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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海内文宗右拾遗

公元695年八月,洛阳城右拾遗府邸,飘香的丹桂也抵挡不了陈子昂的郁闷之情。来京城几年了,依然不得重用。望着天上的明月,禁不住吟诵起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漫步洛阳街头,不知不觉来到梧桐路的“客留香”酒馆,酒馆客似云来。陈子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向小二要了一壶杜康酒,独自品尝。就在似醉非醉之时,一高一矮两个胖子走进酒馆。高的头发浓密,络腮胡子,整个脸都缩在毛发里,像一只大猩猩。矮的头顶光秃,几根头发向后耷拉在头顶,活脱脱一个被几根野草骚扰的西瓜,甚是滑稽。两个胖子向大家打招呼,嘻嘻哈哈,像在自己家。

高胖子说:“大家好,我们兄弟两是嘻哈馆的吴得钱、吴得发。”

矮胖子说:“我们父母真有先见之明,取的名字极富寓意,看我吧,又矮又胖,还没得发。”

吴得钱说:“我的名字呢?吴得钱,没得钱就只有喝西北风。哈哈哈”

吴得发:“言归正传,今天继续为大家带来右拾遗陈子昂的故事。”

陈子昂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听,还是陈子昂。顿时,酒醒了一半。只见两个胖子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肢体语言极尽夸张、幽默。

吴得钱:“昨天说到右拾遗陈子昂少年时轻财好施,慷慨任侠;好读诗书,满腹华彩;二十四岁中进士,上书论政得到武后赏识,官授麟台正字,后迁右拾遗。”

吴得发:“你那叫什么故事?快下去。”矮胖子故意逗乐。

吴得钱:“别急嘛,故事自然是有的,要看大家欢迎的程度。”大家心领神会,掌声不断。

吴得钱:“话说有一天,陈子昂漫步长安街头,被一阵高低起伏,婉转悠扬的琴声吸引。”

吴得发:“谁在弹琴、唱歌?”

吴得钱:“弹琴的男人五十开外,唱歌的女孩子十七八岁,唱的是一首五言诗,婉媚迤逦。”

吴得发:“五言诗?能给我们来两句吗?”

吴得钱:“翡翠藻轻花,流苏媚浮影。瑶笙燕始归,金堂露初晞。风随少女至,虹共美人归。”

吴得发:“好,好华丽,好绮媚。”

吴得钱:“众人纷纷叫好,唯独陈子昂推开众人叫停。慷慨激昂的说道:‘如今匈奴、契丹骚扰我边境,尔等居然在此弹奏宫闺媚词,似这等千篇一律的奢靡浮夸之曲,不听也罢。’”

吴得发:“够胆识!够气魄!”

陈子昂想起来了,那时自己二十出头,刚到长安,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十几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

吴得钱:“你知道那父女传唱的是谁的诗歌吗?”

吴得发:“我怎么知道?你知道我最讨厌诗歌了,什么绝句和律诗,篇式、句式和音韵都要按规格,枯燥乏味,简直要我的命。”

吴得钱:“陈子昂走近男人,问胡琴怎么卖?男人说:‘一万文钱。’”

吴得发很夸张的做鬼脸、吐舌头:“太贵,简直贵得离谱,陈子昂绝对不会买!”

吴得钱故意吊大家胃口:“在场的富商显贵不敢问津,平民百姓只看闹热。谁会傻到出一百万文钱买一把胡琴?莫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

吴得发:“在座的会拿一万文钱买一把胡琴吗?”矮个子显然深谙调动现场气氛。

“不会,不会。”

“一把胡琴,怎么可能要一万文钱?”

“十文钱就可以买一把。”

“送我还差不多。”

众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纷纷参与讨论。

吴得钱:“可是,陈子昂二话不说,掏出一万文钱买下胡琴。”

吴得发极尽夸张的喊道:“哇,哇,莫非胡琴里面藏有藏宝图?抑或武林至尊的武功秘籍?”

吴得钱:“陈子昂对大家说:‘诸位,要想知道我花重金买这把胡琴干什么,请明天下午三点到长安城宣阳里来吧,我请客!’”

吴得发:“有人去吗?”

吴得钱:“废话!宣阳里是长安当时最豪华的会所,何况免费看好戏吃美食喝美酒,谁会不去?你不想吗?”

吴得发:“我吗?太想了,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吴得钱:“第二天,宣阳里热闹非凡,达官显贵、平民百姓,人山人海,等待陈子昂揭晓胡琴的秘密。”

吴得发:“哎呀,快说吧!”

吴得钱:“陈子昂看大家兴致高昂,拿出胡琴,高高举过头顶,‘啪’的一声,往地上一摔,立刻琴碎弦断。”

吴得发再次惋惜的惊呼:“呀呀呀,真的吗?太可惜了,送给我多好,可以卖个好价钱。”众人被矮胖子的异想天开逗笑了,同时也很惋惜。

吴得钱:“陈子昂见众人目瞪口呆,于是朗声说道:‘四川人陈子昂,著有文集百余篇,不为人知。这乐器弹奏奢靡之音来霸占诸位的耳朵,今废之,还长安一片清新。’”

吴得发:“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吴得钱:“众人在惊叹中纷纷索取他的文章,真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刚巧京兆伊王适经过,阅读之后,拍案叫绝,世上竟有这等清新激越的文章,不禁赞叹:‘此人必为海内文宗!’”

吴得发:“海内文宗!海内文宗!”

大家听得热血喷张,议论纷纷:

“陈子昂的举动惊世骇俗。”

“没想到他的用意如此之深。”

“你以为呢?要不是有勇有谋之人,绝对想不出此招。”

“有勇有谋还得有实力。”

“什么实力?钱财吗?那是必须的。”

“除了钱财,没有真才实学、真知灼见,这招行得通吗?”

两个胖子见大家兴趣被激发起来,于是见好就收。高胖子吴得钱说:“欲知海内文宗更多稀奇事,明天晚上请早。”说完到老板处结账离开。

陈子昂想不到自己年少时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被好事者编成绘声绘色的传奇故事,心里又感动又忧伤。同时百思不解那对父女到底传唱的是谁的诗歌呢?

月亮越来越高,陈子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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