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2185900000065

第65章 陈青天扬州行法

黄巢的悲剧在两百年后的方腊身上再度重演,那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犹如雪上加霜,给予了腐朽的北宋帝国沉重的打击。战争结束之后,帝国元气大伤,东南一带陷入长期的混乱状态、朝廷对地方的统治处于半瘫痪状态,东南各路、州、军、县地方官府力量弱极一时,蕴藏于民间的江湖势力趁形而起,填补了战乱造成的权力真空。他们几乎把持了东南境内(除几个比较大的城市之外)绝大多数的县、乡、镇、市集、码头和口岸的,经济、行政和司法大权。他们完全排斥了赵宋官家的律法、公理和伦理道德,以他们自己所奉行的家法与规则,统治着他们霸占到的每一个地盘。

他们就象被春雨滋润过的竹笋一样,一夜之间从地下萌芽、孳生,趁着和煦的好春guang肆无忌惮地向四面八方蔓延滋长,须臾之间就散布到了官府无力企及的所有空间和地域。不论是在辽阔的长江中下游大平原,还是在偏远的闽浙赣、五岭山区,几乎每一个州县都有土豪劣绅横行不法,几乎每一个集市都有恶霸在作威作福,几乎每一个行业都有帮派恶势力把持,几乎每一个乡村都有土皇帝武断乡曲。

大行会、大商会、大集团、大帮派、大财阀、大土豪,等等豪强势力几乎代替了地方政府的各项职能,在他们各自占据的地盘上实行一系列资源垄断、经济垄断、物价垄断、行政垄断以及司法垄断,完全瓦解了官府在南方的统治。他们在各自把持的地盘上,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他们敢在各级衙门的门口公然鱼肉百姓,敢在青天白日的街市里耀武扬威,他们还会为了争抢地盘经常的进行群殴、械斗、打砸、哄抢。他们祸害无穷,百姓畏之如猛兽,官府视之如洪水,但他们浑然不惧,就象无数只从海面爬上陆地的硕大螃蟹,肆意地横行。

扬州在大运河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北宋科学家沈括曾说:“自淮南之西,大江之东,南至五岭蜀汉,十一路百洲之迁徙贸易之人,往还皆出扬州之下,舟车日夜,灌输京师者,居天下之七。”在这里,每天都有无数的客船、商船、官船、军舰、粮船、盐船、茶船、渔船进出运河河口,昼夜往还,川流不息。和南方的许多不出名的小地方相比,生活在扬州的人们还比较幸运,因为他们生活的城市还是一个拥有着正常社会秩序的法制区。

每到夏秋时节,这里还会有从江南各地驶来灌输京师的漕运粮船大部队进出于运河水道。这些由大吨位货船组成的庞大的漕粮船队,往往首尾相连可绵延百里,回程时再将北方的特产运到南方,庞大的船队此去彼来,往返万里,鱼贯不绝。仅这些供应京师的粮船已使各地方官吏应接不暇,近二十年又增加了“骚动天下”的“花石纲”船队,一同参与水道竟逐。诸多客船、货船托载着官用、军用、民用的各项物流辗转往复,令运河沿岸的地方官府疲于应付,各级地方政府遂把各种盐船、粮船、“花石纲”等特别大宗的运输事物全权委托给了各地的牙行、商会、漕帮等运输集团协同管理运营。遂使此些运输集团成为实力雄厚的财阀势力,他们手中攥着的巨大财富和显赫权势令各路枭雄垂涎欲滴。

扬州不比东京,在天子脚下争利的井市蛇头无不受治于严苛的国法,不能做大;此地则不然,处在天高皇帝远的南方,兼受过方腊农民起义军的颠簸影响,司法力量比从前大大不如,盘踞于此的各路黑暗势力遂蠢蠢欲动,在各个领域开始施展拳脚。

大到朝廷的漕粮运输、官府禁榷物资交易、私盐贩运、官府的司法诉讼和城市的石炭供应(宋朝的城市已经普遍实现了烧煤),小到市民的吃喝拉撒、水米油茶、衣食住行乃至柴草、粪水,都有江湖帮派和犯罪集团的恶霸势力在垄断把持。众多的把头、大哥、大柜、大当家,以及被他们收买、裹胁的混混、锅匪,把个好端端的扬州搅和得乌烟瘴气。

各路黑道势力中,以把持漕运的漕帮、把持官盐买卖的盐商行会和把持私盐私茶贩运的走私集团,三股势力最为强大雄厚。饱受恶霸、劫匪、绑匪暗算苦害的富商、大户、缙绅们纷纷投靠旗下,寻求保护身家性命的靠山。他们不惜交纳大笔的入会金、礼金结好强势帮派,隧使漕帮、官盐商会和走私集团,这三股大势力象滚雪球似的迅速膨胀,短短数年间就渗透进了当地的中上流阶层,发展成为足可于当地官府抗衡的三大秘密行社兼犯罪集团势力。

