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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愿世倾君(1)

山中的冬季很是寒冷,寒风刮起来便是如刀子一般,割得皮肤都痛,雪也是一大片白色,厚厚的堆积了整个山上。

十五岁的虞秭希就是这样的在深山当中长大,山上的人都说她长得美,将来定是很有福气的。她的爹爹虞猎户和娘亲秦艺言行举止都不像深山当中的人,家教极严,从小便是如此,爹爹教她下棋、画丹青,书法、礼行,娘亲教她做菜、弹琴、歌舞,有一次她抱怨了一句“女儿觉得深山当中的孩子学这些没什么用”。然后她的爹爹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巴掌告诉她,她和那些野孩子不同,从此以后她都是乖乖的。

虞秭希天生爱穿红衣,这点虞母倒是不挡,基本上虞秭希的言行举止稍微有一点差错她便要管一管,直到以后再也不犯。

当今二十岁的帝王夙瑾要选妃,她在深山里,自然是不会选上的,可是几日后,突然来了一大堆的人跑到她家来,拿着她的丹青对了两眼便下了旨作为秀女进宫,她当日愣愣的看向爹爹和娘亲,他们二人并不意外,就这样,她才十五岁,便进了宫。

走前爹爹嘱咐她平日学的绝不可忘,要察言观色多加小心,她长得本就惹人妒恨,进了宫定是会处处遭人算计的,所以,一定要万事小心。

她没有出声,娘亲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回答,“女儿谨记爹爹的教诲。”

同她一齐入宫的还有三十几位,她还在鄙视帝王的贪欲时,公公开口告诉她们一件极其残酷的事情,当然,对于她来说倒是不错的事情,那便是太后亲自殿试,最多过关十名秀女,以后在由帝王封号,这个以后就说不好要多以后了。

这个事实对她们的打击极大,眼神不自觉的飘向各个秀女她注意到有几株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过,也不理会,面带微笑认真的看着公公,看她比较乖巧的样子何公公也不禁多看两眼。

她和另一个秀女被安排到旋秋院住下,这个女孩子和她几乎是差不多大的,甚是比她还要小几个月的幼稚样子,倒是蛮亲近人的,她对这姑娘倒挺有好感,这秀女一脸向往的看着秭希出声,“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长的好美啊。”

她笑笑回答,“我叫虞秭希,十五岁,应是和你差不多大的,你叫什么?”

这小姑娘长的可爱,脸肉嘟嘟的,还有些稚气未散,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甚有光芒,“我叫白婉儿,比姐姐小一岁,白尚书之女,姐姐呢?”

虞秭希微笑罢,摆弄着桌上茶具,“我的背景很普通,不要问了。”

这样她和白婉儿也算是结识了,这个年纪没什么心机,看白婉儿这副天真的样子也看得出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和自己不同。

三日后太后殿试,何公公来过一次,嘱咐这两日就且先好生歇息,别生什么事端,对她倒是上心,慈祥的样子仿佛她就是他的女儿一般,不过想起来他是太监,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白婉儿还大呼小叫一番,说何公公可是帝王身边的红人,可是看着帝王长大的老奴了,几乎没有人能让他这么上心,且花钱财都拢不到他的心,还一脸诡异的看着她说什么“你爹爹一定不普”。的话,惹得她险些把刚灌进嘴里面的茶喷出来。

有些人生来就是不能伤害的,有些人,命运中注定了她这一生的悲剧。

迎来殿试,一声刺耳的“宣秀女上”。她尾随着众秀女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主位上千姿百媚却一脸沧桑的貌美女子翻看着手中秀女的名单,齐齐下跪行礼。

入座后,她坐在最后面,前面是嬉皮笑脸的白婉儿,她警告的瞪她一眼,然后白婉儿乖乖的坐好看向主位上美艳的帝后。

太后林渊洳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哪位是大将军之女苏涵雪?”

声音极好听,如同黄莺鸣歌一般,带着淡淡严肃,一点都不显老。一位眉眼精致,面带笑容的女子起身,走到大殿正中跪下,“奴婢苏涵雪,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罢,有什么才艺?”

苏涵雪略抬首,恭敬回答,“奴婢惊鸿舞学过数年,跳的还可入眼。”

太后没有抬眸,“了一声翻看着手中秀女的名单,”且来一段罢。

“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缓缓退后几步,舞姿翩翩伴着一旁乐姬撩琴的乐声,长袖飞舞,舞姿惊鸿,一曲下来在场无不暗自为自己担心,秭希挑眉,这惊鸿舞跳的倒是美艳至极,只是面上挂着的表情未免太过妩媚了,她不知道是苏涵雪长的本就妩媚还是她故意气她们的,但是她觉得苏涵雪应是没有那么傻,只是她天生便是妩媚之人那就要遭人恨了。

苏涵雪退下之后又接连叫了几个姑娘,载歌载舞撩琴的甚是优秀,她有些讨厌帝王,这么大批的拽进宫里优秀的姑娘,那民间优秀的公子岂不是没有可搭配的娶了?

