散播出来的还要更多、更全!甚至还用那样像是征求他同意的语气来问他,你要看吗?梁笙……
一滴泪猝不及防的打在那张飘落的离职表上,发出轻轻的滴答声……,在本需要梁笙签字的地方,盖上一个透亮的印章!
苏浅浅蹲下身捡起那张已经印有自己泪痕的离职表,一步、一步的走到后退的梁笙面前,语气嘲讽,“那天你不是去找你的未婚妻对质了么?现在我倒是有点好奇了,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告诉你,是她带着你们的订婚钻戒,给我送来了你们在欧洲那些苟且的照片吗?”
“你真是应该看看的,比八卦周刊上发布出来的那些还要精彩的多,精彩到就像是上个世纪的手工动画画册那样!现在你想要看看吗?梁笙!”
苏浅浅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狠狠抽在他脸上无声的耳光,让他避无可避!
照片的发布源其实他已经查了出来,最后的源头竟然会是汤倩倩本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没有将汤倩倩那日的所说的‘宁为玉碎’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这样‘不为瓦全’的方式让众人皆伤。
可梁笙知道,对于汤倩倩他已经伤的够多。所以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是汤倩倩自己散播出去的,他也没有打算做任何的澄清,只想静静的等待舆论的过去。苏浅浅这里他是可以解释的,他本已经想好了该怎样应对这一切!
可现在呢?苏浅浅手上的照片又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呢?他现在又该怎么解释一件四年前苏浅浅就已经知道的事。
“梁笙,你不是一直在查我的病因吗?现在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患上厌食症的?”苏浅浅慢慢的站起身来,目光与食指直指梁笙,声色俱厉,“是你、是你们!我一想到你们纠缠时的那副不可分割的样子……我就恶心的要命!”
梁笙看着苏浅浅指到自己面前的食指,将目光顺着她手指方向的位置一点一滴的移到苏浅浅的脸上。苏浅浅现在这幅样子他记得清楚,那是与苏浅浅从T市回来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苏浅浅在副驾驶的位置,也是用着这种厌恶到似乎立马就会吐出来表对他说了恶心两个字,一模一样的神情让梁笙知道原来自己果真让她恶心。
苏浅浅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她知道情绪不能如此激动,在T市每天除了药物和与心理医生的沟通外,还要做很多安抚情绪的运动,静下心的来调节自己,就算是回到P市她也很是尽力控制自己情绪的变化,因为她知道这对她病情的影响有多大,所以她也总是不愿想、更不愿提这些会影响她病情是坏情绪。
可是,事到如今她怎么还能控制的住!他逼她,他们非要逼她……
再一次,生不如死!
苏浅浅说的越多,梁笙就越没有办法张开口辩驳,以前他想要追问,也派人秘密调查。到现在才发现那些事有多么的可笑,他曾以为和假设过的原因,现下都成为了这世上最无稽的荒谬!
“我之所以还把那些照片保存着,就是想要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的愚蠢和自作多情!每次在病情发作的生不如死之时,我都会告诉自己、那是我咎由自取的活该!所以我请您、请您们放过我,我还想好好的活!”
伴随着苏浅浅的话,离职表再次递到了梁笙的面前,那张简单的表格却像是利刃一般正直直的对着他的胸口,已隔空将他刺成重伤。
兜兜转转,他终于等到了苏浅浅回来他的身边……
圈圈圆圆、再一次的还是回到让他签字的起点……
这次换成苏浅浅拿着纸张对着他,看起来只不过是位置换了,可一切都颠倒了!
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派人到T市去调查苏浅浅待在那座城市的一切,他想找到当时的她的主治医师,拿到她的病历……,还想知道她离开那几年的一切……
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伤她、害她成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他自己。
此时苏浅浅病发时的模样在梁笙的脑海里翻来覆去,想起刚回来时她看他就恶心的样子,把她抱在怀里能把他硌到疼的骨头,在医院里针管埋入她手臂时无关痛痒的表情……
每一幕都让他如同被千刀万剐,原来让苏浅浅受这些苦难和煎熬的罪魁祸首,竟是想着要呵护她一生都无微不至的自己。
“再给我一点时间,浅浅……只需要一点时间,我就能解决这件事。”梁笙终于艰难的出声。
这样当头一棒的事实,纵使是已经久经商场的梁笙一时之间也乱了方寸,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向苏浅浅坦诚汤倩倩散播照片的目的就是‘逼婚’,用舆论让梁氏不得不和金铭完成四年前的婚约。
他本可以把一切都想所有人开诚布公,可他不能这样做,他若是这样做了,汤倩倩怕是再也无颜面见人了。她还那么年轻,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那个曾叫过他哥哥的女孩,他不能再给她伤害了,更不能就这样残忍的毁了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