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当然是有的,从北京回来后,李宗蕊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身体状况大为改观,甚至一度在体内查找不到癌细胞了,这令她和家人感到倍受鼓舞,与病魔作斗争的动力更足了。为了让李宗蕊有个良好的康复环境,王吉科想办法在秦皇岛给妻子找了一家疗养院,并在2007年的六月下旬,把李宗蕊送到了这里。在秦皇岛的北戴河,李宗蕊一住就是三个月,直到九月份才返回石家庄。在这个阶段,她的整个身心得到了很好的修养,也对过往的诸多事情进行了深刻的总结分析,为自己迎接新生活做好了准备。
初到北戴河时,好友韩云萍是与李宗蕊一同前往的。到达以后,王吉科把妻子的衣食住行一一安排妥当,就在四天后急匆匆赶回了石家庄。毕竟家里还有正在上高中的远馨需要照顾,而且多日来带着妻子四处寻医问药,也耽误了他很多工作,因此王吉科有非常多的事情等他去处理。
丈夫离开后,李宗蕊正式进入了康复阶段。该去医院治疗就按时去,没事时就四处转转,到海边溜达溜达,其间又有韩云萍的陪伴,使她感觉日子过得非常惬意。但由于打粒细胞针,李宗蕊还是受了不少的苦的,甚至在打针之后,吃什么吐什么,还会伴随高烧。把韩云萍吓得够呛。在第二次注射完粒细胞之后,李宗蕊又开始发高烧,使她感觉难受的不行,她的性格又不允许自己逢人就诉说,于是在日记中作了如下记载:
上午十点半高烧到38.2℃,这次感觉更难受,早饭吃了,从昨晚才开始有点食欲,今天又打这一针,又不能吃了。中午饭保姆小娟包的饺子,没吃,喝点水都想吐。下午强忍疼痛,直想哭,很难过。心里灰暗的很,到晚上六点吃了四个饺子一碗粥,还不错。今晚的散步又给冲了,浑身没劲啊,怎么出去呢?心里总在想,不用这种方法治疗是否行呢?不这样治,应该越来越强壮,起码我这么认为……2007年6月26日
尽管没在妻子身边,但王吉科十分理解李宗蕊的心情,他每天都要跟妻子通电话,而且总是劝李宗蕊,让她充实一下生活,不要太枯燥,可以去看看朋友、出去转转。李宗蕊很感激丈夫的关心,可她在秦皇岛朋友很少,除了教其学气功的杨益功以及几位疗养院的朋友外,基本上没什么认识人,而且李宗蕊又不愿意打扰别人正常的生活。她很羡慕同来的韩云萍,因为韩云萍在秦皇岛的同学朋友很多,每天都可以忙忙碌碌的。于是,李宗蕊开始把更多的经历用到了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之上,以此来打发时间。
到了北戴河的第二十天,李宗蕊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边治疗边恢复的日子,这一天,她开始到宿舍对面的妇幼保健院输液。输液时,同病室有一个小女孩,刚四周大,因发烧输“先锋”,由姥姥陪着。李宗蕊没事就和女孩的姥姥聊了起来,得知她们是黑龙江齐齐哈尔人,三年前儿子、女儿、女婿来这里谋生,儿子做旅游,女儿女婿在山海关开了个旅游商店,老公陪女儿看商店,她和儿子、外孙女在北戴河居住,一家人租住90平米的住房,月租不到200元,加上冬天暖气费,年缴4000元左右,女儿女婿两个月暑期挣不下一万元,而小女儿的入托生活费近一万元,只能支老本。老太太说在这里冬天特没意思,没有人,天天呆着没事干。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说,她原在齐齐哈尔市一家建筑公司上班,退休金每个月只有400多元,仅够生活费。儿子、女儿、女婿都没有正经工作,又不能吃苦,干什么也没长性,不赚钱就不干了,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好干哪!
李宗蕊关切地问:“为什么不回去呢?”老太太叹口气答:“回去多没面子啊!只能一家人在这里凑合生活,这不,孩子病了,她妈不在,怕担责任,来输液,一上就得是好药。北戴河的房价很高,三四千元一平米,北京人很多,夏天来,冬天就回去。房价都是让北京人抬高了,我们根本买不起,在齐齐哈尔市,90平米的房子六七万元就能买,很便宜……”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的液体输完了,她们就跟李宗蕊道别走了。通过这一番交谈,李宗蕊感觉老太太和一家人就是属于社会底层的老百姓,日子过得较为艰难,和她们相比,自己的生活就好的多了,首先不用为生计奔波,思来想去,她发出真挚的感叹:自己能有目前的生活状态,还要感谢共产党毛主席啊!