“哪位是虞太医之女虞秭希?”

她略显错愕,以为是太后搞错了,缓缓起身走到中央跪下,“奴婢正是虞秭希,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

她站直身,看向太后,太后看了她两眼依旧面不改色的说,“有什么才艺?”

“奴婢没什么可让太后入眼的,琴棋书画皆会一点。”

太后放下名单,眉眼带着笑意,这丫头倒是极聪明,虞州和秦艺教的倒是好,“那就且画一幅画儿罢。”

有个小半个时辰,还有一笔便完成,秭希手一抖,生生的画歪,却是面不改色的放下笔,太后微皱眉,这丫头是不想做妃子?看在她和秦艺姐妹一场的份上便帮她一把也无妨,这样想着,她面色故作冷了冷,看着眼前的画,还是一惊艳,若是没有那故意画错的一笔,定是一副极美的山水画。

她故冷声道,“退下吧。”

下面秀女纷纷窃喜,太后定是对这个虞秭希失望极了,这样一来,自己的希望便也大了些。

太后另叫了几个人,白婉儿也在其中,其他没叫的就是没希望了的。半晌,太后突然出声,“苏涵雪封婕妤、崇月封婕妤、孟斐斐封婉仪、须紫琼封芬仪、白婉儿修仪、袁璃美人、东方习染常在。”

极草率一句话,这七个女子便要终生斗在这深宫之中了,好在,没有选上她,秭希庆幸的想。

“虞秭希,封尚宫女官。”

有是草率的一句话,她刚燃气的希望“刺”。的被扑灭,怎么着她都不明白为何自己画个画都画错还会被封女官,要是个低品的也罢了,还是那么高的品阶,那么高品阶的尚宫,她表示无奈了。

下面有人窃窃私语,太后自知封的有些过高有些过不去,温声开口,“哀家可是知道虞太医之女聪明过人,处处都招我喜欢,哀家便做了主不让你做妃,你可会怪哀家?”

她礼声回答,自然不会,也不敢怪她,她帮自己不用陷入后宫争斗,她感谢还来不及,本以为就要当个宫女等到了岁数再出宫了,没想以为被封个女官,她甚是惊喜。

回到旋秋院收拾行李,白婉儿兴高采烈的问她是不是和太后有点关系,她笑着回答不是的,现下不能在否认自己的爹爹不是虞太医了,若是在否认,那么她就要被认为是假扮虞太医之女进来的人了。

白婉儿仿佛没有意识到从此往后她的路要有多难,要有多辛苦,好在她没有被选为妃子,她印象中的所有帝王都属于无心无情的人,几乎没有不是那样子的帝王。

白婉儿搬进姝灵斋,修仪娘娘的身份是极高的了,仅次于被封于婕妤的苏涵雪,目前后宫内最高的妃子就是苏婕妤和白修仪。

她晓得白婉儿属于那种横冲直撞的性格,才那么大一点,太后是老糊涂了么封她做了修仪?这下她修仪的位子定会令人妒恨甚至使诈污蔑她或者什么的,白婉儿没有心计,假如她现下就是那个要陷害她的人,那么秭希早就已经得手了,谁对白婉儿好一点,她就认为是朋友,可以相信,从来不想其它的事情,这样倒是轻快。

她作为白婉儿的朋友,呃,算得上是朋友罢,再怎么样也会帮帮她的。

和她分道扬镳时白婉儿还夸张的流出了眼泪,大老远的就扬着手帕跟她挥手,她不仅好笑,又不是她出宫了再也见不到了,以后都是后宫里的人,无论如何见上一面还是容易的。

她作为尚宫,搬到了豪华至极的尚宫住处,她自小住在山上,虽说在山上她家也算是‘小康’了,但是终究还是平民百姓,房子小的比不上这里的四分之一,顿时感慨万千。

她想,她会否这辈子就在这深宫中度过了?虽说爹娘对她都没有多大的亲昵,但终归还是她的爹娘,她还是想要和他们在一起的。

这么想的话,未免有些幼稚了……

尚宫局有两位尚宫、两位尚仪、两位尚服、两位尚食、两位尚寝、两位尚功,都是正四品,虞秭希被封的是正四品尚宫,掌管六局,现下已有一位尚宫,太后这么放心的把这高职给她也是有些考虑的,若实在配不上那一尚宫大人之称,再撤不迟。

帝王对太后这么简单就封了一位尚宫有些无语,且不好去插手免得还失掉她老人家那点面子。

自小爹爹就有教她何事都要做好,不能让人抓出把柄,哪怕一丁点错误都不允许犯,所以这次她亦是不会允许自己犯错误,时刻都是小心翼翼,换上了女官衣饰,捉摸着是否去拜访拜访贺尚宫,刚起身,一个宫女走进来行礼,说是太后召她。

宫女走在前面带路,她走在后面拂了拂袖子的褶子,很端正的走在后面,到了尘箐殿,宫女行了个礼,她微笑点头走进去,跪在地上,“下官见过太后娘娘。”

本想着太后会一声免礼,没想她竟亲自下来扶起秭希,亲切的看着她,盯着她的脸看,笑得更加灿烂,把她拉在座位上坐下,然后坐回去迫不及待的问她一句很意外的话。

“你娘亲秦艺可还好啊?”

