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了厅,鲍小姐的母亲自然是跟着周华到了小院。
进屋在床边坐下后,鲍母拉着周华的手,说着:“丹儿,你自定亲后便被你曾祖父亲自教导,平日也不许我们经常过来见你。母亲也知这是为了你好,但后日你嫁入田家,母亲怕是更难与你见面了……”说着说着,竟是抹起了眼泪。
周华抚了抚鲍母后背,虽面前这个唏嘘不已的中年女子并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但看着她的泪眼婆娑,不由想到在另一时空中为自己而憔悴的妈妈,眼泪不禁也落了下来,安慰道:“母亲,丹儿会一直好好的,您不必过于担忧,倒是您,该好好的爱惜身子才是。母亲一切安好,就是丹儿最大的愿望了。”鲍母听完又是抹了一阵眼泪,将周华搂在怀中说:“丹儿,母亲知你孝顺。母亲自会好好照顾身体,只是你,从小受尽宠爱,到了夫家,凡事和在鲍府就不一样了。你到了田家,记得孝敬田家长辈,敬重田武,两个人有什么事,你也不要太要强,谦让着他,夫妻和顺才是最重要的。”天下父母心,看来鲍母是怕自己在夫家和丈夫闹脾气,在教自己为妇之道啊。
“是,母亲,丹儿记住了。”周华趴在鲍母的肩头,蹭了蹭眼泪,鲍母拉开她,疼爱的说:“怎么还像小孩儿一样。”说着,用绢帕给周华拭了眼泪,又拭了拭自己仍是红通通的眼笑着说,“丹儿,母亲也给你准备了些东西,明天让人给你搬过来。这个,你拿着,这是你外祖母在母亲出嫁时给的。”说着,将一个贵妃镯戴上了周华的左手腕,周华定眼一看,这玉镯艳艳的绿色极为均匀,通体晶莹透亮,却是难得的祖母绿翡翠。
“谢谢母亲,丹儿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周华感受到腕上那玉镯触到肌肤时微微泛凉的冰滑如丝,想着自己不能再陪伴在父母身边了,那便代替鲍小姐,这两天好好陪陪鲍父鲍母吧。
鲍母让侍女服侍了周华睡下,自己却在她旁边坐着,直至深夜,才悄声离去。鲍母刚走,周华便睁了眼。
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和因浸了泪水还未干透的床角的巾子,终是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
第二日起来后,周华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小院用早饭,而是晨练洗漱后,被侍女引到了另一个较大的院落中。
院中的桌上摆了各种吃食,昨日已经见过的祖父母已经在桌边坐好,旁边鲍真正在说着什么,逗得两人直笑,看来这小姑娘的恢复能力还是蛮不错的。
鲍父鲍母也是刚来,见了周华,鲍母笑着拉了周华的手在身边坐下。
因着桌子是圆桌,祖父母的位置对着院门,鲍父在祖父旁边,鲍母在鲍父旁边,而鲍真在祖母旁边,鲍母又拉了周华坐在自己身边,不可避免的,周华和鲍真便坐到了一块儿。
用饭过程中,鲍真不时说着自己近期的趣闻,而祖父母也很捧场地不时嗔她两句,看着很是和乐融融。
周华问过好后便一直没有吭声,默默地低头吃着,而鲍母也没有像昨日晚席上那般挑着逗趣的事说,只是低头吃着饭,不时给周华布着菜。
一顿饭毕,周华惦记着休息会儿还得去习武,刚要起身,祖母却是唤了她过去,将她和鲍真的手都拉着,乐呵呵地说:“我这两个孙女儿,转眼都是如花似玉了。啧啧,真不知除了我们鲍家,谁家还能有如此的女儿。”
“我和丹儿姐姐能生得如此,那是承了祖母的福!”那鲍真却是马上接了话,把祖母逗得又是开心又是欢喜。
周华却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丹儿,祖母虽然时常不在你身边,但对你却是惦念得紧。”说完竟是叹了口气,“你是你曾祖父最疼的孩子,自小便被他亲自教导,才智不输男儿。只是,这嫁入田家后,比不得在鲍府,你性子强,祖母很担心你不愿意受委屈而和……”顿了顿,似是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换了口气说:“如果能有个姐妹傍身,你以后的日子会要顺畅很多。至少,那田武将来即使纳妾,你这边还有姐妹可以帮衬着,不至让她人抢了夫婿的疼爱。你看真儿这孩子,还是舍不得你一个人过去,想陪着你……”