这私盐贩卖业是个源远流长行当,自春秋战国时齐国宰相管仲发明了盐业官营制度起,这个由江湖人操持的“特种行业”就诞生了。相袭一千多年,发展到北宋末年早已经泛滥渗透到了全国各地的各个阶层。尤其以淮盐产地和广盐产地和西北湖盐产地附近的路、州、军、县最为猖獗。

而两淮盐业商会的大盐商们,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因素、交通因素、经济因素、政治因素和人脉因素,把垄断的五指几乎伸展到了和帝国法网一样辽阔博大的地域。不论是西北边境的贫苦百姓,还是夜郎、五岭的化外野民,都被不合理的律法强制着必须按月、按人头购买一定数量的,从遥远的淮河流域运来的,比金子还昂贵的商品特殊——淮盐。遂有了“两淮盐商,富可敌国”之说。连广盐的市场都受到了官府垄断经营的抑制,那西夏国境内的湖盐理所当然要被排斥在国门之外,可如此广袤的私盐市场怎么可能单靠司法强权就能禁得了呢?

好比抽刀断水水更流,烈火烹油焰更高,苛政、战乱、天灾、人祸和持续的经济衰退,使得更多家道凋敝的商人、破产农民和破产手工业者加入了走私行业,遂使猖獗于东南的私盐制造业和私盐贩卖业愈演愈烈。

私盐贩子为加强力量反抗官府的稽查,无不拉帮结派,持械逞凶,有些地方甚至以整村、整乡、整个家族为单位制造、贩运私盐,他们组成无数个成百上千人的制造、贩运团伙进行集团走私贩运。

他们不仅公然在交通要道跟稽查盐物的巡检、县尉、捕吏作对,还经常依仗团伙的强势打劫过路商旅,行同盗匪,商家称之为“盐枭风客”,避之惟恐不及。

李潇的祖上八辈都是在大运河上作“盐枭风客”的,李氏家族以贩私盐起家,在他祖父一辈时李家的势力渗透进了经营漕粮运输业的漕帮。漕帮势力在江南各地的官商两界影响力非常大,利用漕帮水手贩运私盐自然又安全又方便。到了他父亲李兴当家的时候,李家已经掌控了扬州漕帮过半的水陆码头,李兴逐渐使整个李氏家族步入进了当地的上流社会,他们家族旗下的特种事业也由原来的走私集团发展为集漕粮、“花石纲”承运、货运、官茶和私盐兼营的半合法性质的垄断大集团。李兴不仅与各任知州、县令、巡尉、差吏走得极为亲近,还和当地的豪强官商郑氏家族结下了姻亲。那时侯只要是扬州人都知道:李家利用漕运贩运私盐是公开的秘密。那个时期真是他的家族最鼎盛的时代!

可惜好景不长,李家的所有风光俱葬送在区镇海的手中。双方大火拼以两败俱伤而告终,扬州这块富得流油的大蛋糕遂被各个山头的大小势力重新进行了分割。郑夫人不甘示弱,撑起了家族残余的一小爿领地。李潇长大成人后立志要恢复他家族的荣光,然而他的复兴事业刚刚开始就被夙敌之子断送了。

当在东京谋求富贵不成、黄粱梦碎却仍然不想跟着父亲作太湖水寇的区青云来到扬州的时候,恰逢李家把持的漕帮兼私盐走私集团重新崛起于扬州地面,他立即抓住了这个难得的好机会,掀一场火拼将李家逐除了扬州地盘。事后他考虑到自己一个钦犯身份不方便抛头露面,他便立了个傀儡帮主,自己作起了漕帮的后台总把头,顺带将李家的私盐行当也一并收纳了过来。

虽然私盐行当并不是什么体面的正当买卖,但老百姓却不这么看,好些个衣冠士人尚且狃于厚利行此勾当,作了劫匪的犯人能改行干这个等于是改恶从善了。尤其是在贫民窟市场里穷苦人家见到私盐贩子就象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人们不仅想买他们的走私货还千方百计地想入伙干这个生意。

作贫民窟的“观世音菩萨”自然要比作明火执仗的盗匪好听得多,他父亲见私盐行业的利润也还丰厚,比无本钱的打劫也不差多少,还能捞到个好名声便索性将原来作团练使时收罗来的外八堂的徒子徒孙,约莫千巴号人手全交给了他管。

时间久了,主营打劫剪径行当的内八堂人见水寨里衣食丰足,官府不来探闲事,主人不来催讨供奉,便也懒得下山行劫打掠,然坐地分肥毕竟不好意思,众人合计便改行干起了他们的老本行——大宗货物“保险业”。

