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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家有贤妻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这是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的至理名言。何谓“细胞”?即生物体的基本结构和功能单位。若借其定义予以引申,对于人类是否可以这样注释:“人”是基本结构;“家”是功能单位,两者经“温度”陶冶结合后,裂变为家庭——温馨、和谐、包容则是家庭美满不可或缺的润滑剂。建立在互信互助、携手进退基础上的“家”,才能真正成为遮风避雨的港湾,倾诉衷肠的温室,合力打造事业的航船,其旺盛的生命力经得起任何的风吹浪打。

无疑,这就是本书的主人公——李达三,他的家是令人赞叹的;他的家庭是幸福温馨的。自己事业有成,夫人贤惠懿德,儿女知书达礼,子孙得力相望,足以额手称庆矣!如此优质的“社会细胞”,于国贡献良多,于家心心相印,实乃社会之楷模,民众之榜样!

“每个成功男士的背后,都有一位贤内助。”尽管这句话已经无数次被人引证过(当然恰当与否无从考证),但用在李达三夫人叶耀珍女士身上,却并不显得俗套,反而是恰到好处,名副其实。

前面说过,李达三的学历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生,这在老一代宁波帮中间可谓寥若晨星。而他的夫人叶耀珍,同样也是大学生出身,曾就读于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学院经济系,这在老一辈宁波帮的太太群中更属凤毛麟角,稀少之极。

震旦女子文理学院是美国圣心修女会在上海创建的女子大学,始建于1926年9月。校址在今淮海中路上海社会科学院总部,是典型的西式建筑。该校分文学院和理学院,前者设中、英、法等国文学系,及教育系、历史系、经济系、艺术系;后者设物理系、化学系、生物系、数学系、地理系,此外附有政治系、社会学系、哲学系、心理学系等。教会学校,有许多外籍教师,以英语授课,实施精英教育,叶耀珍考入该校时,学生只有100多人。她选择的专业是经济学,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最终修完学业,抗战胜利后即进入上海中国银行工作了。

叶耀珍生于1923年的农历六月初四,老家在福州。父亲是名工程师,在黄浦江航道局工作,负责黄浦江的航道疏浚。这位大家闺秀,知书识礼,而且身材苗条、明眸皓齿,吸引了许许多多出入中国银行的富家公子的眼球。李家并非豪门巨贾,李达三当初充其量只算一个小老板而已。能有机会与叶耀珍相识、交往,这得感谢他的老同学夏骥瑞的热心帮忙。夏是叶耀珍的同事,见李达三属意暗恋叶耀珍,就乐于做红娘牵线搭桥,安排他俩见面。而叶耀珍也是慧眼识人,对李达三一见钟情。她并不看重钱财,看重的是人品。“我们那时遇到战争年代,生活不大稳定。我总觉得一个人有学问最重要,不管什么情况下找工作都容易些。”

2011年笔者第一次见到叶耀珍,虽然她已经过了“米寿”,体型外貌仍依稀可见昔日风范。她一口纯正的上海话语,轻声细气地聊起了当年的情景。

我俩结婚是在1950年3月11日,农历正月廿三。上海解放还不到一年,他又是匆匆忙忙从台湾回来的,条件不允许,婚礼很简单。婚后就随他来到香港。原本以为短期暂住,就像度蜜月,所以随身只带两个小皮箱,装一些平时爱穿的旗袍之类的衣服。后来怀孕了,加上婆婆病重,便又回到上海。等儿子立峰出生后,达三就出来了,因为在香港有生意要做。我直到儿子两个月大才出来,没想到从此就在香港定居了。

那时我们在香港没有熟人。天气闷热,语言不通,各方面都很不适应。因为没有长期打算,只是租了一间很小的房间,晚上热得睡不着,租一只电风扇,一天3元钱。不久他父亲来电话,叫我们不要回去了。“三反”、“五反”之后,公公、婆婆也出来了,和我们住在一道。这才开始从长计议。

1955年我们开店的时候,为了方便管理,我们就将家搬了出来,住在店的后面。那时香港一下雨就要积水。我们装修店面的时候,特地做好一块板,雨水漫进来,就挡在门口。这块板的高度大概有半米,平常放在店后面,一下雨就拿出来。这是困难时期,店里人手不够,我当会计,但不是整天都在店里,大的事情自己做,小的别人做。李达三给自己也定了一份工资,不以老板自居,工资全部交给我,用于家庭开支。两个女儿相继出世,亦君生于1954年,惠君生于1956年,所以非常辛苦。等到1959年立莘出生,他又去新加坡创业了。

那几年很缺钱,必须精打细算,结果,养成了天天记收支账目的习惯,至今还保持这种习惯。算是勤俭持家吧。对于子女的教育,一开始因为太忙,立峰3岁不到,就让他上了一个离家不远的幼稚园,一年后到另外一个幼稚园读了2年。后来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送到一个教会办的双语幼儿园又读了2年。之后千方百计让他们读最好的男校和女校。为此很费了一番脑筋。读书期间,每天晚饭后,我就坐在当中看他们做功课。

