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他怎么样?“羽衣女孩儿从百步之外,只一个眨眼,便飞到了祭台之上。此时,一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男子,抱着已然烧成一块黑炭的圣子,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
“雨儿,先离开这里吧。“男子开口道。
“是!”女孩应道,随后气沉丹田,脚尖一点,跟随着男子的脚步,消失在夜色中。不久,那些蛇也散了去,只有祭台上的火还在继续烧,提示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又抹掉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师父,他……”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室内,弥漫着淡淡檀香,羽衣女孩守在男子身边,毕恭毕敬,但脸上全是担忧之色,欲言又止。床上,躺着的正是圣子,他的身体已经被人清理过,但是五官已经严重变形,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身上的皮肤,无一处完好,一眼看去,火伤触目惊心!
“他伤得很重,但是雨儿你看!”男子脸上的表情本有些沉重,但说到此处,又有些惊喜。他将圣子的手臂抬起,羽衣女孩儿看见他手臂上有一处像半开折扇的印记,很小,大概就一个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小,但是这印记周围的肌肤好好的,看不出来像是被烧过。
“师父,这是?”雨儿不解。
“雨儿,普通人要是烧成这样,早就没命了,可他竟然还活着,这体格异于常人,我猜,和他这印记可能有很大的关系。”男子若有所思,顿了顿:“也许,还可以自行修复!”
“啊?!”雨儿吃了一惊,自行修复?如果说圣子在火海中捡到一条命是命大福大,那,这自行修复,是不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他终究只是人不是神啊。雨儿不太相信,虽然她多么希望这是真的。
“雨儿,你看这印记周围,皮肉肌肤完好无损,这里的特殊不言而喻。至于说自行修复,是我的猜测。但是雨儿,你别担心,就算他不能自行修复,我也会把他治好。“
“师父,你是医仙,我相信你!“雨儿看着男子,眼里满是感激。
“好了,我现在给他上药,你先回避一下吧。“
雨儿朝男子轻轻一躬身,便乖巧的退出房间。
“白诺,你一定要好起来!“雨儿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在心底默默的祈祷。她口中的白诺,自然是指那被烧得不省人事的圣子。
这边,男子见雨儿退下后,开始端详着床上的白诺。
他是鬼手医仙,这世间,除了已经变成鬼的人他救不了,其他的,还没有他救不活的。只是这白诺,伤势如此之重,恐怕仅仅靠药是不行的了。何况他还昏迷不醒,药只能外用不能内服,要将他医好,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可作为师父的他知道,白诺对于雨儿来说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将他治好。否则,他会让雨儿失望,更对不起医仙这个名号。
他将圣子的身体扶了起来,想为他运送一点真气。外部用药只能治标,内部调理才能治本,为他输送一些真气,让他有足够的精力从内部调整精神,平和阴阳,以便到达事倍功半的治疗效果。
但是说也奇怪,白诺不过十二岁,可身体内部的盈气之田却如浩瀚大海,鬼手医仙为他运送了好多真气,却如石沉大海一般,到他身体里似乎平白消失了。
“奇怪!“鬼手医仙停止了真气的运送,打算用别的方式为他平衡内外。白诺身体的奇异,却让他难掩激动。从医这么久,从未见过如此体质的病人,他对百诺更加上了心。
“师父,师父好了吗?“一刻钟后,雨儿在门外敲门问道。
“你进来吧!”鬼手医仙将白诺放在床上躺平,准备为他拉拉被子,盖好。
雨儿推开门见状,连忙上前,自己为白诺盖好被子,转身柔柔的道:“师父,辛苦了!”
鬼手医仙摸摸她的头,冷漠的表情稍微有些融化:”雨儿,怎么还不休息?“
“我担心他。“雨儿看着白诺的脸,心疼得厉害。
“我会帮你治好他。“鬼手医仙看着雨儿,又道“你不相信师父吗?”
“师父,我相信你。可是我这心……好疼!”雨儿说着说着,泪就从眼里躺了出来。
这是鬼手医仙第一次见雨儿哭,他有些束手无措。向来聪明的他,在此刻面对徒儿眼泪的时候,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木木的说出苍白无力的四个字:“雨儿,不哭。”
他蹲下身子,让雨儿把头靠在自己肩膀,拍拍她:“雨儿不哭,师父在呢。“雨儿无意识的将手环过鬼手医仙的脖子,哭得更厉害了。
不爱哭的人哪一天若是真的伤心难过了,那一定是泪如泉涌,天崩地裂!