太湖边上的地方官府,一来知晓这般人的厉害自忖无力征讨,二来朝廷里态度暧mei不肯言及讨伐等诸事,三来见这伙山贼好象并没有方腊、黄巢那般祸乱之心,兼长期不见朝廷派兵马来剿灭,便逐渐疏懒了。凡有乡绅大户来首告被劫掠财物妇女的案子也一昧地敷衍瞒报了事,放任自流,只求息事宁人。久而久之,反而使他们一干人做大了地盘。

这期间,过往太湖的商旅发现他们平时也不怎么劫掠,也不怎么害民,只是喜欢干些不法行当,行事乖僻,亦民亦贼,亦商亦盗,亦侠亦寇,四无不相,却又四面俱全,混杂难辩,便将这般水寇视作了一伙“绿林保镖”:不给买路钱就劫你的货,多给三、五、十倍钱就插上个旗子保管替你平安送货到家。

而当地的平民百姓则将他们看成当地一个坐地分肥兼贩私盐、旁业的一方大土豪,或敬而远之,或阿谀投靠,或畏惧远遁,或举家搬迁。有些不得不频繁经过太湖前往各地行商的船帮、商行、社团和走私集团,纷纷投托门路来结交求靠,或自纳礼金拜山门、或找本地熟人说情减免买路钱,或直接开个价请求他们“保险”自己的货物,还有些要跑时常码头的帮派行会干脆连人带马投靠入伙。

是以短短两三年时间,他们的势力范围就发展到了南至钱塘,北至扬淮,东达松江口,西到扬子江,方圆五百里地界的船帮、市虎、商会、行霸、缙绅,无不归附麾下。俨然一派“东南土皇帝,江湖横霸主”的气象。连淮南富可敌国的盐商行会,也要对这伙跟他们争利争市场的“盐枭风客”礼让三分。

他们的迅速崛起对在淮北称雄的王家自然不会有好处。这年春天,有淮北王家豪强势力作后台的郑夫人带领着李氏宗族重归扬州,这里遂风云再起。东南西北风一起猛刮,将墙头草吹得晕头转向,几乎找不着南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几个月不到,扬州街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械斗、打砸、抢劫、暗杀、群鸥等恶性刑事案件不计其数,仅被斗殴误砍误伤的无辜路人就多达数百人。突然多出的诺多死者、伤员和赔本的生意人连锁导致出了数不清的官司,各路讼师、棍骗纷纷登场,把当地的各级官员衙役差吏忙得叫苦不迭。大火拼持续了数月之久不见停歇反而愈演愈烈,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在两帮地盘上谋生的水手、船工、脚夫、搬运工人,更是被折腾得不能安生,不是被各自的把头、带头、大哥、堂主裹挟纠集去打群架,就是被拉到对方的码头上去搞大规模的打砸抢活动。纷争不断升级,越来越多的流民脚夫、力巴卷入这场火拼,混乱的大武斗接二连三的在光天化日下发生,死伤人数无从计算。

他们只管混斗却使得各大码头秩序大乱,有货的找不到工人来搬运,有船的找不到水手上工;岸上的下不了水,水上的靠不了岸;要进来的过不来,要出去的出不来。货物堆积如山,船只长期滞留在河道,整个运河上的物流运转体系都陷入紊乱,各路商家愁困不堪。久而久之,货物、船只、客商在码头和水道越积越多,把从江南各地聚集来的漕运粮船大部队也堵塞在运河口上。

漕运粮船多次停滞不能前进,可急坏了地方官和各路押粮武官,深恐违了期限要遭受惩罚。不久,扬州知府穆援因此受到了王丞相的责难,被官降一级调去了西南僻壤作知县。

这情形传到京城时立即钩起了马琳的兴趣。其实以他的心性而论,既无心从政,也无才治国,作了将军治兵也不得其法,只是在德行上比那祸国殃民的“六贼”稍强些,全因与皇上意气相投得以受重用。故而每逢议军政要事,若非上头问到了他的头上,他通常不会自作主张乱出主意,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坐山观虎斗,要么在人家相争激烈的关键时刻说一通让人意想不到的言论,上头往往因为喜欢听他说话的调调不似别人那样正而巴经的,往往就信从了中正之言。至于其他时事他皆疏懒过问。这天他照样默听不语,待听到几个被问罪的押粮制使委屈地叙说起延误军粮限期的原因时,不禁哑然失笑,说:“这样的情况倒挺希奇的!他们都是怎么闹腾的?”

被问罪的制使们正为上头大帅不肯相信他们的解说辞由而惶恐,一听见他开口问话似有开脱帮护的意思,连忙回答说:“他们分成两个大帮派,每个帮派下面又分好多堂口,每个堂口或管几个码头,或管一段水程。只要有了两家堂口的热闹地段,势必就会不安宁,他们两帮都想吞并对方的地盘,开始是晚上裹胁着水手、力巴在码头、街道上打群架,后来变成白天也混斗。”

“难道地方官没有管事吗?”

