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都给朕闭嘴!”李灏德一拍桌子,顿时让整个厅堂里的齐臣们一个个惊若寒蝉,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厅堂之中此时只听得众人的喘息声。
“降臣隋芒,你说得没错,如果没有皇叔,十六年前的秦齐大战最后的结果还很难说。而皇叔,则是我大齐国人,是我大齐国堂堂的武神,你向皇叔行礼,便是向朕的大齐国行礼,你向朕的大齐国行礼便是向朕行礼,你这小小的离间计还是收起来吧!”李灏德接下去所说的话让隋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也没有刚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那种从容。自己的技俩被人当众点破,这让一向自识甚高的他有点挂不住脸。
“将军不用多言,今番我们是来为武神贺寿的,还是将寿礼送上为先。”就在隋芒难堪之际,表面上一幅无能模样的朱允适时开口道。
有了这个台阶,隋芒便顺势而下。与质子朱允两人将这一副画卷缓缓展开,当画卷完全展开时,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副君王嬉美图。这让李灏德一阵色变。“这副画为当年的琴画双圣无道子所画,本太子有幸得知,特以此作寿礼,贺武神七十大寿。”说这话时,朱允一脸的自得骄傲之色,让人看了甚是不喜。不过眼眸的深处却是寒光隐现。
不过在众人看来,也难怪他朱允会如此失态,要知道无道子流传于世的画作本就稀少,无一不是当世之珍品,万金难求。
而这一副君王嬉美图又是当年无道子云游到越国之时所作,借此暗讽越国国主整日不理朝政,一心只连恋于后宫佳丽之中。而越国国主在看到这副画时,甚觉羞愧,从此痛改前非,专心于朝政之上。一幅画背后的故事一直被人所流传,而这幅画也成了无道子的得意之作。而这西秦太子朱允却将它送人,出手不可谓不大方。不过当着李灏德的面送这么幅君王嬉美画,这不是借画暗讽他李灏德如画中君王一般荒淫无道么?
罗凡与周啸这时正换好衣衫,从后堂出来。罗凡一听这西秦太子送的是自己便宜师父,无道子那个色老头的画作,而且还是那幅最著名的君王嬉美图时,到是一阵惊奇。罗凡可是很清楚地知道,这幅画早在几年前的越国皇宫一次失火之中毁于一旦,而且这秦国太子却说自己手中这幅画便是君王嬉美图,这让罗凡心中难免起了一丝怀疑。
“让我来看看。”罗凡朗声一笑,并没有入席,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幅之前。一走到这画前,罗凡便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这幅画只是幅赝品罢了。
那西秦太子朱允及隋芒见一个少年郎从内堂走了出来,走到了这自己用来为武神罗方海的贺寿的画前,这里瞧瞧,那边摸摸,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玩物一般。“罗公子,这画可不是你的玩物,弄破了就怕你赔不起!”隋芒不禁出声提醒起罗凡来。对于这与本国太子同称为‘京城三公子’的人物,隋芒还是认得的。
而回答他的,却是罗凡的一个微笑,只不是微笑过后,罗凡又开始继续东摸西瞧,混然没将那隋芒所说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瞧得越久,罗凡的神色就越是凝重,只不过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幅君王嬉美图上,并没有人发现罗凡的这一变化。
隋芒这时则是吹胡子瞪眼的。要知道以前,任谁看见他凶悍的容貌便会被吓住,现在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纨绔子弟不光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还将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这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隋芒觉得实在可恼。可对方又仅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而自己则是成名已久,如果此时发作,有辱武者之名。除了用眼神恐吓罗凡之外,他隋芒对罗凡别无他法,只可惜罗凡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要是隋芒知道罗凡的胆子是前世里看恐怖片练出来的,不知道会怎么想。他隋芒的造型与恐怖片中一些人物的造型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武神罗大人,这厅堂之内,罗公子如此胡闹?未免太缺礼教了吧?”西秦太子朱允一见罗凡后,就打心眼里的憎恶。虽然他也知道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对自己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心中那厌恶的感觉却是有增无减。
此时的朱允突然在脑海里想起了自己入齐为质之前,西秦国国师哈赤曾预言自己在二十一岁那一年将会遇到一生中最大的对手和克星。而今年自己不是恰好二十有一么,莫非就是这眼前的这玉面公子?想到此,朱允心中有种荒唐的感觉,这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怎么就会是自己的对手?朱允根本就没有将罗凡放在心里。殊不知他本人也是以纨绔子弟的身份来掩饰自己的。
“无妨,质子你有所不知,我这义子正是师从琴画双圣无道子,今日正好,也可以让我这义子品鉴一番。”李灏德对朱允斥责罗凡很不喜,所以开口也不客气,直呼其为‘质子’,提醒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这大齐国国土之上,还轮不到他呼来喝去的。
朱允听了李灏德的话后,脸色一变,可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所谓形势所迫,这口气也只能忍了。不过在听说罗凡即是琴画双圣无道子的门人之时,朱允的脸色有点难看起来。
罗凡在仔细看了一遍这君王嬉美图之后,朗声说道:“这幅画并非我师父无道子所画,它是假的!”罗凡的话可谓是一石击起千层浪,整个厅堂之内再次响起纷纷议论之声,对朱允更是指指点点。罗方海与李灏德也脸色不善,一属国质子居然在寿宴之上,拿赝品来滥竽充数,实是目中无人,置大齐于何地?