秭希一顿,恭敬回答,“回太后,家母身子还好。”

太后看着她,一笑脸颊两边还有深深的梨涡,“有否想问哀家什么?”

她欲言又止,但是现下太后开口,回绝就不好了,只能把疑问不怕死的问出来。

“太后说下官是虞太医之女?”

林渊洳偏头想了一下,“是这样,哀家和你娘亲自小就认识,一起进的宫,哀家做了皇后她就在哀家身边,那时你爹是太医,长的可真是俊俏,你娘亲一见钟情,恰巧你爹也倾心于她,哀家便准了,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两个就离开了京城。”

她有些呆愣,虽说爹娘举止和普通百姓有些差别,但是从未想过他们竟有背景,那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让爹娘离开京城跑去山中呢……

太后看出她的疑问,安慰了罢没有明说,她也没有再问,这件事情既然太后不愿说,那么她也不好强问,免得万一戳到太后的痛楚再把她给处死了,那末就有些许不好了。

太后告诉她其实并不是因为认识她娘就把这高职给她,而是相信虞州和秦艺的女儿不会比别人差,只会比别人聪明一百倍,瞧她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一定是受了很严厉的教育的,虽还不知她究竟有几分几两,但是有现下这些做底子,她还小的很,再教也不迟的。

后来她回去,有很长时间都在想这一件事情,直到贺尚宫找上门来。

贺尚宫笑呵呵的拉过她,看起来似是有个二十多岁了,赤红的四品女官服饰外面一层黑色的薄纱,长发复杂的绕了一圈搭在后面,赤红的丝绸在后面系上两条,长长的垂在腰间,和秭希一样的装束,只是她看起来,更加,更加……嗯,更加圆润一些罢……

“哎呀,才十五岁的年纪?”议论纷纷的宫女围在一团,唧唧喳喳的谈论新封的尚宫。

一个穿着司闱司宫衣的宫女说,“可不是,比我还小一岁的年纪,就当上了尚宫。”

“你懂什么,她肯定有什么捷径,听说没,她是虞太医之女,虞太医的夫人是谁?秦艺!是太后娘娘自小结识的丫鬟,你可不知道,秦艺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好的你不敢想象,太后娘娘若是不和先帝一起用膳,定是拉着秦艺一起。”

齐尚服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来,她们立刻闭上嘴,齐尚服淡淡瞥了一眼她们径直走过去,留下一行快吓死了的宫女久久都回不过神。半晌,司闱司宫女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还是那么怪。”

她们又围在一起唧唧喳喳不怕死的聊开了帝王和妃子,猜测哪个妃子会受宠,就是那么的不凑巧,新封的尚宫大人端正走来,立在她们面前嘴角扬着淡淡的笑说,“宫内聊这些可不好,好在今儿发现的是本座,下不为例,实在憋不住,那就且不怕死的来本座面前说。”

几位宫女可是受不得这般严厉,吓的立刻行礼,“奴婢见过尚宫大人,以后再不会了,大人息怒。”

虞秭希伸手挑起飞到眉间的青丝,笑了笑走开。

司闱司宫女再次抱怨,“今儿我可真倒霉。”

短短一个月,她已经在宫中树立起了“小小年纪那叫一个厉”。的形象,与此同时,帝王居然没有宠幸一个妃子,在她们以为帝王不行的时候,苏涵雪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顺利得宠了,这使宫中本就不多的妃子们更加疯狂地相互陷害。

白婉儿年纪尚小,不懂得争宠,现下全都是玩心,姝灵斋整个都弄得小孩子家家的,宫女奴才的都替她着急。秭希倒是不着急这情况,反倒是希望一直这样就好,因为越得宠,危险便越大,白婉儿这一颗透明的水晶球谁都看的明白,很好对付的。

秭希看着桌上的珠子,翻了翻一旁的书卷,上面的色彩搭配着实是太过刺眼了些,要是说,红黄蓝绿都出现了,这个珠子还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普通的手珠罢了,但是这配色看着有些许让她痛苦,抬头对一旁宫女说,“把负责这珠子的掌珍叫过来。”宫女应声走出去。

她琢磨着,宫中消费太大了些,就是这些五颜六色的珠子没有妃子会喜欢,就那样堆积在那里浪费掉,还不如充国库,所以她想,每一件首饰都不可以有什么俗气之类的地方,这样妃子要用到的首饰就会大概的定了量,不会再出现堆积一大堆金银首饰不用的现象,除非这妃子真的很喜欢金子,不过妃子应该最喜欢的就是美一点,然后好让帝王看上眼罢。

不过一会儿,一身暗色女官服的掌珍走进来,“下官见过尚宫大人。”秭希摆了摆手招呼她过来,然后拿起桌上颜色斑斓的珠子给她看,“这手珠可是掌珍负责的?”她看了看,点头,秭希笑了笑,婉言道,“本座年纪虽小,但是自小家父家母教的就严,所以性子也严了一些,掌珍不要介意。”

陈掌珍略过老了些,秭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中的珠子,拿过书卷看着上面的颜色划分,拿过毛笔圈圈点点,对她说,“这手珠你本打着想法?”