另一个接口说:“当然管了,只是治标不治本,白天安安静静地过去了,晚上必定不得消停。官府派出了士兵日夜不停地巡视码头,他们就把武斗的地方换到了河面上。;官府派水军巡视河道,他们就换成在沙滩上斗。我们过来的时候天天都有人在说这些事,说看见他们两边各自带了好几条船的人,聚在河边沙滩上比武打架,官兵来了,他们就跑,没打死的抬走,被打死了的人来不及埋就往河里一扔了事。等我们巡水道的军人一过身他们又开始打。”

另一个制使补充说:“我押的船队最先到扬州,等了两天才过到运河河段。可是船在运河上也行不动。”

“为什么会走不动?”

“因为他们专门制造事故,弄沉对方‘保险’的大货船,陷害对方赔钱。如果知道对方接了官府交代下来的大买卖,他们势必要作弄完蛋方了事。每次有大货船被弄沉都要发生断航,官府至少得花上半天打捞起沉船才能疏通河道。我们的军粮船他们不敢破坏,老是停停走走的,开一天停半天的,直到进了蚌阜地界才算通畅。”

“所以你们几路人就堆积在一块回来了!”马琳笑嘻嘻地说:“我早听说那边道上的人在搞大火拼,不过没想到闹得这么凶。真有意思!”他一笑,众人纷纷跟着笑开来。这时,和他最要好的粮草司制使周通接过他的话说:“还有意思!他们再这么闹下去,咱们几十万大军就要断粮了!”

“怎么会断粮呢?我们不是还有粮库吗?”

“粮库的粮食早吃得差不多了。太远就不说了,这几年不少运粮的船被拉去运那劳什子‘花石纲’,剿方腊时被挪用的储备一直没补上来;去年运来的军粮一半又用去了接济幽州来的大批难民,现在是四月底,粮库现在的那点库存最多还能管到冬天,要是今年入冬之前还不能把前些年耽搁的数目补足,明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非出大乱子不可。”

马琳吃了一惊,看来事情越闹越大了!有个消息灵通的人士附和说:“原来情况这么严重!怪不得扬州知州穆大人会被王丞相免职!我听说新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据说王丞相有心要选个能干的去接替,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镇得住这些人?”

大运河的物流网实在太庞大了!官府的运作力量仅仅是他们看得见的一只巨手,但仅靠一只手是不可能管理好那样庞大的运输体系的,必须还要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来协同秩序才可能做到畅通无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使在座的每一个军官都意识到了另一只巨掌的存在,以及那一个传说世界的存在。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拘管住他们?”周通问马琳:“你在外边混了那么久,有没有认识几个那条道上的人?”

“有,这些人还是我的老朋友呢?”

“那就快想想办法吧!”

马琳想到了陈榆,也许现在该是还他人情的时候了。

散会后,他立即找到了王丞相,对王丞相极力举荐陈榆,并把陈榆在徐州施用的霹雳手段大加赞扬一番。王丞相正在为找不到能吏弹压扬州乱法匪民而苦恼,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找来了吏部官员查问陈榆的资历。官吏中也有和陈榆同年进士的,知道陈榆的秉性,说:“陈榆,为人梗直刚廉,在徐州政绩出色,可以担挡此任。”于是王丞相立即调令陈榆即刻走马上任,另将治政不得力的开封知府降级去了徐州替任。

于是就在这一年的端午前后,马昭给马瑞马琳两兄弟分家的这个月,陈榆带着徐州的一班心腹干将来到扬州。

新官上任怎么能无所作为?陈榆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潇打发去了京城,命押解太湖水寇去刑部,然后使出铁碗手段把江湖势力逐步压迫回到了城市的阴暗角落:一边找督帅府借来水军日夜巡视运河,排解河道纷争;一边整顿刑狱,命武尉何淘公开招聘能人充实治下的两班公差,及时弹压当街斗殴的流氓、锅匪;兼命捕快使暗门路找江湖巨擘、行会能人从中斡旋,督促两帮和解。三管齐下,大运河上的物流秩序明显有了好转,淤塞不畅的河道、码头均恢复了往日繁忙模样。

陈榆实施的一系列强硬措施很快收到了成效,令百姓怨声载道的黑道大火拼,终于在同道能人、商界巨子、行会巨擘以及地方官府的合力干预下得到制止。两帮派首脑人物被河里诸多合力拉拽到了谈判桌上,最后双方议定以各自当时实际控制的地盘为界,划分出南北两帮,姜武和方大铭把持的新漕帮占据了城南临扬子江一带的码头,李家把持的旧漕帮占据了运河一线的码头,两派的大火拼遂宣告结束。

此后两帮停止了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群殴混斗,开始了各个领域的暗斗。为了巩固各自地盘,他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要在陈榆主持的地方政府新班底中寻找支持的人。