“来人啊,将这西秦质子朱允与降臣隋芒给朕拖下去,责令府尹衙门,杖击四十,入狱关押。”之前那隋芒就已是出言不逊,李灏德不与其计较。而现在两人却又拿赝品充数,让李灏德彼为恼怒,两罪并罚,李灏德准备好好教训这不识抬举的质子与隋芒。
“胡……胡说!这幅君王嬉美图怎……怎么会是赝品!”朱允冲着罗凡大声的斥道,神色尽是愤懑。相比起太子朱允神色如此惊慌,隋芒到是显得镇定许多,高声道:“一人之言岂可轻信?无凭无据之下,如何断言本国太子所送之画便是赝品?依我看,这罗凡罗公子满嘴胡言乱语,端得的少年无知!”隋芒这话说得无礼而有理,让厅堂之内的大齐国各部官员无言以对。他与这朱允一唱一和,实在是会演戏。
“我既然敢说此画为赝品,那自然就是有我的依据了,众位大人不用急,待小子我慢慢将这原委道来。”罗凡不急不徐,缓缓开口而言。
罗凡可是深知这幅画的来历,并不是外界流传的那样,是无道子为劝谏当时的越国国主吴昊所作。而是无道子在出游至越国之时,偶尔有幸亲眼目睹当时越国公主吴霜之芳容,一时惊为天人,后主动请缨入宫为君王作画,以期能再次见这心目中的女神。最后,终如无道子所愿,能够再次见到了这位公主,并将她的容颜永远地记在了这幅君王嬉美图上。所以这幅画真正的点睛之笔并不是那穿梭于群美之间的那位君王,而是在画卷右上角的亭阁里那位目视着这一切的公主吴霜。
罗凡并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君王嬉美图,这些皆是罗凡无意中从无道子的云游手札中所见。而朱允所带来的这幅君王嬉美图右边的亭阁之上,根本就没有中越国公主的身影,这就是罗凡能够断定此画为赝品的最根本依据。不过这些东西即使说出来,朱允了可以狡辩,毕竟那本手札此时并不在罗凡身边,根本无从考究。不过罗凡又从其他细微之处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首先,这幅作品是在我师父无道子中年时游历天下所作,在心境已与年轻有了巨大的变化,作画时用色彼为柔和,不再像是最早的那些幅作品一样,颜色艳丽。而这幅画总体上看颜色上虽也柔和,但在一些细微之处用色过于浓艳,这是其一。”罗凡站于画前侃侃而谈,语气之肯定让所有人在其话还没有说完之时,就已经在心中相信了这幅画即是赝品。
“其次,我师父作画有一个习惯,就是作画之前,喜欢在这水墨颜料之中,混入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而这一幅画,我曾凑近闻过,并无胭脂水粉之香味,那就断不会是出自我师父了手笔了。可能质子你会说这胭脂香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但要知道,我师父所用的胭脂水粉皆为越国百芳斋所出,而众人皆知这百芳斋的胭脂水粉以香味凝而不散所著称于世。”罗凡每说一句话,朱允的脸色就难看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