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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背影

“唔……真好吃!”

“哎呀,这个炸虾尾是我的,别抢!”

“你慢点儿,哎,哎——。”

“老板,每样再来一份!”

……

见到美味的佳肴,年少的心总是憋不住的。三个小流氓很快本性暴露无遗,化身饿狼,六手齐动,完全不顾旁边的女孩儿和店内的其他食客,来一盘清一盘。那彪悍劲儿,惹得店主一身侧目,若不是桌旁亮起的一摞钱币,还以为又是哪个地方流民,饿极了来吃霸王餐呢。

我们的小美女,本来还执着刀叉正襟危坐准备享用大餐,哪知道就看到六只爪子在桌上不断挥舞,然后餐盘中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消失不见。一连上的三盘,愣是没闻着一点肉腥味,气得一扔餐具,大叫一声,趁三人一愣神的功夫抢过一盘热腾腾的蒸湖蟹就跑,还一面“咯咯”笑,命令道:“这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几头“饿狼”,互相看了看,一跃跳出凳子,冲了过去,惹得一声惊呼。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几人边吃边抢边谈论,忽然伊利亚得好像发现了什么,略带紧张不安的看着帕梅拉,却又故作平静的随意说道:“我说帕梅拉,你很喜欢紫罗兰花吗?怎么身上到处都是?”

正在狼吞虎咽的伊夫力“哐当”一下丢了勺子,“额……你们继续,勺子掉了。”他慌慌张张的爬下桌子,手忙脚乱的找寻起来。

“当然喜欢啦。”帕梅拉啃着骨头,一根油腻的手指头在嘴里“吧唧”的刷一口,毫不在意形象和俩人的反应,“这是我家的标志嘛!”

“紫罗兰花标志!?”伊利亚得按下心情,若无其事的问道,只是眼睛惊喜激动的和爬上桌的弟弟对视。

“哎呀,问这么多干嘛?”帕梅拉正准备回答,艾伯特起了点小心思,故意打断,“赶紧吃东西啊,桌子上还有不少呢!”

“额,吃……吃!”兄弟俩不再说话,埋头享用大餐起来。

酒足饭饱的几个人各自停止肚子,胖子更是“哎呦,哎呦”叫个不停,直呼撑着了。瘦子鼓着嘴,拼命想把嘴里包着的东西咽下去,照情形看只怕这也是个艰难的过程。只有帕梅拉小姐还算淡定,她从小荷包里取出一方手帕,心满意足的擦着粘着油渍的樱唇,笑眯眯的看着旁边的“死鱼干”。

一脸死鱼像的就是艾伯特了。吃饭的时候拼的太凶——不要他付钱的大餐还不拼命吃——这也是直接导致四人大战抢吃的罪祸源头,这时候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他挺着滚圆的肚子,一脸的痛并快乐着的幽怨表情。双手更是死死捂着嘴巴,喉咙一鼓一鼓的,只怕稍微翻个身就能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倒腾出来。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来着,谁叫这家店的主人将东西做的太好吃。无论是蔬菜肉类,还是湖鲜野味,蒸炸烤煮那是样样俱来,色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于是,这家不大而且地处较偏的店面,总是人络绎不绝。

来这儿的大多数人都稍微肚子垫点底再过来,就是怕忍不住食欲多点了许多导致付不起钱,像四个人同时“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的情况可是少见呢。

这时侍者端来一杯漱口的水。艾伯特的鼻子微微抽动,嗅着邻桌上传来的香气,艰难的转过头,他盯着透明的水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那白痴模样又引得小美人儿一阵轻笑。

于是,我们可怜的吃货,气血一阵上涌,“呃……唔……哗——”喉咙管里脏兮兮的东西倒腾了一地……

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四个小家伙,左右看看,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地上的“山水画”看,赶忙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离开桌,“啊——”大叫一声向门外冲去。临跑的一刻,帕梅拉还把钱包往桌上一扔,也不管里面多少钱,撒腿就溜。

也正是叮叮当当洒下一大片的钱包,阻止了抓着棍子准备冲出去的侍者的脚步。

挤过人群,跑了半分钟发现没人追出来的四人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也不怪他们体质差,谁吃饱后经过这大起大落还能受得住。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兄弟俩一起哈哈大笑,忽然想起丢那儿的鼓鼓囊囊钱包,又憋足了气儿暗自的长吁短叹,伊夫力甚至一脸肉痛的龇着嘴,小心翼翼的对着哥哥道:“要不,我俩再把多余的钱要过来?”引得伊利亚得一巴掌拍下来。帕梅拉倒是无所谓的模样,她正在使劲擦着她的小皮靴,那上面沾了好些反刍品。小姑娘撅着嘴,一脸埋汰样儿。