在人脉这方面,世居扬州且有合法外衣包裹的李家自然要比新来初到兼处钦犯身份的区家更占优势。尤其是李潇,利用陈榆打发他远赴京城押解太湖囚寇的机会,棋高一招,找到了马瑞这个跳板。他利用马瑞领着他四处游玩的机会,结识了诸多官商界子弟,再经过他不失时机的上下钻营,仅半年时间就将南帮码头控制下的客运业、私盐业、贩茶业、漕粮运输业、以及走私花石纲的等等各项合法的、非法的买卖,直接杀入到了中原京师腹地。这条新航线的开辟,对李家控制下的垄断集团的意义不亚于开辟了一片富饶地新大陆。

在这以前,他家的客运买卖从来没有直接跨过淮河,他从各地买进的官茶只能在淮南的商肆里发售,从海边盐场贩运来地私盐也只能在扬州、淮南等地以低价转手批发给各路私家盐枭。但情况从这个春天起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借着官家贵族势力和商家买办势力的庇护,他们不仅一举将客运生意做到天子脚下,把私盐买卖贩到了大河上下,把官茶生意运到了长城内外的各大榷场,还打通了一条通往中央上流社会的通途大道。

现在他们手上掌握的客户群可都是一些非比寻常的大商家、大买办、大牙行,其中任何一个客户一次交易的吸纳量,就抵得上从前十个买家的购买量。李家走私集团旗下的垄断资产就象吹气球似的越吹越大,只一年时间就走完了别人十年、二十也做不到的跨跃式大发展,即由一个地方性的垄断走私集团质变为一个新崛起的全国性的垄断走私集团的。

不论是黑市还是白市,都要受经济规律的约束,何况他们的大部分买卖是在毫无公平公正可言的黑市进行的,其中暴露出来的制约因素益发显得复杂突兀。第一个出现的情况是私盐产区的供不应求以及黑市收购价格的连续上涨,一连串的因素将两大帮派把持的走私阵营之间短暂的平衡骤然打破。

争端焦点在于,李家集团控制下的市场分额特别大些,对盐和茶的需求量也特别大些,而把持黑市私盐业的生产地、水路运输线的因为更加靠近太湖水域,地头蛇们更多的依附投靠向了区家。遂使得有市场的一帮得不到足够的供货来源,而把持大部分私盐供货资源的一方却无法让他的归附者们卖出更大笔得销量,甚至还卖不到更好的价格。

很快,围绕着黑市资源的争夺战拉开了序目,这一回两帮没有敢在扬州闹腾,而是改在私盐业的供应源头挑起了新的争端。这里天高皇帝远,官府无力辖制,好打、好杀且方便掠夺,李潇放出了话:“买不到他的货就抢他的,抢不到手就杀几个人出气,杀不了这些冤家就劫过路的船货。总之逮到什么咱们就卖什么,绝不能断了货源。”

这般露骨野蛮的劫掠作风不仅激起了对方疯狂的报复,还搅得不相干的行会商会也做不成生意,大家联名几大行会的帮派将状子告到了他师父王晨面前。王晨觉得他手段太黑,丢了自己正道侠魁的脸面,将他狠狠打了几巴掌后说:“如果你再这样蛮干,我就把你也赶出门去!”

李潇当时被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师父说得出口的话从来都是做得到的,他连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何况是自己呢?

他不敢再乱来,收紧了报复对象,将打击方式由明火执仗的抢夺杀人改成暗中渗透、收买和破坏。一块又一块香喷喷的诱饵被有心人炮制出来,抛进了敌对方徒众的视野。

各地方负责中转的私盐贩子们以及产盐区的坐地虎、滚地龙、大土豪们,象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被暴利诱惑炽红了眼珠子。他们渐渐不满足于现有的贫民窟市场,开始觊觎更大规模的,只有大官商、大买办们才可能赚到的厚利。在沉默的窥觑中他们还发觉这世道已经变了,如果和那边的人干,他们不仅有钱赚,还有政治前途可走,那条道可比黑道光明得多,兴许自己也能混个跟李家同样体面的官家身份,过上那种只有上等人家才可能有的体面生活。

种种浸润工夫都做到了家,终于感动了一位有相当实力的盐帮大当家向他靠拢了,那人将囤积在手上的一大宗卖不出去的货物换到了一个非常好价钱。丁甲觉得特别不划算,李潇说:“我不图他这笔货有什么赚头,我图的是他周围的人。”果然在他说出这句话不久,丁甲就接到了第二位盐帮的牙子头主动送来“橄榄枝”,李潇满足了他的愿望,趁热打铁一连攻克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堡垒。

他们合伙隐瞒了真相,一头维持上贡给原来的主子,一头红杏出墙与“王里”暗结连理。其他胆小的人在看到人家捞到更多的利益之后渐渐萌生二心。等到区青云发现事情真相的时候,局势已经失控,他们的阵营被分化瓦解再也无法挽回了。所有叛变分子和李家的人联合成一股势力将他们排挤出了那一大片地盘。