原来是给鲍真当说客的。
周华将手从祖母手中挣了出来,福了福,才道:“祖母,昨天曾祖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看了尤不死心地直朝祖母递眼的鲍真一眼,冷静地说:“是以妻的身份嫁人好呢,还是以妾的身份好,相信祖母聪明睿智,自是能判断出哪一样才是对妹妹真好。真儿妹妹年纪还小,只看到了眼前表面的荣华,却不知这一个决定,影响的将是她以后的一生。是风光两日,以后每日胆战心惊地讨好夫主,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卖被赠,还是安稳幸福无忧地过一生。祖母,您看得通透,自然会帮妹妹做好选择。”说完,又朝祖父母均是福了福:“祖父祖母见谅,明日迎亲的便到了,丹儿今儿还要去检查那些物什,便不久留了。”见祖父摆了摆手,周华便出了院子,在小径上徘徊等着鲍父鲍母。
果然,不一会,鲍父鲍母也出来了。
鲍母拉着周华,往她的小院子里走,边走边说:“丹儿不用太在意这事儿,你曾祖父决定的还没有谁会敢去反驳。”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扑哧”一笑说,“你除外。”周华一听,也笑了。知道鲍真毕竟在祖父母身边的时间比自己长很多,祖父母偏爱她,为她说话也是自然。自己本就不是鲍小姐本尊,又得了鲍公如此的疼爱,还有鲍父鲍母肯定也是向着鲍小姐的,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鲍母见她笑了,又说起了昨日提到的添妆的事:“今天早上,我已经让人将东西抬到了你院子里,交给了秋儿,还有一盒母亲这些年置办的首饰,放在了你屋里。平日没事呢,就想想怎么把自己打扮得更美点。你本就美貌,只怕到时候田武见了,会被你迷得……”说到这儿,还不等周华脸红,这鲍母竟是自己的脸先红了起来。周华心中直乐,揶揄到:“母亲,丹儿的样貌可是承了母亲的。母亲的意思是不是,父亲就被您给迷住了。”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鲍父的咳嗽声,鲍母拍了周华一记,笑呵呵地说:“你这孩子……”说完,脸是更红了。
周华心里此时觉得很是温暖,似乎回到了从前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日子。
和鲍父鲍母拉了一顿家常后,因为周华执意要去练武,鲍母便去找秋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鲍父则踱步回了自己院子。
那鲍公挑了一大箱子书简作为陪嫁送给了周华,但觉得还是不够,昨日又嘱咐鲍父从自己的珍本中挑出一箱,鲍父此时正是去挑书的。
和虎练了一上午,出了身大汗的周华回了屋。
因为鲍父鲍母的到来,虎没有在周华那用饭,练完武还不等周华叫他,一溜烟儿就走了,直到下午练习时才见他。
一见面,虎似是有些羞赧地递给周华一柄被包了好几层只露出剑柄的长剑。
周华很是惊讶,平日看着憨憨的虎也会送礼。
既然他都送了,周华当然不会拒绝,很是高兴地说:“谢谢你,虎!说实话,我正缺这么一柄剑呢。”
那剑没有镶金带玉,看上去很朴素,但拿掉裹布,拔出来却让人眼睛一晃,只见阳光在剑尖聚于一点,剑身隐而不发,挥剑一斩,竟似星芒闪过,压根看不清剑行的踪迹,确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周华欣喜异常,下午练习时借着剑势练了起来。只觉得这剑轻巧灵活,像是为自己专门打造的一般,无比顺手。
练完剑回屋,鲍母又拉着周华叮嘱了一番,并让女师给周华简单地讲了一下明天要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去。
晚上,周华躺在床上时,想到女师给自己讲的那些注意事项,才意识到明天意味着什么,心里不由一囧。
周华两世为人,还未尝过情之滋味,此时,却是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