良久,雨儿的情绪才慢慢恢复。她见鬼手医仙一直半蹲在地上抱着她,有些慌忙。赶忙站直身子,让鬼手医仙起来:“师父,你这样蹲着,很累吧?“
鬼手医仙笑笑,露出一丝极少显露的淡淡暖意:“雨儿不哭就好了。“
“谢谢师父。“雨儿将头低下,小小声的说道,心里满是感激。
雨儿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只是自小被鬼手医仙收养,在这药香阁中读书习字、学医辨药,许是没有父母疼爱的缘故,又或者是鬼手医仙对他的要求颇高,又或者是书中典故的日夜熏陶,雨儿非常的成熟乖巧,懂事坚强。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眉眼之间,却是已有女儿家的温婉气质。举手投足间,颇见涵养。
她对鬼手医仙极为尊重,因为她是鬼手医仙捡来的孩子,而鬼手医仙从未嫌弃过她,不仅给她优越的生活,还让她学文习武,师父对她有重造之恩,在这世上,师父对她的恩情她一辈子也不敢忘。
只是从小,鬼手医仙对她的要求非常严格,近乎于苛刻。也正是这样,小小年纪的她便可独挡一面。有时候鬼手医仙出门远行,将这药香阁交付于她,雨儿一个人也可以将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药香阁打点得妥妥帖帖。
雨儿对师父极为恭顺,只要是师父的命令,莫敢不从。再苦再难,鬼手医仙也没见她哭过。而今,躺在床上的白诺,却让雨儿泪如雨下。他才想起,自己的徒儿,今年不过十二岁。是她的乖巧懂事和坚强,让他忽略了一个女孩儿原本的模样。
“雨儿,早些休息吧,白诺就交给师父,好吗?“鬼手医仙怜惜的看着雨儿,雨儿点点头,说道:“师父也早些休息。这些天,师父辛苦了!”
看着雨儿瘦小的背影,鬼手医仙一时心塞。
他从未见过雨儿的脆弱,以至于他无法面对她脆弱的时候。
放心吧,徒儿,师父会免你一切烦忧!鬼手医仙暗付道。
在无限的担忧中,后半夜辗转反侧的雨儿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一直回放着白诺被献祭的场景,她的手在睡梦中紧紧的攥着。
“啊!“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喊声将雨儿从梦中惊醒,雨儿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沉?刚才那声音?对,白诺!
雨儿来不及梳洗,急急忙忙的朝的白诺房间奔去。
推开门,只见白诺盘腿坐在床上,身上插满了银针。听见推门声,白诺缓缓的睁开眼睛,眼里是疲惫,又是痛苦,更多的是茫然。
“白诺,你醒了?!”雨儿急切的问。
白诺躺在床上,看着她,但是一句话也不说。
“白诺,你疼吗?”雨儿见白诺不说话,问得更急切了。
“雨儿,他不能说话。”鬼手医仙淡淡的说:“他的声带被严重破坏,是不能正常说话的。”
雨儿怔怔的看着白诺,眼圈红了又红,但泪终究是憋在了心中。她不能让师傅担心,更不能让任何影响白诺情绪的举动。
白诺又闭上了眼睛,他非常的虚弱。
鬼手医仙为白诺插完最后一根银针,擦了擦额头的汗,站起身来看着雨儿,安慰道:“雨儿,你该高兴,至少他醒了。算算日子,不过短短七天,这速度是何等惊人?他的体质异常,这一切都是好消息。”
“师父,白诺的手臂,你看了吗?”雨儿有些迟疑的问:”他真的可以自行修复吗?“
鬼手医仙摇了摇头:“是我想多了。他之所以会醒来,和他体质确实有重大关系,但若说自行修复,我并未察觉到他有任何异样。这些天我一边给他针灸、用药,一边渡他真气,最先这些真气到他体内是石沉大海,直到昨天,我才感觉到他的盈气之田开始有了真气流转,于是又多渡了些给他,当时也没什么异样。今晨,我给他针灸的时候,到他的涌泉穴,他忽然醒了过来,我再一查探,发现他的盈气之田,真气旺盛,我想,应该是我的真气从内部打通了他的奇穴,使他从内部修复,我再给他针灸,双管齐下的刺激,使他醒了过来。“
“原来如此。“听完,雨儿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白诺醒了,忧的是,白诺如果没有自行修复的功能,也就是说他并非什么奇人,这些伤,何时才会好?这其中的痛苦,他撑得住吗?白诺是死里逃生,可是醒来的白诺,却是生不如死啊!
“白诺,别怕,无论怎样,我会陪着你!“雨儿在白诺的床边坐了下来,轻声说道。
白诺徐徐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迷茫和诧异,她是谁?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