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我争者,人必争,虽极力争之,未必得;我让者,人必让,虽极力让之,未必失。”
聪明人总是在成功的时候不居功自傲,这才是安身立命的长久之计。
西汉时的一天,长安城未央宫里庄严肃穆。刚刚举行完登基仪式的汉文帝,不顾疲劳一清早便来到未央宫,准备早朝。
汉文帝刘恒是汉高祖的庶子,被封为代王。他的母亲薄姬不受汉高祖的宠幸,因此,在汉宗室与吕氏家族的殊死搏斗中,免遭迫害。吕后死后,吕后的死党们阴谋被粉碎,刘恒因仁慈宽厚而被拥戴为文帝继位。君临天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是不惜骨肉相残而争夺的目标,而代王刘恒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然而,他也深知这副担子究竟有多沉重。近年来,由于宫廷内部的争权夺利,使民风日下,生产遭到破坏,内忧外患不断,大汉江山需要一个贤明的君主来拯救。汉文帝相信自己励精图治,定能有所作为。他如此自信还是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手下有父亲留下的两个心腹老臣,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他们一文一武,对汉室忠贞不贰,定会像辅佐父皇一样辅佐自己。
群臣陆续进宫侍立在两侧,待各大臣一一叩见之后,汉文帝却发现丞相陈平没有站立在群臣之列,便问道:“丞相陈平为何不来?”
站在下面的太尉周勃站出来说道:“丞相陈平正在生病,体力不支,不能来叩见皇上,请皇上原谅。”
汉文帝心里暗自纳闷,昨天陈平还好好的,并没有见他有什么病状呀?不过,他仍然不动声色,只是说:“好,知道了。”
退朝以后,汉文帝派人去请陈平。人刚走,汉文帝又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当。陈平是开国老臣,自己应当把他当作父亲一样对待,父亲有病,儿子只能前去探望,哪有召见之理。于是文帝便换上平日穿的家常便服到陈平家去探视。
陈平躺在床上,头缠白绸巾,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见到汉文帝来了,慌忙翻身下地行礼。汉文帝急忙把他扶起说道:“不敢,朕视卿如同父亲,以后除了在朝廷上以外,一律免除君臣之礼。”
汉文帝扫视一下屋里的陈设,又说:“今天听太尉说您病了,特地前来探望,不知是否请过御医诊视?您年岁大了,有病可不要耽搁呀?”
陈平听了文帝那仁慈关怀的话语,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对文帝说:“皇上太仁慈了,可我对不起您的一片爱臣之心,我犯了耽君之罪呀?”
原来陈平并没有真的生病,是在装病。他为什么要装病呢?这话就得从高祖去世说起了。
汉高祖刘邦在世时,为了保证汉宗室的传承,规定“非刘氏者不得为王。”但由于他晚年体弱多病,实权已经由吕后执掌。高祖死后,惠帝懦弱,吕后便不顾高祖的遗训,竟然立吕家子弟为王,这使得诸吕的势力越来越大,刘家的势力却日益衰微。
满朝文武对这种情况敢怒不敢言。太尉周勃原是高祖的同乡,秦末跟高祖起义屡建战功,封为绛候。他对吕后的肆无忌惮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告病还乡。而高祖的另一个心腹之臣陈平,这时虽被吕后封为丞相,但也看不过吕后的猖狂,可又投鼠忌器,只能装聋作哑暗自等待时机。
吕后死后,吕氏家族余党,欲谋叛乱。陈平认为铲除诸吕的时机已到,立刻去找太尉周勃共商大计。周勃本以为陈平与诸吕是同流合污,很看不起他,没想到陈平当时不过是保存实力,立即同意。陈周二人亲自说服驻扎在长安城的警卫部队——北军拥刘反吕,然后又坐镇北军,争取到了南军的支持,以武力为后盾,对抗吕氏家族,最后将吕氏家族一网打尽。
在这次行动中,陈平是主谋,但周勃是直接率兵诛灭吕氏家族的人,显得功劳比陈平大。陈平自己也这样认为。他想,新帝继位,应论功晋爵,自己应当主动把丞相的位置让给周勃,但又怕周勃不肯接受,便假称有病,不能上朝,以使文帝有理由任命周勃为丞相。
陈平把这一切都对文帝说清之后,又诚恳地说道:“高帝在世时,周勃的功劳不如我;诛灭诸吕时,我的功劳不如太尉。所以我愿意把相位让给他,请皇上恩准。”
文帝本来不知道诛灭诸吕的细节,他是在诸吕倒台以后,才被陈平和周勃接到长安的。听了陈平的解释,才知周勃立下了大功,便同意陈平的请求,发布诏书,任周勃为右丞相,位居第一,任陈平为左丞相,位居第二。
文帝既然想做一个有所作为的君主,便用心研究治国之道。
一天上朝时,他问右丞相周勃:“现在的监狱里,被判刑的有多少人?”
周勃谢罪,回答说:“臣不知道。”
汉文帝又问:“全国一年的钱粮有多少,收入有多少?支出有多少?”
周勃仍然回答不出。周勃平日统兵,从未过问财政、刑狱之事,此时汗流浃背,惭愧至极,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文帝看周勃回答不出,又问站在他旁边的陈平:“左丞相,那你说呢?”
文帝的心里有些不高兴,脸色也沉了下来,说道:“既然什么事都各有主管,那丞相就主管什么呢?”
陈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事无巨细,样样躬亲。丞相的职责,上能辅佐皇帝,下能统理万事,对外能镇抚四夷诸侯,对内能安下百姓。丞相还要管理大臣,使每个大臣都能尽到自己的责任。”
陈平回答得有条不紊,文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脸色缓和了下来。
站在一边的周勃也如释重负,暗暗佩服陈平能言善辩,辅政有方。
这件事对周勃的影响很大,他回到家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自己虽说为诛灭诸吕立了大功,但是在辅佐皇帝、处理国政方面的才能与陈平相差太远了,为汉朝社稷百姓着想,还是应该让陈平来做丞相。
于是周勃也假称有病,向汉文帝提出辞呈。汉文帝非常理解周勃的心情,立即同意。陈平便成了文帝的唯一的丞相,辅佐文帝振兴了汉业。
由于陈周二人都不居功自傲,汉文帝时期君臣团结,共理朝政,使国家兴旺发达,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