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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ACT13 领域

这是一个只剩下黑白的世界,光暗与现实截然相反,黑色的光在天上闪烁,狭街小巷内却亮得耀眼,伸出双手细看,惨白色纹路扭曲着爬过掌缘,掌面像是撕裂的碎片。

我感到一种莫明的恐慌,皮肤紧绷,痛到极点,仿佛身上被钉板扎了成百上千个窟窿,再被人狠狠揉进一把盐。

被剧烈的疼痛所驱策,我迈开步伐,在黑色阳光中狂奔,亮晶晶的灰尘于我脚下扬起,翻卷着飘向远端。我跑到气喘吁吁,双足酸软,抚胸四顾,惊觉自己竟仍旧伫立原地。

“欢迎来到最真实的世界……”一道阴森的嗓音在冥冥中响起,“多美妙呀,一切都是底片,底片,铭记着最初最原始的底片!”

难以言喻的惊慌紧紧笼罩着我,我仓惶抬头,仰望天际,漆黑色的太阳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粒瞳仁盘踞其中,骨碌碌灵活转动:

“哈哈哈,我在看着你呢,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呢!你的味道,我紧紧记着呢!哈哈哈!”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吼,那瞳仁停止了转动,直勾勾盯着我:

“快成长吧,快成长吧,完全成熟的果实,吃起来才有味道呀!”

“吃你个鬼!!”

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勇气,我猛地抬起右臂,对着天顶狂轰,下腹处金属卵嗡嗡振动,指尖发出的能量格外稳定,一道道均匀的白色光芒曳过长空,宛若拔地而起的银箭,直贯日心!

每有一发光弹击中黑日,黑日便应势一抖,似乎马上就要坠落。然而当所有的光弹都没入其中后,那黑日却停止了振荡,高悬天心岿然不动!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期待化为乌有,我呆呆仰望着那颗妖瞳,六神无主。

妖瞳啧啧赞叹:“真是美味啊……还有吗?还有吗?再来一些!再来一些!”

“Shit!那就全部给你!”

我一声怒嚎,催动全部力量,毫无保留地发射!

金属卵猛地发出刺耳尖啸,如同利锥插进我大脑,我惨叫摔倒,聚集在指尖的光能瞬间消失于无形,强烈的冲击狠狠撕裂着我的神经,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隐隐听见妖瞳在怪叫,声音中满是哀怨失望:

“怎么……怎么会这样!?”

―――――――――――――――――――――――――――――――――――――

我大叫一声,翻身坐起,脑袋痛得像被人踢了几十脚,有一种快要爆裂的错觉。车内灯光乍亮,其他四人撑起身,齐齐将目光投向我,神色或是关心,或是迷惑,或是厌恶。我摸了摸脸,脸上冷汗密布,触手处滑腻得难受。

“商,你不要紧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贾言箴凑过来问我,我摆了摆手,表示还好,只是做了个恶梦。屠穷嘀咕了一句“三更半夜的,神经”,翻身继续去睡,毕先摸了摸下巴,转身拉开车门,钻进夜幕之中换气,林静砚坐在驾驶座上,蹙眉看了我一会,忽地嫣然一笑: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居然被一个恶梦吓成这样,倒是说来看看,是梦到史前怪兽了呢,还是梦到百鬼夜行了呢?”

男人真是很悲哀的生物……望着她甜美的笑容,我立时忘记了头部的剧痛,竖起左手食指回答:

“没那么夸张啦,只是梦见仙道爱上了流川枫。”

贾言箴登时一头栽倒,林静砚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瞪着我。我一言出口,立刻心想坏了,怎么会******说出这样拙劣的笑话!?

“啪”一声响,震得我一哆嗦,美人组长双掌互拍,高挑的双眉弯弯翘起,满脸兴奋之色:“哎呀,这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美梦呀!为什么你会被吓到呢?”

她一边说,还一边兴奋地将头扭来扭去。我一脸黑线,耳旁像挂了十几个铃铛,一起叮咚乱响:同人女的领域果然无所不在,连超能人士也不能免俗……眼看话题就要滑向不可挽回的方向,我赶紧东拉西扯打岔:

“我说,组长,其实我觉得吧,仙道和流川也不是很适合……”

“对呀对呀,他们还是太壮了一点,要骨瘦如柴的才比较有美感~”

“……组长大人,请问您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嗯……把长发美少年铐在地下室水管上,让他露出锁骨,然后每天给我唱歌!”

贾言箴刚刚坐起半个身子,听到这话,再一次干脆利落地趴下,我嘴里涌上一口酸水,扭头望向车窗外,梦想在一瞬间稀哩哗啦碎成破片。林静砚瞪着一双美眸,惊讶地对我说:

“咦?商君,你在哭耶!你真的哭了耶!”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的前途还是一片黑暗……

―――――――――――――――――――――――――――――――――――――

“有动静!”