消息传到山寨的时候,他的父亲还在酣睡中。一觉醒来区镇海发现自己统治的地域骤然坍塌了“半壁江山”,讶异不已,然而事实就象一面持续展开的卷轴平摊在他的面前。一切都是那个化名叫“王里”的人在捣鬼,是他在用卑劣伎俩使得他的归附者们看到了更新更好的选择,而自己却无力给予他们那些更好的东西。这等状况即使在大火拼的风口浪尖上也没有出现过。他开始为这种看不见的威胁伤脑筋,他发现自己竟然拿不出任何办法阻止敌人的隐形渗透。

从前王晨给予他的失败其实只能算是他个人名誉的失败,他的阵营并没有因为那些失败而动摇;可现在,形势完全变了,他似乎感觉到自己所依恃的固若金汤的阵营,正在被一种叫金钱的“糖衣炮弹”侵袭腐蚀,并愈来愈呈现出瓦解动摇的势头。

这个叫“王里”的小子竟然做到了连王晨也不能施加给他的伤害!真是岂有此理!

自从李潇从京城回来以后,陈榆就觉得他变了许多,变得沉默寡言,情绪低落,眼神阴郁得可怕,好象对一切都充满了仇恨。同僚们也觉得他不对劲,虽然他每天的表情都很平静,看不出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陈榆却敏锐地感觉到扬州又变得不太平了:先是晚上常常发生一些骇人听闻的杀人越货案,纵火案,打架斗殴案;渐渐的白天也不安静了,总有些奸猾讼民棍骗拖着带刀棒伤的死尸来衙门告状。他们在他面前对死尸哭喊着亲人的各种称谓,指名道姓地向被告攻悍嚷骂,索要赔偿,而被告的人则表现出满头雾水的深情,一昧叫嚷冤枉。他们一拨又一拨地登堂,使他忙得连顿饭也吃不安宁。再细心观察就可以发现那些人都是在做戏给他看,那些死尸往往都是些来路不明的流民、乞丐的,死者往往伤痕累累,死因也不明不白,跟告状者的说辞对不上号。

陈榆隐隐觉得近来这些一连串的案子都与某些帮派的人有关系,事态好象有些不妙,刚刚沉积下来的泥沙似乎又有了浮泛的迹象,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正在不停的搅动混水。他认为这一切都和李潇有莫大的干系,遂派了武尉何涛调查他。

不久调查就有了结果,何涛提交了厚厚的一摞证人证词,并非常气愤地告诉他说:“那家伙这阵子不知是怎么了?跟个疯子似的,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特别阴险狠毒,明目张胆地公报私仇,借着我们官府的人马放肆打击敌手,天天领着官兵衙役在北帮地盘的码头上横冲直撞,狂捕滥搜,他搜查出来的私货只有一小半上缴官库,其他大部分都收到了自己家里。他们家的仓库都堆满了收禁来的私货,简直是把扬州衙门公人当成了他自己家的打手使唤。”

“有这样的事情!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同僚们都怕他,不敢说!我也有劝过的,他不听,提刑院那边的押司、孔目、班头们都拘管他不住。前阵子那边的人找他挑明要打架解决,他就叫手底下的人约好了时间和地方。事到临头自己却不出面应战,等人家开打了,他就领着我们的兵去抓捕。被抓进来的人,有一半是他自己人,当晚就被放了;另一半不是他的人就关着不放,只半个晚上就活活弄死了七八个,死状惨不忍睹。要不是有人赶来说情,他非把几十号人个个弄死弄残不可。”

“那天晚上是那一天?”

“是半个月前。”

“你们怎么不早来告诉我这些事?”

“…..”何涛蠕蠕说不出个正当理由,改口说:“前几天那边找人路来托我们调停,我们几个合伙邀他吃酒,劝他,他嘴面上说答应了,背地里又下手挑先发难。他一昧地狗仗人势跟他们过不去就是成心要给大人找麻烦,大人您可不能不管他!”。

“那你说我该怎么管他?是象对付别的恶棍那样把他赚进来一阵乱棍打死呢?还是按律法充军发配呢?”

何涛张口结舌,他想了一会,说:“如果按律法办事,恐怕发配了出去,过不了一年他就能打通关节再回来;如是不按律法直接办死他,恐怕他老娘会到京里找人告发我们。”

“哎——总算你还能想到这层。他如今身家大不同了,以往对我服服帖帖的,现在倒好,去了趟京里,再回来,反倒是我得让他三分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不打发他去。”陈榆悔之不及,蓦然想到了前年自己刚刚上任徐州时遭遇的刺杀事件,虽然已经过了一年多,却仍然心有余悸。他忽又想到了马琳,说:“或许请他来一趟扬州,我们还有办法!”

“他是谁?”