李宗蕊在心中暗自思忖:
到了我这个份上,怎么能不知足呢?大女儿远方嫁出去了,家里经济条件也不错;二女儿远馨正在上学,我和吉科俩供养绝对没问题的。只是我得的这个怪病,糟了不少的钱,但我想今后会减少开支的,我也坚信自己的病会好的,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凭我的直觉,我要和吉科好好地享受剩下的生活,高质量的度过今后的每一天……只是在提前离岗后,时至今日,我还没找到自己合适的定位,总觉得生活有些空虚,没抓没挠的。我也认真思考过:一个人活着,如果没有了生活、工作的目标,没有瞄准的一个方向,离开社会人际的交往,就会感到空虚,日子空洞无味。真的留恋上班的日子,整天忙忙碌碌、精神充实,一旦休闲下来,倒没什么意思了。我这个人天生就不能闲,太像我的父亲了!
2007年7月5日
六、痛并快乐着
由于身体上的不舒服,李宗蕊的性情有些不稳定了,在秦皇岛疗养期间,自己的这种状态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是一个自我要求很严的人,不想因自己的原因给旁人带来不快,所以,她这样总结自己道:
不知怎的,现在的我不是从前的李宗蕊了,变了一个人似的。王吉科讲他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好了,而我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却是变坏了,不好了,爱生气、爱着急、心里盛不下事情,没耐受力,冷热都不行,娇气的很,真的变得不怎么样的一个人,恨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不讨人喜欢!
2007年9月3日
对于如今的李宗蕊来讲,她是在利用安静下来的时间,对自己的人生进行分析,以期实现人生新的航程。有一天,朋友杨益功送给她一本书,《痛并快乐着》,是白岩松写的。书皮上白岩松写了这样几句话:生命原本脆弱,我们只能坚强地活着,并寻找快乐,就这样。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宗蕊不禁感叹人生确实如此,人活在世上,苦难重重,生活之路坎坎坷坷,一路走来,着实不易。越如此想,李宗蕊越觉得自己一生活得不如意,活得失去了自我、迷失了方向,工作没做好,孩子也没管好,丈夫也没爱好,生活也没过好!最终还落下一身的毛病。今天看来,得了这种长期恶性的、折磨人的疾病,也属正常,因为是自己把自己害成这样,性格特点决定的这一切。她客观地评价自己,认为自己这一生中的不如意,都是因为不会发泄胸中的愤懑,使劲的压抑着自己,委曲求全,工作是这样,夫妻之间是这样,压抑、压抑、压抑,委屈、委屈、委屈,生气、生气、生气,几十年过来,不生大病就不正常了!
回想起来,很大程度上是怨自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己本来最藐视这种人,而自己恰恰就是做了这样的怨妇,可悲又可恨!
自己本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该如此、不该呀!
倘若李宗蕊不得这场大病,或许她仍在忙碌中,也不可能静下来总结分析评价自己的生活,然而,事实上她真的病了,而且很严重,这反而达到了物极必反的效果,她的身体处在疗养的状态,心理却始终剧烈起伏着。
2007年9月11日,李宗蕊在日记中写到:今天是远方结婚纪念日,昨晚没睡好,真快成了猫一天狗一天,越晚越睡不着,而且越来越精神,大概一点多钟后才睡着,四点又醒了,然后又睡了一会儿,却做了个恶梦:自己在一个楼顶上的房檐上坐着,还是个斜坡,左边一个男人、右边一个老头,下边是行车道,自己脚下蹬的一块大青砖(像长城砖一样)眼看就要掉下去,忙喊吉科(他在下边):“看有人没有,砖掉下去会砸死人的!”又见自己脚下方的地面是一个四方水坑,水清澈见底,约有三四米深,心想如果掉下去就完了,不摔死也淹死,自己背后是斜坡,有土,于是双手用力向后,把手指深深插入土里。这时,右边的人突然搂着我说,咱俩一起下去吧?我就一闭眼,只觉得“嗖”的一声,掉在水面上,却不沉底,浮在上面?这时就有人将我们拉起来,人很多、很乱,其中好像有两个孩子,有息瑞茹等,还摔坏了我的眼镜片,一堆碎玻璃,等等,乱七八糟,一夜没睡好,好无奈呀!!