生下立莘那一年,我们买了第一辆车,主要是拉货的,也送孩子们上学,他们就坐在货物上面。随着生意越来越好,车子才越换越好。李达三到南洋做生意,经常整月不回家。我是全力支持,从不拖后腿、发怨言。子女和我亲,但他其实也很关心,一有机会总是买些礼物,周末尽量陪他们出去玩。子女有大事也找他商量,听他的意见。比如两个女儿的婚姻大事,都听他的意见。大女婿吴中孚,也是做生意的,是香港中央纱厂老板吴文政的儿子。两家本来就认识,但不是很接近。小女儿惠君的丈夫周荣楷,是美国华侨,在大学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两个人全是药剂师,目前在美国。

当问起李达三的日常生活及有什么喜好时,叶耀珍谈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

生意上我不大提供意见,生活上倒是很关注的。他的生活很有规律。做生意要应酬,但他吃喝玩乐都不来,不近烟酒,连电影也不看。婚后没几年,他得了胃溃疡,胃出血,住院治疗。我非常紧张。医生建议他要适当运动。他在澄衷中学的时候,老师教过一种运动,叫作“八段锦”,印象挺深的。从那以后,他就重新捡起来天天做,在床上做,每天大约半个钟头。他有恒心,毅力很强,一直坚持到现在。

做了日本声宝的总代理之后,因为社长佐伯旭喜欢打高尔夫球,经常来香港,让李达三陪着他打高尔夫球。一来二去,他就成了高尔夫的高手。听说最好成绩是90杆,也不懂是什么意思。我不爱运动,也不看。大约20年前,发现他背脊长骨刺,压迫神经,痛得要命,动了手术。医生怀疑是打高尔夫球导致的,此后不再打了。现在天天走路,一个小时,至少半小时。

他平时待人接物,比较念旧,重视情义。公司里的好多伙计都做到退休,他们的子女还在我公司做事。再举个例子。宁波同乡会有个职员,大家不太满意他的工作,想让他退休。后来他自动提出来,但希望同乡会每个月付给他四分之三的薪水作为退休金。理事会出现分歧意见,有主张给的,也有主张不给的。李达三就说,他工作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虽然我们可以不同意他提出的要求,但是同乡会更应当看重情谊。结果大家都同意了。

他虽然热心公益,私人交际却很少。除了锻炼身体,就是一门心思做生意。这方面的兴趣大得离谱。比方我们到一家餐厅去吃饭,菜没上来,他就东看看,西瞧瞧,替人家老板估算起来:成本大概要多少,利润大概有多少,会不会亏,一年能赚多少……这都跟他浑身不搭界,可他偏偏兴趣很浓,说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由此想到钱世政的一番话。这位理财专家指出:“会计是记录,是被动的。主动的是什么呢?是估价。我们的会计都是在做昨天发生的事,而所有的投资都是面向未来的,所以会计最重要的功能是估值。”——显然,李达三是深谙会计学个中三昧的,并已形成思维定式。这样的头脑,哪里会做不好生意?

叶耀珍却说:“当年结婚时,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钱。我只想我的先生做个薪水阶层。我觉得金钱固然重要,但足够用就行了。太多的金钱,反而和本人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我虽然节约,但支持他做公益慈善事业,自己也做,并不矛盾。”

李达三为复旦大学所作的贡献,使他成为母校校长的骄傲。特别是杨福家担任校长期间,因为都是宁波人,来往更多,交情日深。有一次杨校长来香港,交谈中说到教育部来校检查时,因为学校没有学生的活动中心,所以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让叶耀珍也动了奉献的心思。

她的母校震旦女子文理学院内的各院系,1951年8月经华东教育部批准,分别并入震旦大学的文学院、理工学院和法学院,同时撤销女子文理学院建制。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再次调整时,震旦大学并入复旦大学与交通大学,其中并入复旦的有文学院、法学院以及叶耀珍就读过的经济系等。所以从渊源上来讲,她若要寻找母校,还只能认可复旦大学。她打算向复旦捐资建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叶耀珍决定以自己的名义捐款300万元人民币,建造复旦大学学生活动中心,杨校长闻讯大喜过望。选址的时候专门挑了一个好地方——与“李达三楼”遥相呼应,仅隔一条邯郸路,并且命名为“叶耀珍楼”。两座大楼隔路相望,形象地体现了夫唱妇随、伉俪同心,在复旦传为佳话。

“叶耀珍楼”于1998年底建成,由南楼、北楼组成,全部建筑面积4200平方米。北楼的底层为学生超市、大家沙龙,二层为多功能厅,其余基本为光华公司使用。南楼共有“六大”功能厅和“六小”活动室。六大功能厅有报告厅、展览厅、沪港同学交流厅、棋牌厅、舞蹈厅、音乐厅;六小活动室分别为党团活动室、小型会议室、创新发明室、信息发布室、素质训练室及画室。

学生活动中心全天候开放,全功能辐射,全方位服务。它以“求知的殿堂、展能的舞台、修身的园地”为宗旨,遵循陶行知先生“一切为了学生,为了学生一切”的理念,力求成为具有全国高校一流水平的人文素质和创新能力的培养基地。而它的新颖造型,在复旦校园中独树一帜,与整洁雅致的外部环境交相辉映。