陈榆没有回答他,而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他才对河涛说:“我们来这里时间不长就能治理见陈效,其中赖他之处甚多,再说他所为也都是积仇所致。你有没有发现他在别的案子上有胡作非为的证据呢?”

“平素他办理别的案子还算公道。他家有的是钱,不指着在官司上找财路,反倒是比人家做得还清廉,也没有出过特别扎眼的事故。我猜他做那些假仁假义的事情是想给自家脸上贴金,有钱人都喜欢这样,无非是想图个好名声!”

陈榆心里咯噔一惊,暗想:“他说得不错,别的人有钱了就会想图个好名声,但李潇的目的定然没有这么简单,他会图谋些什么呢?他现在京里有人照应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飞黄腾达。哎呀!如果那样他岂不要骑在我头上了……”

他愈想愈不安,怏怏打发何涛回去,自己琢磨了一夜,辗转未眠。次日起来,他先写了一封信着心腹家人急急送往京里。

早饭后,陈榆来到衙署,他命人叫来李潇,给他晋升一级俸禄,然后作了一个新的人事任命,将李潇从提刑院调作了衙署管文书的押司。按律法书吏无故不可轻易离开公署,晚上也必须住在衙门里面,陈榆如此明升暗降,等于夺了他带班查案的实权。

从此,李家北漕帮的气焰消减了许多,李潇不得不时时刻刻在知州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小心做事,经月不能轻易离开衙门半步,更不能肆无忌惮地抓人捕人,饱受摧折打压的南漕帮人暂时有了一口喘息之机。

扬州境内在“陈青天”的治理下似乎太平了不少。然而心头衔了深仇大恨的李潇岂肯因为不出衙门就万事消停的道理。他日夜苦思,挖空心思炮制出了一连串的阴谋指使丁甲等人去对付仇家,什么沉船计、美人计、收买计、离间计,水火计,间谍计,连环计、苦肉计、借刀杀人计,等等龌龊伎俩不一而足,致使对方阵营里叛徒层出不穷。

失火、漏水、丢货、沉船、被官府截货查抄,遭遇黑吃黑等等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把在扬州堂口主事的姜武、方大铭等人闹得苦恼不堪。两个直肠汉子哪会跟人家玩阴的?

二人搅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什么有效对策,束手无策之余,反连累了投靠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的一干商家富户徒众,因本分无根底彼时入了伙,此时亦不敢轻易叛出,带累之下遭了池鱼之殃,接连赔钱赔物,损失惨重。本来众人投靠江湖帮派图的就是保全身家财产,年年三节两寿纳礼仪贡金银所费甚多,却依旧难以保障船货安全,极不划算,不由对本帮大失所望,纷纷暗通款曲,转而求拜别帮的门路。

没有敢背离本帮的,也开始疏远惫懒,时常拖欠规费礼贡。

是年中秋过后,大寨主的寿日又将临近,刚刚被拔过了一次皮毛的众商家徒众个个叫苦不迭,益发惫懒不肯再多凑一个子的份子。姜武、方大铭等人见门下徒众所贡的礼金比先时差了一大截子,缺额分外明显,但自己又不好强勒逼索便着开了急,再算算接手至今一年来的账目,竟将从前区、赵二人主事时赚到的钱物赔去了大半,至于损失的名望、徒众、地盘和势力范围更是无法计算。他们盘踞扬州一年未敢擅离职守,不知道别处光景犹不及此地甚远,面面相觑,互相问:“这可怎么回去交代?”

“要不自己贴一些?”姜武说。

“那怎么成?我的钱到手就花光了,哪里贴得出诺多?再说了这会自己贴了,下回怎么办?”

二人不由惦记起了区青云和赵九江主事时的风光日子,“要是赵大哥还活着,定然会想出一万个巧妙的法子对付这厮。”方大铭唉声叹气说:“再这么混下去,咱们兄弟非被他赶出扬州不可。眼下只有乘给主人拜寿的机会请少寨主回扬州主事了!”

姜武对这个提议很以为然,他也觉得眼下的困境实非他们两个所能应付,如果换作是那个人兴许会拿得出管用的办法来!

同类推荐
  • EXO戒不掉的毒

    EXO戒不掉的毒

    两年前,她怀恨离开,她什么也没有带走,只带走了一个巴掌和一颗心。两年里,她完成了父母生前的愿望,她,戴上了胜利者的桂冠。两年里,她曾经的白裙子变成了黑色的长裙。两年里,她成为了杀人去不眨眼的女特工。两年里,她与LZ组织达成契约,从18岁到20岁,整整两年,她成为了商业界的奇才,LZ的精英。两年后,她王者归来,可当年的掠夺者一步步逼近,但对不起,她没那么脆弱了...在那个夏天,他们相识。在那个夏天,他们相爱。在那个夏天,他们破裂。在那个夏天,他们分手。直到现在,他们只能感叹,时光来的快,走的也快。直到现在,他们只能感叹,我真的好想回到那个初夏,牵着你的手看落霞。可惜啊,她走了。可惜啊,他离了。
  • EXO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