无论李宗蕊的心里对自己的病有什么想法,也无论她对自己过去的人生满意与否,这时的她,还是把许多问题都看得轻、看得淡了,而且对身体恢复健康也更有信心了。九月中旬她从秦皇岛回到石家庄时,身体比去之前好了许多,看上去已经成了正常人。为了促进她的痊愈,丈夫王吉科几乎每天早晚都陪着李宗蕊到外面去锻炼身体。
然而,到了这年的九月底,李宗蕊突然感觉牙疼、头疼,而且血压有点高,她认为可能是天气渐冷的缘故,也就没有太理会。有一天早晨,她突然接到过去在卫生厅的老同事张玉发打来的电话,问李宗蕊手机号是否变了,又问了她的身体状况。李宗蕊如实告诉他现在还可以,前一阵子不好。张玉发说,之前不知道李宗蕊病了,昨晚他请客,其中有两个卫生厅的老同事提起李宗蕊,这才听说她病了。张玉发很真诚地说,听了这个消息后他一宿没睡好,打算这两天过来看望一下李宗蕊。李宗蕊放下电话后,在心中默默地感谢这些惦记自己的朋友们。在她看来,知道她病了,就立即打电话过来的,多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否则的话也许连电话都不打,正是有了像张玉发、杜义胜这样的朋友,听说她病了后马上来看,而且带着诚意、带着感情而来,才给了李宗蕊与病魔斗争下去的巨大勇气。她从心底感谢这些朋友们。
由于身体状况大为好转,李宗蕊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上班了。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因为自己是个病人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反而更加对工作认真负责,为了电力需求侧网站的正常展开,她积极建言献策,从很大程度上促进了网站的全面建设上台阶。由于有了事情可做,她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有一次,她上午上班,下午去一位当年的新医大学的同学家里玩,晚上就在这个同学家里吃的饺子,因为高兴,她在外逗留的时间比往日长了许多,结果回到家里时,愣是让王吉科等了她好久,这是几年来很少见的一次情形。当她从外面进了家门,看到丈夫那略显惊讶的表情时,高兴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感觉自己的精神头越来越好,李宗蕊发自内心的高兴。跟老同学、好姐妹、好朋友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多。有一次,好友韩云萍携丈夫去湖北游玩,在青山绿水之间来了兴致,给李宗蕊发了如下一条短信:路不长,走不到边,左手湖水右手山,金色阳光洒满身,百鸟嬉戏闹身边。
李宗蕊看后,知道好友正享受着自然之美,于是也欣然回复短信一条:你慢慢走仔细看,尽览祖国好河山,阳光暖身又暖心,天籁之声尽开颜!
祝你和侯哥开心快乐!如果上天开恩,让李宗蕊的身体状态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的话,那么,虽然她时不时还能感觉到疾病带来的痛楚,但大部分时间绝对是快乐的、安宁的,她对未来还是满怀信心的,是始终坚信自己的病肯定能治好的--可恨的是,老天爷却再次把李宗蕊面前刚刚开启的希望之门给彻底关闭了。
时光流逝到2008年的6、7月份,这时的李宗蕊,由于体内的癌细胞对易瑞沙已经产生了耐药性,仿佛只在一夜之间,她就感觉身体不行了,虚弱得很。开始,她还想用加强锻炼来抵抗病情的恶化,但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力气来。李宗蕊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甚至后来逛商场时,只要一吹空调,就会闹肚子,为了不把自己搞得太狼狈,李宗蕊干脆就不愿到商场等开着空调的地方去了,而且在家时哪怕再热,也不敢开空调。
一切迹象表明,李宗蕊的病情严重了。王吉科急忙带着妻子到医院里进行了复查,结果一看CT片子顿时吓了一大跳:李宗蕊身上的癌细胞已经转移了!骨头上都有了!后来又开始感觉腰上不对劲,再一查,腰上也有癌细胞了,全身上下已经有了21处转移!
王吉科当机立断,带着妻子就直奔广州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而来。到了广州,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小房,李宗蕊就开始定期到吴主任那里做介入疗法,也就是把探针直接打到肺部的肿瘤上,对癌细胞进行上千度的高频灭活。花费自然是巨大的,即便是租住的小房,每个月也要六千多块的租金,就这样一共在广州待了两个多月,进行了三次手术,尽管有点疗效,但效果并不理想。看着妻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王吉科心急如焚,恨不得把自己的血全部换给李宗蕊。眼见介入疗法对自己的作用已经不大,而且两个月下来,花费高得惊人,李宗蕊不愿再治下去了,于是跟丈夫商量,想返回石家庄。夫妻俩经过一番商议,为了不让李宗蕊产生心理负担,王吉科同意了妻子的提议,夫妻俩返回了家里。
返回石家庄后,王吉科把妻子的一切安置妥当,随即又打听到四川雅安有位民间医生,据说看李宗蕊这样的肺癌病人看一个好一个。犹如落水之人看到一捆稻草漂过来,王吉科顿时兴奋异常,急忙通过各种渠道跟对方联系上,而后就让一直帮舅母寻医问药的外甥建国跑到四川省雅安市名山县,找到了这个医生。但这位医生很难请,建国怎么求人家,人家也不愿千里迢迢跑到石家庄来,没办法,建国只得带着很多药赶了回来。为了帮助舅妈早点战胜疾病、恢复健康,高建国这位懂事而又认真的年轻大夫,可以说付出了很多心血。自打李宗蕊患病以来,他陪着舅舅、舅妈上北京、下广州,独自或陪着舅舅赴四川请这位神医,真是鞠躬尽瘁无怨无悔,让王吉科一家人很是感动。说来,这位神医给开的药也很奇怪,都是当地农民去山上找来的草药,而且根本不经过细加工,就把枝叶一股脑的用农民常用的大铡刀一切,也不晒干,湿漉漉地装进袋子背回来,到家再晾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