一听此言陈掌珍便知道手珠有问题,如实说出,“下官本是打着颜色耀眼,看着舒坦的想法。”

秭希笑了,“掌珍怎知娘娘们看着会否舒坦?”

她冷汗冒起,秭希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珠子放下翻了翻书卷,不一会儿便勾出了几个颜色,“你若是想要耀眼舒坦,那便想办法把这几个颜色合在一起,至于怎么合由你决定,还有,红色最好不要和绿色配在一起做手珠,不用很快,十天后再给我就好。”

陈掌珍忍着一伸手把她捏死的冲动,应了一声拿着书卷和手珠走出去。

过几日便是帝王给新入宫的所有人亲训的日子,她亦是新入宫的,所以这次终是可以看见所有人口中“美的不像”。的帝王,也在稀奇这个夙瑾竟会在二十岁就坐上了帝王的宝座,当真稀奇,想着会否是有什么隐情,先帝明明还好好的然后打了一个哆嗦,她怎的会有这么残忍的想法。

都说宫中水深,她倒是没这么觉得,还觉得很好混,然后警告自己不能松懈,这是一个开始。

没错,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一夜白婉儿再是憋不住的来尚宫住处找她,她看到白婉儿愣了愣,俯身行礼,“下官见过修仪娘娘。”白婉儿比她高了一个品阶,从三品,自然是要行礼的。白婉儿笑嘻嘻的拉过她跑进屋里,然后看着她这一屋又是书又是棋盘又是古琴竹萧又是画的烦恼的说,“姐姐一定闷死了吧,怎么不来找我?”

秭希看了看门外,没发现贺尚宫,松了口气,看向白婉儿,“你现在是修仪,怎么能叫下官姐姐呢?”

她撇了撇嘴,“哪来那么多道理,你比我大,我就要叫你姐姐。”

秭希“噗”。一声笑出来,没有什么端正礼数之言,“那我堂堂正四品尚宫,岂不是要叫那些小宫女姐姐了?”白婉儿费劲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白婉儿拉过她,看怪物一样盯着她看了半天,“姐姐,你是比我大了一岁,可是为何思想比我大了好多好多个一岁?”

她倒了杯茶给她,听到她问这个问题,略微考虑一下,是啊,她为何思想比她们要大,考虑的要比她们多呢?

是了,她从小便是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许多,十一岁就不再幼稚了,这样想想也够可惜的,那么好的童年就那样被琴棋书画歌舞礼言给塞满了。她笑了笑,也没有回答白婉儿。

在这深宫之中,能有一个可以放开话来不摆什么礼数架子的朋友也很不错的,就好比现下的虞秭希和白婉儿。

白婉儿走了以后,她打开窗子看向外面寒风四起的夜空,不止一次,她能感觉心底那一处不安的情绪,现下就是如此,她微微皱眉试图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也许会好一些,可是那燥燥的感觉她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发泄,秭希关上窗推开门站在寒风中迎着冷风。

“呀,虞尚宫,这是在做甚,在染上风寒。”贺尚宫的身影出现,她端正的微笑示好,两只手对着搓了搓,轻声回答,“贺尚宫不必担忧,本座只是缓解一下疲劳。”

贺尚宫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寒暄几句回房休息。她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吹了会儿冷风,然后借贺尚宫吉言,第二****真的染上了风寒,只得趴在床榻上休息一日。

一个尚宫局宫女走进来,端着一碗药,“虞尚宫,这药是帝王差人送来的。”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那宫女狐疑的表情,忍住疑惑,一拍额头似恍然大悟道,“瞧本座这记性,帝王要的衣袍样式还没赶出来,把药放下吧。”宫女脸上的狐疑瞬间不见,乖乖放下,走了出去。

虞秭希这才爬起来,眯起美眸看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药碗奇怪,端起来凑近鼻子闻了闻,知道并没有什么问题便一碗下肚,坐在桌前,瞪着空碗,怎么样都想不出帝王会给从未见过的一个尚宫送药,真是好神奇的事情。