    EXO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

    那天,他们就此别过,以诺留给伯贤的只有一句话:“我不会再回来了!”伯贤没有说什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们分开的公园。几年过去了,伯贤没有忘记以诺,他后悔当初没有挽留她。现在,以诺回来了,她有一个新的名字,林冉亦。
  • 初夏虐恋

    初夏虐恋

    一个女贼与EXO欧巴们的绝美虐恋正在展开......
  • 守护甜心之樱花乱舞

    守护甜心之樱花乱舞

    她,遭受了爱情、亲情、友情的背叛,她要复仇,她要变强,在这条复仇之路上,她越走越远,结果是什么呢?
  • 二次元动漫恋爱记事本

    二次元动漫恋爱记事本

    紧急通告:本书后续内容在创世站点的新书《火影之鹿宁外传》中长载,非常抱歉给各位支持的朋友带来不便。那么期待和大家在创世中文网的《火影之鹿宁外传》中再见面~
热门推荐
  • 死极无生

    死极无生

    地球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失踪,有的因为拐卖、有的因为凶杀,有的因为天灾人祸,但有的,却是因为另一个世界的接引……那是一个人有着人、鬼、妖、精、魔的仙侠世界!------------死生无常命难测,极尽所能觅长生,无边逍遥大自在,生生不灭万古存!
  • 大鹤山人词话

    大鹤山人词话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冥婚正娶:我的男神是只鬼

    冥婚正娶:我的男神是只鬼

    平淡的生活了十八年,迟婉从离世前的养母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下落。震惊,茫然,无措中她踏上了寻亲之路……原以为平常的一趟寻亲路因为一桩杀人案却变得一点也不平常。甚至最后还知道她从小就与鬼结了冥婚。原来在出生后她就已经被舍弃了。本以为这是命中注定,后来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早有预谋……
  • 黑道少爷流氓妞

    黑道少爷流氓妞

    莫雨兮,莫家的掌上明珠,因为家庭不合离家出走,误打误撞遇到了四个死党,被表哥莫名其妙的“卖”进了学校。在一次巷子口她遇见了夜冷月,一个有着天使面孔却具有恶魔般的心,他霸道,他冷峻,在许多女人眼里都是择偶的最佳人选,可她莫雨兮偏偏不吃这一套。好景不长,在她即将爱上这个男人时,他却要跟未婚妻订婚,神马情况?真以为她是吃素的吗?敢情,夜冷月给姐等着,老娘要抢婚,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然后在把你狠狠甩掉……………“夜冷月,我宣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男人了,以后不许你去勾搭别的女人…”
  • 蓝宝石之约

    蓝宝石之约

    冬日的咖啡慢慢冷却,蓝宝石在夜空中闪耀。傲世,目空一切的她,那个只剩下框架的小木屋。记忆的碎片一点一点拼凑,她和他们的点点滴滴。当两颗雌雄蓝宝石碰到一起,古老的羊皮纸悄然落地。她的每一个朋友掌握着不同的碎片,以及里面的一个惊天秘密。当所有碎片召集完毕,那个月光皎洁的夜......七彩女神悄然降临
  • 月识记

    月识记

    纤尘不染的雪神,神力散尽,尸身化作漫天霜雪。五百年后,她重获肉身,却因三魂七魄不全,失去记忆,化身成亦正亦邪的雪月楼主。随后,上古法器重现于世,三界之中风起云涌:邪神复苏、海魔出世、战龙重生……宿命的车轮滚滚向前,一场空前绝后的“破月战”拉开了帷幕。她只想苟活于世,却被卷入了漩涡中心。死过一次,为何还要背负前世使命?神力散尽,如何能够守护三界众生?海上月下,有人反复吟唱着那首歌:如果一生到此为止,请将我葬在大海里——等浪涛融尽我的身,等海风吹散我的魂,在月光下,在星光里,和潮汐一起,再见到你。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截天道记

    截天道记

    天道有偿,报应不爽,大道流转,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 念忘曲

    念忘曲

    两位16岁少女无意间被星探挖掘。第二天到公司一看……啊,我忘了!这家公司有帅哥啊。
  • 口才心理操控术:提高语言能力,提升人生品质

    口才心理操控术:提高语言能力,提升人生品质

    口才心理操控术让你在工作和学习中,读懂人心,赢得青睐,取得骄人成就;让你在人际交往中,把握心理规律,提升自我魅力,拥有更广的人脉;让你在与人交谈时,占据主导地位,吸引众人目光;让你在日常生活中,掌控爱情和家庭的节拍,找到幸福的真谛。本书通过对说话、自我、形象、处世、社交、职场、谈判、管理、爱情、家庭等各个方面的把握,让语言发挥它最大的魅力,让语言成为征服人心最柔软、最甜蜜却也是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