毕先突然跳进车来,将右手对我们一招。他右掌内握着一快怀表状的圆盘,朝上那面镶着液晶屏幕,一个绿色小点在屏幕上急速跳动。林静砚脸上那副娇态倏忽不见,坚毅沉着的气势迅速在她身上蔓延,她飞快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相同式样的圆盘,拇指在圆盘顶端按钮上点了几点,嘴里随即报数:“11.49到13.49!”

“是那个家伙!”屠穷一跃而起,“他娘的,等了足足三天,乌龟终于露头了!”

“你们俩留守!”美人组长一指我俩,“大屠老毕,你们跟我来!”

人影一闪,那三人已滑出车外,分成左中右三路飞驰而去。我吞了口唾沫,怀着满腔怨气悻悻然倒回座里。贾爬到驾驶台上,伸手摸索了一阵,又翻出一块怀表。

“要瞧瞧么?”他问我。我一骨碌翻身起来,靠拢到他身边,只见屏幕上又多出了三个光点,一个紫红,两个浅蓝,呈三叉戟状向那绿点包夹。绿点原本由东往西呈直线高速移动,此时忽然停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危险。过了几秒钟,它竟然掉转方向,折而向南,往最右边的浅蓝光点迎去。

“这家伙够大胆的呀,居然还敢迎击。”贾言箴轻声嘀咕了一句,我却抱着头想:不知道右边那个蓝点,是不是林静砚?

屏幕忽然花了一花,像是遭受到电磁干扰,绿点和蓝点一触,同时消失不见。我“耶”了一声,跳起身来,头镗地撞在车顶上,撞得眼冒金星。贾使劲甩了甩怀表,那两个点还是踪影不见,他皱起眉毛望向我:“我说,这好像不是故障。”

林静砚没出事吧?林静砚没出事吧?

我捧着昏沉沉的头颅,反复转着这个念头,片刻之间就作出了决定。我对着贾言箴喊:“快!我们也过去!”

“啊?可是明明说好,让我们留守呀?”

“安全时间当然要留守,然而现在发生了意外事件!”

贾言箴敲敲额头,沉吟了一下,还是摇头:“不行,这样的情况我们第一次接触到,对于该怎么处理完全是门外汉,我觉得我们即使赶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助力,不如安安心心等他们回来。”

“你可真畏首畏尾!”

我索性拨开他,跨到驾驶座上:“婆婆妈妈罗罗嗦嗦,就是因为第一次接触,所以才要去现场观摩!光待这里等他们回来?他们才没那么好心指导我俩进步!”

贾言箴还想跟我争辩,我一把伸出右手食指,戳在他鼻尖上:“你给我住嘴!”然后站起身,让出座位:“你给我老实坐这里!”

“啊?”

“我……我不会开车……”

―――――――――――――――――――――――――――――――――――――

贾猛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车胎轧在地面上,发出吱吱的声响,拉出四道长长白印。我踢开门跳下车,望着前方奇景,张口结舌难以置信。

宽敞的大路中间,凭空隆起一道直径达十来米、大约有四层楼高的浅蓝色椭圆光罩,如同一口大盖牢牢扣住地面。光罩内模模糊糊,难以看清,只能隐隐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沉闷炸裂声,罩面上时不时爆出一团电光,并随之泛动起水样的波纹,

这个是什么……?

我站在那里纳闷不已,贾言箴下半shen还窝在车里,上半身却从车窗外探了出来,傻傻看着这景象发呆。

“你们俩跑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们留守吗!?”

一道恼怒的喝问在身后响起,我立刻听出那是林静砚的声音。提在半空的心一下落回胸口,我兴奋地回过身,举起双手打出两个V字:“组长!这是身为静砚亲卫队的自觉啊!”

“什么?”

“呃,我是说,这是身为精英亲卫队的自觉啊!我们虽然只是新人,但是我们也很有集体荣誉感的啊组长!”

“你算什么精英?”

屠穷杵在一旁,冷冷挖苦,我捏捏鼻子只当没听见:“林组长,那个光圈圈,到底是什么玩意?”

“嗯,那是老毕张起的力场,他把目标拉了进去。真是做的漂亮!”

什么!?力场居然可以扩张到这么大块!?上次在唐克德的帮助下,我也不过才勉强撑到一人来高而已!

“没错,这是力场,同时也是领域。”林静砚目不转睛盯着那光罩,嘴里为我解说,“老毕这次张起的是防御性领域,可以将能量牢牢限制在内,不至于散溢出来,对周围造成不必要的破坏。”

“防御性领域?这么说还有攻击性领域了?”

“当然。如果张起攻击性领域的话,能量就能以倍速衍生,最后超规模爆发。”

“咦?这么说攻击领域不是更利于战斗吗?毕老哥为什么不用?”

林静砚低下头,无力地摇了摇,伸手指着路边:“你是想让老毕把这些全部炸平吗?”