第二日,身体明显好多了,坐到桌前开始认真的看着呈上来的账本。

帝王亲训她倒是很期待,其实原本是极讨厌被教育的,这也是和从小被爹娘管的那么严造成,但帝王就是不一样,连她的心情都改变了,其实她主要还是想看看夙瑾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她最特殊的地方就是那双蓝眸,别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长的丑与否她本人倒是没什么想法,她见过很多美人,娘亲是一个,宫中这又是一些,只是从未见过比爹爹更好看的男子了。

左臂杵在桌上,头歪歪的枕在左拳上微垂眸看着书卷,没有注意到门外那一抹红色,那一抹闪耀着光芒的妖娆红色,曾经她最爱的那抹红色。

今日便是帝王召见新进宫的人,其意是见一见,还不如说是皇室的人一聚,后宫的、六局的,连长公主都回来了,这可不是一个召见新人的仪式了,倒不如说是一个皇宫宴。

虞秭希看了看镜子中的人儿,墨色的长发几乎留到垂地,以为娘亲说,头发是女子珍贵的东西,更何况她这一头这么好的长发。左边的青丝绕道右边一支墨羽蝶簪插住,两条红色的丝绸从后面垂到腰际,三根长长的尚宫发簪斜插一面,镜中的人蓝眸闪烁,手抚上洁白的额头,总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

她的花神一职被毁灭者化去,额间的曼陀罗花印自然就不见。

“尚宫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虞秭希微笑跟上去,虽说只有十五岁,言行举止却完全不像小孩子,有些宫女甚至有些怀疑,她和她们一样大了。

虞秭希后面跟着一位一品宫女,另设两位尚宫局两位三品宫女,和四位五品宫女,浩浩荡荡的来到正殿,正巧贺尚宫亦是一堆人走过来,两行人便一起去。宴已经摆好,尚宫局一些女官前面空着的两张坐榻便是她和贺尚宫的位子。

“贺尚宫、虞尚宫到——”

两行人尾随虞秭希和贺嫱坐在位子上,来的人还不是很多,因为她们必须要到的早些,太后和帝王都没有到,只是六局所有人、后宫一群妃子到齐,放眼望去,全都是雌性,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龌龊,秭希伸出手倒了杯茶小抿一口,平复了那悲鸣没雄性的少女心。

贺嫱身子微微倾斜靠向她,亲切道,“虞尚宫对这次帝王请来这么多的人有何看法?”

她笑笑,“帝王的心思下官可猜不出。”

贺嫱也不恼,只是坐直身子端正等待,偶尔有过来行礼的下属都是点点头罢了。感觉到一束目光,抬眼寻去,是齐尚服,她一窒,那张脸竟和自己有些相似,只是那双透着死亡的呃血眸令人作呕,很诡异的一双眼睛,齐尚服,所有宫女口中“没罚过人,也没人敢”。的厉害角色,是帝王亲封。

说起来,太后或封或提品阶的女官只有四个人,一是她,二是叶尚仪,三是初尚仪,四是程掌记,其余的不是自己考上来的就是帝王提上来的,亲封的更是少之又少,一是贺尚宫,另一是齐尚服。

那日倒是精彩,到齐以后放眼一瞧,真是想要“哇”。一声的,几乎个个都是美人俊男的,已经很赏心悦目,再看看最高位子的红袍银发的帝王,怎么说好呢,方才还闪闪发光的一堆发光体被他这么一比,全都黯然失色了。

夙瑾,魔瑾画化作溟以画继后第二世的身份,要说谁才最打击人心最无情无义,果然还是帝王,后来他想想,果然还是他做的帝王。

夙瑾紫眸斜看向坐在下面一脸严肃端端正正的人不仅好笑,明明她……他没有再想下去,以前的她已经被自己杀死了,面前这位被教的优秀至极的人是神语希化为花代继后的虞秭希,是,自己即将伤害的第二个最不想伤害的人。

那****只知道帝王高高在上的说了几句话便成了家宴,长公主一脸微笑的看着下面的人,她在下面暗暗观赏,这就是帝王的皇姐,那一股优雅劲真是像足了帝王。

这日天气好在没有那么冷了,已经马上要入春了,虽然空气中还是流动着冰冷,吹来的微风还是那么的寒人,但是人们的衣物却也明显的减少了。

她瞪着走向大殿正中一身粉纱的苏涵雪,自己都替她冷,她却还面带笑容仿若穿的越少越暖和一般,这虽没有前几日寒冷,但也不至于穿夏季的衣裙,她甚是无解,苏涵雪真的不冷吗?自己只是吹了一会儿风就染上风寒,她现下这样抽疯,着实很让人担忧。

她要献上一支舞,乐姬还未上来,太后拦手,“哀家想听听虞尚宫的琴艺,便由虞尚宫来奏吧。”她躺着也中枪的起身行了个不重不轻的礼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乐姬递过来的古琴置在腿上抬眼问,“苏婕妤要什么曲子?”苏涵雪微笑着说随意就好,她亦是淡淡一笑,“下官琴艺不精,便献丑了。”