曾有人别出心裁地设计过复旦大学旅游攻略,专门把“叶耀珍楼”作为靓丽的关节点来推介,从描绘的字里行间可以读出,“叶耀珍楼”不只是一幢静态的建筑,而且已经成为校园行径指南的坐标。其设计措词极富文采和诗情画意:

从教学楼再向东行,就进入了学生生活区。脚步声、车铃声、谈笑声、欢呼声,交织成一片,构成了与前面严谨的科学氛围截然不同的另一支校园交响曲。粉墙黛瓦的学生宿舍里,飘出一阵阵欢声笑语;一字排开的运动场上,到处是同学们矫健的身影;中央报栏前,各式各样的“大道”“小道”消息令人眼花缭乱。这里,充满了最生动和明快的生活气息。

二号楼边的叶耀珍楼,是与同学们生活密切相关的复旦大学学生活动中心。

从叶耀珍楼到中央食堂的望道路和光华大道上,另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便是那些常换常新、迎风招展的横幅。从全校规模的学术文化节、艺术节、研究生节,到各个院系、社团的学术文化节日;从社会实践宣传、志愿者招募,到校园歌手的专场演出,都能从这里得到最新鲜的资讯,从中可以深切感受到校园生活的生机盎然。

叶耀珍楼以北,9栋粉墙黛瓦的学生宿舍,已经有了50余年的历史,与其四周挺拔的水杉树一样蕴含着一份历史沧桑感,唯从其颇具气势的飞檐斗拱上,还能窥见当年的风貌。说到此处,有个地方不得不提到——绝情谷,即9号宿舍楼后的一片小绿地。几株老树,几个石桌石凳,常常吸引一对对青涩的校园恋人在此逗留,而情侣们分手也经常选在这个幽静之地,“绝情谷”因此而得名。不过,随着近年来学校的改建,9号楼已从学生宿舍变成了复旦大学研究生院所在地,学生也陆续搬离了周围的这几栋老宿舍,“绝情谷”更多地成为了曾经的复旦人心中一抹别样的记忆。

叶耀珍楼底楼的学生超市内设有校园礼品店,从中可以挑选到从外套、T恤到笔记本、钥匙圈等各种复旦的纪念商品。

叶耀珍楼旁有学生书报亭,在这里不仅能购买到各种书报杂志,还可取阅多种复旦出版的报纸杂志,并且能买到印有复旦著名风景的明信片和电话卡。周末晚上,多功能厅经常会举办舞会、播放电影,“大家沙龙”不定期地举办学术沙龙、学生交流等活动,想参加可留意校内海报……

既然是夫唱妇随、伉俪同心的“夫妻楼”,这样的佳话也要让它成双成对,继续演绎。

2000年,李家的四位子女为恭贺双亲金婚之喜,在宁波大学捐资助建“李达三外语楼”。2004年,叶耀珍再献爱心,捐赠350万元人民币,助建宁波大学研究生教学楼,定名为“叶耀珍楼”。

在捐赠签约仪式上,李达三声音洪亮地宣布了这又一佳话。他说,我至今记得当年外语楼落成时,宁大师生上台表演那激动人心的场面。又说,夫人对教育事业的关注丝毫不亚于自己,在上海复旦大学,自己捐资建了“李达三管理楼”,夫人则捐资建了学生活动中心。而今在宁波大学的校园里,也将出现“李达三楼”与“叶耀珍楼”并列的景观了。他还幽默地笑称:“这次拿出的是她的私房钱。”

更有意义的是,2006年6月23日,宁波市人大常委会授予叶耀珍“宁波市荣誉市民”称号。自2000年以来,她在宁波市捐赠项目有4个,总捐资金额达500多万元人民币。李达三和叶耀珍又创造了夫妇同为“宁波市荣誉市民”的千古佳话。

同年10月28日,宁波大学举行建校20周年庆祝活动,其中一项内容,便是“叶耀珍楼”落成典礼。是日,嘉宾云集,鼓乐喧天,浙江省政协副主席张蔚文致辞表示祝贺。他说:“长期以来,一大批著名的海外宁波帮人士,积极响应小平同志‘把全世界的宁波帮都动员起来建设宁波’的号召,视宁波的建设发展为己任,纷纷捐款赠物。对宁波的文化、教育、卫生等公益福利事业,更是多方联络、倾力资助。宁波大学能在短短的20年时间里迅速崛起,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广大海外宁波帮人士的支持和帮助。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深深体会到广大海外宁波帮人士的拳拳爱国心和浓浓故乡情,更看到了‘宁波帮帮宁波’的丰硕成果。今天的宁波大学,已拥有2个一级学科博士点、7个二级学科博士点,18个一级学科硕士点、141个二级学科硕士点,还有14个专业硕士学位点(含工程领域),以及高等学校教师在职攻读硕士学位授权资格。”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李达三、叶耀珍伉俪虽出生于上海,但始终视自己为宁波的子弟,始终眷恋着祖籍的那片热土,其情其意真切而执着。李达三为有如此贤德的夫人感到幸福,家乡人民为有李达三这对夫妇而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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