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
乐思凝定定的看着凌郁霄,没有从他身上挣扎下来,在她要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的时候,一滴雨水滴到了她的脸上。
可是秋高气爽哪来的雨水。乐思凝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雨水,而是他的眼泪。
他哭了。为了她。
内心触动了某根神经一样,乐思凝挣扎离开他的怀抱,在他面前站定。从上次分开到现在整整一个月,这种再次的相见的感觉虽然会让内心欢喜,可现实的可怕又会迅速的将欢喜打败。
“不要企图用这种方式打动我,我不吃这一套。我建议你还是给我休书吧,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凌郁霄愣了愣,侧过身让风吹干脸上的泪水,也同时叹了一口气。
“我来这里,并不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打动你,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态度有多坚决。我只是,只是在做我要做的事情,你大可以当作什么也看不到。这样也不可以吗?”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三更半夜躲在暗处偷窥别人睡觉,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奇怪很可耻吗?我是一个大活人,我不习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请尊重我的隐私。”
她的语气中倒听不出生气,不过,给他的眼神却冷了很多。
他吸了一口气,却不小心吃了冷风,努力的压制咳嗽来袭,还是闷闷的咳了数声。缓过来时,他不敢转身去看乐思凝。
“无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从你嫁给我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休想拿到休书摆脱我。皇家的门容易进,想出去却比登天还难。”
“凌郁霄,你威胁不了我。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拦得住。你要是给了休书还好,我们以后再见或许还能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话。若是不给,那也不要紧,离开临城这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你也别威胁我。咳——”凌郁霄一激动,又咳了数声。缓过来时脸色白了很多。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反正不管你说什么,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得了我。你也休想打离开临城的主意,从我今晚离开这里开始,浅江会带人守住整个清心庵,你最好不要离开,否则他们会直接把你带回王府。”
乐思凝瞪着他的背,握紧了拳头。
“凌郁霄,你无耻。”
凌郁霄手里紧紧的捏着手帕,转过头对乐思凝得意的笑。“你不是早就听说过传言吗,安宁王心狠手辣,独断专行,甚至还是个冷血动物。所以,你说我无耻只能证明你终于了解我了。”
她很想问他,他们之间真的要这样吗?
他再次转过头,将将最后一丝笑意隐去,抬起脚步向院门方向走。他不能再待下去,因为先前连咳几次,已经头昏得厉害,再不走只怕自己会昏倒了。
夜间的风又冷又大,顺着他急促的呼吸灌进他的胸腔,他才走几步,就再一次剧烈的咳起来,他坚强的站直身体,用手帕紧紧的捂住嘴巴,想要大步离开。却在用力的抬起脚步后,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终于支撑不住,一跟头栽到地上。
乐思凝会怎么对他?他无力的闭上眼睛,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失去了意识。
“凌郁霄,郁霄……”
乐思凝听到凌郁霄倒到地上的声音,回头看他时他已经一动不动。她担心的将他扶起来,吃力的扶回房间,检查之下发现他的咳嗽已经很严重了,要是不尽快治好,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此刻天已半夜,根本不可能下山找大夫。她想到了悟真。此时只有指望悟真了。
悟真大半夜被叫醒,却无怨言,但来到乐思凝房间时,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她倒是真真懵了。
“王妃,不知这位施主是谁?为什么会来到庵中?”
“他是……”乐思凝稍稍犹豫,还是决定说真话。“他是安宁王,我的丈夫。他这几日一直咳嗽,已经引起了肺炎,我想请快悟真师傅帮我开点药,我给他检查过,他若是再不治,后果将不堪设想。”
悟真点点头,倒是从未给男人看过病,但秉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还是认真的给凌郁霄检查身体。细细一看之下,皱起了眉头。
“王爷之病,与施主所说一样,肺热并拌有长期劳累致损,身体已经很虚弱,加上他已又感染了风寒,的确必须尽快治疗。”
乐思凝让悟真赶紧去捡药。好在庵中草药都齐,悟真速速去配。乐思凝则留在房中,打来水替她擦脸,将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拭去。
他的确瘦了很多,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不用想,肯定没有。宫中那么多的事,他还撑下去就已经不错啦。
半夜叫醒悟真她心中本就不安,所以也没有让悟真帮忙煎药,让她早点去休息,她自己在厨房忙活起来。好在这些小活难不到她,半个时辰后她就将药煎好了。盛进碗里端到房间。
凌郁霄还在昏睡,她将还是很烫的药放到桌上,安静的坐到床边。有多少个夜晚,她没有这么清楚的看他睡觉的样子,只是现在的他眉头总是锁着,脸又病成这样。也不知道府里的下人们是怎么照顾他的,还有浅江,要是见到浅江,她真得好好说着说着他。
她伸手,轻抚他下巴上青黑的胡渣,这种微微扎手的感觉依旧如同往日。好的心突然间温暖了。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不是一直说我们婚姻只是交易吗?既然只是交易,在我离开后你为什么会伤心会难过,会病成这样也不好好的待在家里养病。大半夜的你跑这来干嘛,吹冷风只会让你病得更重,你是笨蛋吗?”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眼前已经一片水雾。
这是她爱着的男人,就算他娶了祈心为妾她也不会恨他。她知道这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对,她心中是有不平,所以才会想要离开他。可离开不是更好吗?没有交易就没有束缚,他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他的脸色微微泛红,她伸手探了他的额头,发现他已经开始发烧。她试图将他叫醒喝药,可他没有反应。无奈,她只能将他扶起来,打开他的嘴,一点一点的喂。
喂完药,她已经累到不行。重新把他放平,盖好盖子,她已经听到了鸡叫的声音。就这样,她趴到桌上了累得合上了眼。
她梦到了凌郁霄,梦中的他穿着他最喜欢的那套玄青色衣服,站在一座桥头,而她却站在桥的另一头。他向她伸手,一句话不说表情很痛苦。她则是感觉手脚被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在她的身的,传来一老太婆的苍老的声音,她说:“人死必入地狱来,转世需要过奈何桥。喝下一碗孟婆汤,前生往事如云烟。”
“别走,别走,别丢下我,郁霄……”
乐思凝惊恐的抬起头,喘着气四下张望。窗外有明亮的阳光,她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秋风轻轻的拍打着窗户,像是在安慰乐思凝的紧张。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后才感觉精神不再那么紧张。看着桌上的空碗,她愣了愣。
“奇怪,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慢半拍的想起什么,紧张地看向床上,凌郁霄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脑袋里有生生死死的词语,她抽了一口冷气,迅速的跑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