纤纤玉指一撩琴弦试了试音,然后弹上一曲还算轻快的曲子,众妃嫔目瞪口呆,真是“琴艺不”。二十六指变法无错不说,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弹完了整整一曲,再丑的舞蹈配上这音乐也加了不少分,何况苏涵雪舞技那般精湛,她们俩这一曲下来掌声甚是响烈。

虞秭希起身行礼,然后坐回座位,太后面上的笑更甚灿烂,仿若她是太后的女儿一般。

夙瑾眼中带着淡淡笑意,语气却是平淡没什么波澜起伏,“虞尚宫真是多才多艺。”虞秭希忙道,“帝王谬赞。”

然后本是苏婕妤的风头硬生生被太后推到虞尚宫的头上,好在苏婕妤面带微笑没什么大碍,否则她就会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了,那就真是很可恨的存在了。

大家都开始用膳,一个长的很妖的王爷端着酒杯走到虞秭希面前,眨了眨眼,“本王欣赏虞尚宫,小小年纪……”才艺了得,后面四个字虞秭希从酒中想。

他自称本王,那么定是王爷,夙瑾的兄弟中妖的不行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夙魂,一个就是眼前这个夙绍,在别人面前“本”。“本”。的,若是和他特别要好就会发现他的自称一点都不像他的外貌一样美丽,“老”。“老”。

那次以后,虞秭希发现这位王爷三番五次就跑进宫溜到尚宫局找她,起初他借口来看看环境看看认不认真,她信了,然后很欢迎他来,后来发现自己认真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她,着实吓人了些。

你想,你在那里认真的看书,偏偏旁边坐着个人一动不动的瞪着你,你会不会不舒服?反正她是有些不舒服的。

有一次她实是忍不住,僵硬着挤了个微笑给他,“五王爷,你累么?”然后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嘴中嘟囔着,“老子在犯病……”她在旁边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于夙绍的表现她很困惑,也很痛苦,因为他在就没办法好好的看书,也没办法认真的考虑问题,不是她不全神贯注,但是忽略不了旁边那个用眼睛一直瞪着你的人啊,若是换一个人瞪她,她还是会这样的。

本着交朋友的心的夙绍看她如此痛苦决定放过她一马,下一次就不盯着她看了,坐在一旁偷偷盯着看就好,他真是宽宏大度,他感叹。

夙绍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秭希的感情已经不是“想交个朋”。了,以十九岁本该妻妾一大堆却连一个妾都没有的岁数动不动就跑到尚宫局里找她,别人都看出来这是因为对秭希有意思,但是这两个人还偏偏都是白痴。

她本人痛苦着被人盯着看书,而始作俑者却是不以为然,即使是偷着看还是那么的……光明正大了些……

现下两人总算识交为朋友,进进出出有说有笑,但秭希的心中却是一点爱都没有,只是对于一个朋友的感情。龙鸣殿内的夙瑾可是每日摆着个臭脸,下头的宫女奴才的个个心惊胆战生怕一句话就被拖出去砍了,着实可怜了些,他们都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向来淡定冷冰冰的帝王居然变得每日都愤怒,很令他们痛苦。

一年一度的艺展节,妃嫔女眷之类的都为博得大家的喜爱,又或者博得那让人爱很不得的妖孽的笑容,个个开始辛苦历练,服饰珠宝的挑来挑去,却好似永远都不能令她们满意一般,各局内都很淡定,表示已经习惯,每年这个时候六局都会遭殃,仿佛这个艺展节就是六局的毁灭节一般,令人极为头痛。

这段时间她也够忙的了,白婉儿不知抽了什么疯竟也是练起了舞,还找她陪练,每次都赶上她忙碌的时候,只好一句“我不会跳舞,你去找苏婕妤。”这使她很愧疚,其实她会跳舞,但是确实没有苏涵雪跳得好看,却说谎自己不会跳舞,骗她走开,真的很愧疚。

她不只一次梦到那个白衣女子哭着怜悯的看着她,她看不清那白衣女子的脸,却知道她在哭,她也没有发出声音,身影在往后退,身后就是悬崖,她却一点畏惧的样子都没有,后仰跳下,她不知道自己一直梦到的这个女子是谁,每次醒来都清楚的记得梦中的情景,以为自己只是太过疲惫罢了,也没再当回事,那白衣女子也再没出现在她的梦中。

今日到了帝王去清临司的日子,每年艺展节前两****都会带三四个人前去,说是那里有一个昏睡的男子和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女孩,另有一个紫衣姑娘和蓝衣姑娘,她觉得帝王是看中了哪位,若是那昏睡的男子,那么夙瑾就是断袖,苏涵雪一直是个挡箭牌,若是那个小女孩,那么就是夙瑾有恋童癖,苏涵雪还是一个挡箭牌,若是这两位姑娘,那么,夙瑾没有问题,苏涵雪便成了泄欲工具,想到此处,她不仅为苏涵雪感到痛心。

却不知原来同行之中也有苏涵雪,另外还有那个眼睛怪渗人的齐尚服,剩下的三个人中有她,这不意外,帝王无缘无故给她送药,定是有什么企图,需要她做什么,剩下的两个人没有每年都前去的夙绍,有三王爷夙魂,三王妃云兮,这两个人不意外,因为每年都去,今年她觉得是自己或者苏涵雪夺走了夙绍的位子,深感内疚。

坐在马车中,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和夙瑾、苏涵雪一辆,三王爷和三王妃一辆车这不用质疑,但是怎么样她自己是不是也不能和帝王、帝王的宠妃一辆啊!

