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本就随口那么一说,也没想着玉娘能给个怎么样的答复,便笑了笑:“姐儿怎的一个人在些赏花?你身边的那些子丫头呢?”说着还转头四处瞧了瞧。“今儿的风大,姐儿的身子才好,莫要再着了风才好。”说着要帮玉娘把斗蓬紧了紧。
玉娘那里想到元昊的话题一转便转到自己身上,见元昊近身要帮自己紧半蓬,不由的后退了半步。陪笑道:“多谢元昊表哥关心,今儿大娘说要帮我做些衣裳花朝节穿,我自是不耐烦那些个,便托了大娘在挑样式,银铃跟着打下手去了。”说着,又蹲身行了个万福。“元昊表哥且忙着,我去大娘处瞧瞧,也不知道大娘挑了些什么好样式做衣裳呢。”元昊挥了挥扇子,笑道:“姐儿且自去,不用招呼我。”
转眼就是二月十五花朝节。
玉娘早早的便让银铃叫了起来。对镜贴花黄,当窗理云鬓,天才蒙蒙亮,银铃便已经将玉娘打扮得跟要出阁的新娘子一样,插得满头珠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玉娘哭笑不得,一面自己动手拆了珠翠,一面向银铃告饶:“我的好银铃,若是你家姐儿今儿是去赏花,不是去摆个首饰摊子。快帮我都取了去,留二朵绢花就行了。”
银铃那儿肯就这么拆了自己的成果?嘟着一张嘴不乐了:“姐儿,你且去瞧瞧,这满城的人家,哪家的姐儿不是穿金戴银,插钗带步摇的。绢花那是小户人家戴不起首饰才用的。姐儿,你也太糟蹋老爷的好意了。”银铃指着妆台上玉娘刚取下的凤钗道:“这支凤钗是老爷托了人,特意叫周家人打造的。周家人的手艺可是最好的,宫里用的多是出自他们家的手。有多少人想得还得不到呢。姐儿到好,还嫌带着累……”
玉娘好笑地看着银铃小声的嘟囔,便从银铃手上拿过凤钗随手戴了上去,然后摆了个娇媚的姿态冲着银铃一笑:“瞧瞧,你家姐儿可是最漂亮的?”银铃原本板着的脸,看到玉娘故意的讨好,便也就有了笑容。两人正在笑闹着,大娘那头差人来催了。于是银铃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服侍着玉娘换了新做的衣裳。临出门时,江妈妈追了过来,递给银铃一只食盒子:”这些个都是姐儿喜欢吃的,你且带着,若姐儿饿了也好有个点心垫着。”
肖府外,一溜的马车排开很是壮观。玉娘一路行来,看着等待出行的肖府女眷,便觉得是掉进了百花园里。不知是管事的特意吩咐的,还是其他的。今儿跟着出府的丫头们,皆是浅青色的袄子,白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桃红色的褙子。虽然是都着了一样的款式,丫头们都是想着法的出彩。你在衣裳上绣一朵青莲,我在衣裳上绣一枝海棠。到也处处是风情了。
肖府女眷出门的捧场不小。光那马车就已经从府门口排到了街口。三位夫人一人一辆马车,而玉娘跟银铃也分了一辆车。再加上其他有体面的大小丫头的马车,这一回肖府足足派了十余辆的马车,一路招摇的向庙里出发。虽然已经早早的发出了,但这一路走的并不快,因是十五的正日,好多家的姐儿都是要去赏花的。
从肖府到庙里,平时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路,这一回硬是走了一个时辰,到是叫玉娘在马车里美美的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只是苦了银铃了,又要充当枕头,还要偷闲瞧瞧外头的风景。好不容易到了庙里,银铃忙将玉娘叫了起来,又帮着将妆容又整理了一回,这才扶着玉娘下了车来。
下得车来,玉娘忙带着银铃赶去寻了大娘。玉娘不是糊涂人,现在肖府内宅的事都是大娘说了算的,虽然肖叔对玉娘并不错,但是并不因为这样而忘了本分。多与大娘交好是不会错的。玉娘赶过去时,大娘正好扶着知夏的手,缓缓地从车马上下来呢。玉娘忙上前二步,仔细的扶着大娘下车。
待大娘下了车,玉娘又扶着大娘站定,笑着道:“大娘,今儿个玉娘还要请大娘多多关照才好呢。这可是玉娘头一回瞧这花朝节。这花朝节有什么好玩的,大娘可要好好的与玉娘说道说道才好呢。”
大娘本就心情好,见玉娘这般的乖巧心情也就更好了,全然忘了前些日子的事情,便拍着玉娘的手道:“瞧我家姐儿,今儿这身打扮真是标志呢。若不是老爷说了要留姐儿再过几年,只怕等花朝节过了家里的门槛就要叫那些媒婆子踩坏了。”听得大娘这么说,玉娘只能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然后扭了把小腰,“大娘,莫要笑我了。大娘才是好容颜呢。玉娘就是站在大娘身旁,只怕人家瞧得还是大娘呢。”
等二姨娘、三姨娘也下了车了,一行人这才向庙里进发。进了庙就得拜拜,不论是西天如来佛祖,还是那观士音菩萨,玉娘跟着大姨一个个都拜了过去。原本玉娘不过是跟着拜拜,然后也叫银铃丢了些香火银子,只是瞧着大娘虔诚的样子,玉娘也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拜过佛,捐过香火银子,玉娘原想陪着大娘听大师讲经,只是大娘却不要玉娘陪:“年纪轻轻的,陪我这老婆子听什么佛经?且多带些个人,去赏花吧。这庙里的花最是可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二姨娘跟三姨娘也帮着大娘说话:“姐儿,有我跟三妹妹呢,你且去赏花吧。三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三姨娘心里虽然不乐意帮着二姨娘说话,但还是笑着道了句:“姐儿只管放心去吧,若是赏花累了,且去禅房里坐坐,尝尝这庙里的素斋,这可是一年难得一回的素斋。是这庙里的大师傅就着百花做出来的呢。”
玉娘听说这素斋是用百花为材料做出来,心里便意动了。不过面上还得跟着让了让:“还是陪着大娘跟二位姨娘一道听大师讲经吧,这大师讲经的机会也是难得的。听了长点佛心也是好的。”
“姐儿且去松快松快吧,你的那份心意大娘领了。虽然老爷说了要留姐儿几年,但姐儿也要自己留言才行,有了中意的只管与大娘说。”最后那几句话,大娘是凑在玉娘耳边说的,玉娘听了心里百转千回,这是大娘的示好?还是大娘想叫自己出府的另一着以退为进的方法呢?玉娘心里不由苦笑,但脸上还少不得装出害羞的模样。
后来,还是由银铃陪着玉娘赏花儿去了,只是身后多了大娘差来的二个老妈妈,外加好几个外院的家丁。就这么一主多仆的去赴赏花会了。玉娘心里在想:这一回出来赏花的大家女子,多是仆妇环绕的,这到底是人赏花呢,还是花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