我顺指四顾,看到一栋栋竖立在夜幕下的民用建筑。

我恍然大悟,然后啊了一声:“说到炸平,莫非毕老哥的能力与爆炸有关的吗?”

林静砚立刻沉下脸:“这个无可奉告。”

我呆了一呆,才想起唐吉诃德好像说过,要求每个拥有超能的六处成员都要妥善隐藏好自己的能力,即使是对同事也不能轻易暴露。嘿,看起来他们三人倒是彼此知根知底的样子,却偏偏对我保密。果然在没有作出什么足以证明实力的事迹之前,我还是被视作外人的啊!

“结束了,老毕真出息!”

屠穷低喊了一声,话音未落,那道光罩倏地消于无形,一道人影打着旋飞跌出来,狠狠撞到一根电竿上,再反弹落地,人事不醒。

我们脸色不禁一变,那个跌出来的人……居然是毕先!

原本光罩所在的地方,烟尘缭绕一片模糊。贾跳下车,三步两步跑到我们旁边,我与林、屠二人并肩而立,拉着他的手,将他挡在身后。屠穷歪过头瞟了我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向前跨出一步,庞大身躯一侧,将我们三人全部卫住。林静砚不满地想将他拉开,他却绷紧了肌肉,耸肩震开美人组长的手,倔犟得寸土不让。

终于尘埃落定,元凶现出身形。那是一道对我而言格外熟悉的身影——醒目的黑风衣,招摇的黑礼帽,紧裹的黑毛巾……

“啊!这家伙!这家伙是……”

我失声大叫,身边三人同时向我看来,林静砚紧张地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认识!当然认识!他就是青蛙……他就是空条承太郎!”

“……”

虽然被众人杀气腾腾的视线所包围,我心中却大大庆幸,没有脱口把秘密暴露。

风衣男子的面孔仍然隐匿在帽檐与衣领之间,只能看到幽光闪动的双眼。那双眼睛泛动磷光,往我们四人脸上逐一扫过,其形有若实质,扎得人极不自在,忍不住将脖子缩了起来。

风衣男子看到我时,目光特别多逗留了一下,竟然隐隐然露出一种期待。这家伙对我期待什么呢?Shit,他该不会还在怀念那次舌吻的感觉吧……

一股恶寒登时在我脊背窜起,鸡皮疙瘩密密麻麻掉了一地!

“静砚!你来援护我!”

林静砚应声而动,飞快矮下身形,单膝跪地,双掌互抵。以她为中心,一道紫红色力场拔地而起,瞬间笼罩了方圆三十多米的地区,这次的力场甚至不是规则的椭圆,在贴近四周建筑时会自动调整形状,巧妙地将楼群排除在范围之外。

这女孩对领域的理解,超过我何止十倍!真是让人自卑……

屠穷一把撕掉背心,露出肌肉贲张的上身,双臂舒张,骤然后仰,如同蓄满力道的发石机,猛地弹射出去,两只巨硕拳头轰然砸入地面,直至没臂!

“啊啊啊啊!”

巨汉放声大吼,自地面缓缓拉出双臂,青色光芒随着他提升的双臂溢出,越来越浓,越来越强,最后将他整个人牢牢缠绕。在青芒达到最强最盛的一瞬,光华骤减,飞旋聚敛,遁于无形。再细细看去,他全身竟然罩上了一层坚硬厚实无比的石甲,式样雄伟,神威凛凛,有若天神巨灵。

“崩!”

短喝声中,屠穷猛然顿足,落脚处气浪汹涌,呈圆形飞速向外延伸。

风衣人飞身跃起,跳离原地。下一刹那,就在他原本立脚之处,平坦的水泥路面上陡然窜起一根腰身粗细的锋锐石笋,如果他稍微迟疑片刻,此刻肯定已被捅成肉串。

风衣人落回地面,格格发笑:“很强,很强,不过,只有这么点程度的话,还不够击倒我……”

“呵!是吗?那就多加点料!”

屠穷应声笑答,脚下动作丝毫不缓:

“崩!崩!崩!崩!崩!崩!崩!”

风衣人马不停蹄般飞退,那些石笋似是量好了的一般,紧随他的运动轨迹破土窜起。如果不知道他其实在规避攻击的话,只怕真要以为他们俩是商量好后在表演特技。

躲到第七根石笋时,风衣人已闪避至力场边缘,眼看就要退无可退。屠穷眼见胜利在望,神色振奋不已,左足伫地,右足高抬,几乎拉成一字朝天,嚎叫声如山崩海啸:“崩!!!”

轰隆震响,一株巨型石柱昂然破土而出,足有一丈粗细,看看就要将风衣人撞的筋断骨裂。风衣人却不慌不忙伸出手,在空中半转过身,往那石柱顶端发力一拍!

石柱颓然断折,委顿如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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