苏涵雪微笑看她,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虞尚宫很疑惑罢,其实本宫也一样,不过转念一想,帝王的心思还是很缜密的,你想,若是多出来一辆马车,三辆马车一齐前往清临司必然惹人疑惑,这件事情民间的百姓可不知道呢。”

她了解的笑笑,“下官明白。”夙瑾妖眸看向她,她立刻垂眼,不知为何,自己不敢看他,不是因为畏惧。

苏涵雪看了看夙瑾,又看了看她,勉强撑起一丝笑容,因为她低着头,所以并未看见苏涵雪眼中那抹忧伤。

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才终于到了清临司,夙瑾先下了马车,然后苏涵雪笑着牵过她的手,她大惊失色之时苏涵雪只是牵着她下了马车,她受宠若惊,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上了清临司,才发现这里真的如同名字一样,很清新,到处都是一片绿色,当真好看。

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子走下山来,仿若知道他们来了一般微微垂首,参见的却只有一人,“重雪恭迎毁灭者。”

夙瑾瞥了一眼虞秭希,她莫名其妙,看了看左右,谁叫毁灭者?恕她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些人中有谁别名叫毁灭者,也不知道有什么职位会名叫毁灭者。

之后自称重雪的小姑娘抬头看向她,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毁灭者是说她,那会否是清临司里对新来的客人的称呼呢?毁灭者,多没安全感的称呼,秭希微笑回答,“我名曰虞秭希。”

重雪看了看夙瑾,点头,“虞姑娘。请诸位罢。”她略显错愕,就给她一个人行礼?而且苏涵雪也是新来的人啊,看向苏涵雪,她微笑着冲秭希摇了摇头。

晚上,被安排了房间,她洗漱后准备睡下,一个黑影从窗外晃过,她警惕的熄了灯,拿起桌上的匕首,蓝眸在黑夜中闪烁。

门“吱”。的被人打开,她匕首挡在前面,“什么人?”

没人回答,蜡烛却呼啦的全部被点亮,她抬眼望去,门口倚着一脸好笑的看着她的三王妃,匕首顿时收回去,她后觉一般大呼小叫,声音却很小,“你居然想要杀我?!”她默然,这情景明明应该是她被杀好么……

她行礼,“下官见过三王妃。”

云兮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她,上一世她从不听话,也从未给她行过礼,即使知道她是什么神,什么毁灭者,那也不怕,她家颜会保护她的。

秭希对她一脸得意默然,她只是行了一个礼而已,为何会出现这样一个表情……

“三王妃夜访有何事吗?”她想她必须问了,不然也许这货会一直得意洋洋的瞪她一晚上。

云兮脸上终于恢复正常,自来熟的做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不紧不慢道,“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虞秭希的性格。”

她默默的在旁边趁云兮不注意淡定的翻了一个白眼,什么玩意啊,还看看她的性格,她的性格有什么好看的,这货看得出来么?看得出来其实她是个闷骚女么?呸,干嘛这样说自己。

“看到你这么听话,本王妃也就放心了。”她说着起身,拿着热茶就走了出去,秭希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行个礼然后她得意一小下?还是干脆说她是为了蹭杯茶?

就这样,她含恨的坐在凳子上,一只脚踩在另一个凳子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这茶的味道确实很好,可是!难道只有她的屋子里有茶么?

三王妃走了不大一会儿,又一个黑影闪过,她提着扫帚打开门就是一棒子,然后一棒子还没下去,吓的调了一个方向砸到了自己的头上,然后不管不顾的扔掉扫帚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她方才在做什么?居然差一点就拿扫帚打死了帝王!

夙瑾淡定的抹了把头上的虚汗,迈过横在地上的扫帚,绕过跪在地上和扫帚成直角的虞秭希坐在凳子上,然后她瞬间回过神,转头发现夙瑾正拿起她的茶要送到嘴边,然后惊得“啊咿呀啊”。了一声,冲到夙瑾面前夺过茶一口喝掉,然后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笑呵呵的看他那黑了的脸。

“这杯是下官喝过的。”她抱歉的看着夙瑾,确认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的确只有她的屋子里有茶!