艾伯特可是真想死了,单不论那扔在那儿多少大钱,先前稍微瞄了一眼,就有三四十个约克,他还是发誓他看到了好几枚金黄色的身影,那可是金币啊,整个大陆的硬通货,可不比格林兰城自己铸造的小钱。就连吃下去的东西全都浪费了,自己可真是白抢白吃白难受半天了。

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竟然,竟然,竟然在美丽的帕梅拉小姐面前……哎……!

艾伯特觉得怎么自己先前没被一枚鱼刺卡死,他刚还觉得自己转运的机会来了,哪知道转眼就是大起大落。人生真是精彩万分,你还得有一颗大心脏,否则一不留神就能玩死你。他觉得他悟出来了一个大道理,可惜这个大道理让只有小心脏的艾伯特万念俱灰,他沮丧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儿。

帕梅拉小姐好像发现了什么,她起了身,小声的对自己说:“哼,游侠才不怕这点脏呢,我就是泥沼也敢踩进去!”说完扬起好看的眉头,冲着耷拉着脑袋的某人一笑,“你说对吧,巫师!”

某人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帕梅拉的话,惴惴不安,嗫嗫无言,只是小声“唔唔。”最后实在觉得难堪万分,一下子蹲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吃饭时的精神气,丧气的小声低语:“都是我不好……”

帕梅拉小姐一阵气恼,恨恨的跺了跺脚,让某人更加难过。于是她转过身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巫师的道路可是艰难险阻无数倍呢,最伟大的巫师肯定会披荆斩棘,摧毁挡在眼前的一切障碍,即使出丑甚至失败,也绝不丧失信心!”

她转过头,两只大眼睛正对着半蹲的艾伯特,默默注视着他。这目光是如此温柔,如同包容万物的水,没有一丝想象中的嘲讽和责备,只有无尽的期许和深切的鼓励。艾伯特感到什么似的,反而镇定下来。他慢慢抬起了头。

碎金色与深紫色在半空相遇。

空气好像凝结,帕梅拉用一种认真的口吻一字一字的吐道:“最坚定的力量,来源于最坚定的心。”随后眨巴了下眼,倏尔莞尔,这微笑如春水,仿佛流过哪便能春暖花开。她轻松愉快的嬉笑道:“我父亲说的,谁知道是不是在忽悠我。嘻嘻,逗你呢,瞧你严肃的。”说完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艾伯特蹲在原地移动不动,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姑娘的背影,片刻,高高扬起了脑袋,直视着阳光。这阳光如此蜇眼,艾伯特却坚定的昂起头不愿低下。

没人知道他在这一刻想着什么,也没人愿意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感觉到思绪飞过星辰大海,穿过隔着迷雾的时光,一直伸向内心那不知名的,刻意忘却的,无人触摸的封存地方。这地方就像无尽的深渊,不断把他拉进去,不断让他恐惧,不断给他惶惑不安。

他原地晃了晃,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前面那一团如火盛开的紫罗兰的倩影,慢慢站直了身体,泪流满面……

…………

紫罗兰热烈的盛开在四周金黄色的墙壁的壁画上,这是一个密室。

角落处站着一位魁梧的战士,紫色浓烈如火的头发长长披在肩后,柔软的皮袍裹在身上,衬托出强壮的体格。单从背影看,就能感觉到他的身上蕴藏着的巨大力量。

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瘦削的身影,给人唯一的映像就是火。是的,就是火!鲜红的颜色是唯一的装饰,他只在这一站,空气中就有种烧焦的味道。他的身影朦朦胧胧看的不真切,就像周围的空气在被火焰烤炙水蒸气蒸发时才会有的的扭曲模样。

“你又强大了!”火一样的人沉默了片刻,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嘶哑,如同渴了多少天没喝水的旅行者。

“你不也一样,进阶到了六阶!”战士仿佛没有感觉到身边的热气,只是眉头紧蹙,显示出忧虑:“这次会成功吗?”

“当然会成功!我的改良绝对没有问题。这次投资肯定会有回报!”

“是合作。”战士纠正道。

他们俩的面前,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法阵在半空旋转。玄奥的文字图案倒映在天花板上,让人炫目。

微微的磷光映满密室,在两人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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