认识到这一事实的她感到悲痛欲绝,会不会今晚谁口渴都会大步走过来光明正大的踹开门不管睡在床榻上被惊醒的她提起茶壶往嘴里灌,那可真是诡异的画面。

夙瑾夺过她手中的杯子,指腹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然后她一僵,忘了反驳,随他又用那个茶杯倒了一杯茶,妖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很想挖了他那勾人的双眼,被他这么盯着,总感觉,好不对劲似的,难不成,她真的……

她真的那么没出息吗?!

“帝王这是?”她小心翼翼的小声问。

夙瑾抬眼看她,“你觉得做本帝的妃子很痛苦吗?”

她以为夙瑾是说哪个妃子不爱他,跟他闹别扭,然后他感到郁闷,觉得她很聪明,然后才来问她,她忍住很想点头的冲动,礼貌回答,“做帝王的妃子怎会痛苦呢,那是她们的荣幸。”

“太假了。”

他突然倾身而上,抵住她的后背靠在墙上,然后居高临下的看她,“说实话。”

她很想翻个白眼,但是出于这距离近了些,说不准他会看到,不,他若是不瞎就一定会看到,那么她的小命也就到此结束了,所以这个白眼不能翻啊!真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酝酿半天,终于抬起头来,准备说了。

“那么下官就斗胆一说,这是下官的想法。”

夙瑾静静听着,两人的距离当真很近,她一抬头甚至可以看清他微垂的眼睫毛有几根,有些暧昧,她险些晃神。

“下官想的是很大逆不道的,帝王不会杀了下官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夙瑾皱眉,“再废话试试。”

“那个,下官想的是,成为帝王的女人是很残酷的事情,终生都会囚禁在此直到死去,说不定还会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帝王的宠爱,这着实悲催了些……”

夙瑾突然打断她,“若是本帝愿不做皇位呢?”

她大惊,心中也有些酸酸的,“那就是这位妃子的福气了。”

“你这么想?”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寒风凛凛倾进来,她打了个哆嗦,从他身下钻出来干笑两声去关窗子,走到窗前禁闭了闭双眼,这心跳的感觉是什么……

“你的表情收一收。”

后面传来他淡淡的声音,她脸立刻沉下来,她有摆什么表情么?

虞秭希微笑转头,毕恭毕敬的回答,“帝王来此,应该不是问这一个问题这么简单吧?”她那一副礼貌就是让他很不爽,明明她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的,为何还要伪装。不过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自己?

他略沉默了罢,想到她给他做的鸡汤,做到手都受伤还一脸满足,“我想吃你做的菜。”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微笑着又问了一遍,他依然风平浪静的重复了那句话,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吃她做的菜,而且……他自称我……?深吸了一口气,“下官这就去备。”

“不用了,明早拿到我房间。”他还是没有自称本帝而是自称我,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那么的想哭,心中某一处那么的痛,强扯着笑应声。

他转过身,走出屋子,她赶紧跟上看着屋外的妖孽正缓缓的关上门,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门紧紧关闭,不一会儿,她正要转身,忽的听见门外那声极小极轻的“对不”。

一瞬间,记忆似冲破了障碍一般涌到大脑,她紧皱着眉抱住头坐到地上,头痛的她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很痛很痛,真的很痛,现在的痛,已经不是头的痛了,而是心里的痛。

她记起来了,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夙瑾?帝王?她仰头流着泪笑,溟以画啊溟以画,你究竟是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连死都不能,连死都死不得么?!

她就那样坐在地上,赤红色的女官服委在地上,长发铺了满地,她哭出了声,既然已经变成了虞秭希,为何还要让她记起来?哪怕就是换一个身份,不在有花代的记忆,还是会爱上他吗?她真的不想在被伤害一次,可是,就是恨不起来他啊,那么深那么深的爱,有怎是那么轻易的能忘记的?

什么是最痛的刑罚,那么就是生生世世只能爱一个人,而那个人还不爱你。

轮回天之上,咸末天魔猛地喷出一口血,与此同时,紫瑶在清临司亦是一口鲜血涌出。咸末天魔大惊,他和紫瑶合力封锁记忆的印术被解开了还是如何?紫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因为她不知道这种强烈的封印术会被解开,也根本没有想过。

而解开封印术的是什么?原来只是毁灭者的心痛吗?

封印术遭到反噬,再加上上一世被损掉的修为和能力,咸末天魔眼前一黑一下子晕了过去,魔君,恕老臣没有能力在坚持第三世,也不能再给魔君制造渊缘了,这一世,只能靠您自己了……

冰棺中,美人额间本该妖冶的曼陀罗花印已不复存在,只是两个食指指间显现了一圈黑色的八卦印,闪烁了暗黑色光芒,不过一会儿,就像代替额间花神之印一般的禁术暗花八卦印回归并且吞噬了花神之力融入了毁灭者庞大的能力里,就那样,待在两个食指的指间一圈预兆着心痛的象征。

虞秭希看着双手半晌,慢慢爬起来,身影晃了晃站直,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褪去外衣,一身中衣上榻熟熟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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