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一夜的骤雨,早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萧云天悄悄睁把眼睛眯成一道缝隙,看到楚秀已经不在床里,这才完全双眼睁开,“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真是的……”想到昨夜闪电下少女那瘦弱的身子、月白色的小衣,萧云天顿感房中似仍有淡淡的馨香在飘漾。
昨夜雷声骤起,楚秀惊慌窜上了萧云天的床铺,单薄的身子紧紧倚坐在床角,把俏脸深埋在高高支起的双腿之间,一双小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哆哆嗦嗦地蜷在那里。
萧云天一边笑着出言劝慰,给楚秀壮胆,一边把自己的被子轻轻围在楚秀身上,以避雨夜寒凉,那雷声,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隐去,而蜷在床脚的少女,却在哗哗的骤雨声中悠然而眠。
察觉到楚秀已经熟睡,弄得萧云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把身子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生怕搅扰了甜睡中的楚秀,就这样,耳闻着夹杂在雨声中、少女那匀称呼吸,鼻中满是少女那淡淡体香,不知过了多久,萧云天竟也迷迷糊糊的睡去……
“我靠,这一宿,把从前的女友都梦了个遍。”萧云天直起身子摇摇头,苦笑于一个又一个艳梦的滋扰,忽觉门口衣袂闪动,却原来是楚秀笑吟吟地从外间探进了俏脸来。
“老爷,您醒了。”楚秀手托着一套干净的粗布中衣,轻盈地迈过门槛,来到床边把手中的衣裤放在床上,俏脸上盈着淡淡的浅笑,脆声说道:“这套中衣是邢叔新作的,尚未着身呢,老爷,您就暂时先对付一下吧……奴婢这就服侍您更衣,等今天去做官服时一并给老爷您多做几套衣衫……”
“楚……楚秀,我……”听得楚秀要服侍他更衣,把萧云天下了一跳,红着脸一把从楚秀手中抢过衣衫,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老爷我自己穿……”
楚秀闻言顿感莫名其妙,俏脸上挂着些许的不解,“老爷,服侍您穿衣,是奴婢的本分,莫不是您嫌……嫌弃了奴婢不成?”想到自己昨夜因惧怕雷声而躲身于自家老爷床上,一定是自家老爷在心中责怪她不识礼数,楚秀不由惶恐起来,嗫嚅了半晌,才轻声解释道:“老爷,昨……昨夜奴婢惧怕雷声……不知为何,竟……竟然睡……”
这小姑娘昨天里里外外忙碌了一天,年幼的身子不堪重负早已疲惫不堪,雷声骤然响起之时,楚秀什么也没想就窜上了自家老爷的床,在萧云天的身旁自是感到安全异常,竟然蜷身在床角稀里糊涂地就睡了过去,夜间起来解手,才发觉自己是倚在自家老爷的床上,羞得楚秀仓皇而去,连绣鞋都落在萧云天的床边。
骤雨渐逝,夜空中宁静一派,耳听着里间传出萧云天酣酣而眠的呼吸声,楚秀光着脚丫蹲靠在外间墙上,自怨自艾的直到天亮,这才拭去了香腮边的珠泪,踮着脚尖悄悄进了里间取回绣鞋,到外院帮邢婶准备早饭,如今看到萧云天好似嫌弃她一般,楚秀自然就联想这都是因为昨夜自己的不堪之举而致。
萧云天闻听楚秀提及上chuang避雷事件,不由脸色一红,生怕楚秀已经发觉了他昨夜那不断的艳梦,目光不免格外游移,说话的语调都有些结巴:“楚秀……你……我没有怪你……”
“那您为何不让奴婢服侍更衣?想必老爷您一定是嫌弃奴婢。”
“哪里,我自己能更衣,再说,我从没有让女孩子更……更衣。”
“但……昨天就是奴婢为老爷更衣的……”
“什么?”楚秀尚未说完,萧云天急急打断楚秀的言语,问道:“我听马三宝说过,是侍卫门给我找的衣服……”
“衣服是他们找来的不假,可昨天是奴婢为老爷更衣的。”
听得昨天从太液池上来,竟然是楚秀为他更衣的,萧云天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急忙红着脸挥手说道:“老爷我今天自己更衣,你……”看到楚秀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萧云天又急忙和颜悦色地哄着楚秀:“好楚秀,老爷不是嫌弃你,而是……而是不好意思,嘿嘿……”
楚秀对萧云天的话,很是不以为然,“服侍老爷更衣,是奴婢的本分,在燕王府,奴婢经常服侍二爷更衣。”
“我的妈呀,朱高煦那小身子骨能跟我相比吗?”萧云天边想边把衣物弄到被子里,鼓鼓捣捣地弄了一身细汗,才算度过了更衣这一关,望着楚秀拿着他脱下的衣服美滋滋而去的背影,萧云天一拍额头,“以后这麻烦可大了去啦!”
吃过早饭,邢二楞套上马车,拉着萧云天和楚秀去街中的商铺做官服。
由于昨天找寻宅子甚是匆忙,萧云天只是走马观花地大略看了看北平城的坊巷,鲜见什么有趣的事物,如今坐在马车中悠闲于街市,心态自然跟昨日有别。
目光掠过纱幔的窗帘,萧云天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忽然见到街面上行走着一些女子,不由心中暗暗奇怪,顺嘴就嘟囔了出来:“怪了,不都说古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这街面上还走着这么多年轻女子……”他话音未落,楚秀的嘻笑声已经荡起。
“老爷,您说什么呢?古代?嘻嘻,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相对于大户人家的未出阁小姐而言,那些庶民家的女儿,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楚秀手指车外的一个女子,说道:“老爷您瞧,那位便是位庶民之家的在室女子。”
“在室?”萧云天怔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楚秀说的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唔?是嘛,楚秀,你怎么知道?看她年纪也不小了……”那女子的确已不是二八佳人。
“看发髻便知呀,咱朝在这方面有规制,凡是在室女子都要绾小三髻……”
楚秀这么一说,萧云天马上顿然,自然想起明朝对人的穿衣戴帽、房屋车马等等做了诸多及其严格的规范,在明朝,观人三六九等,单从衣帽上便可得到大体的判断,正想着,萧云天便吃到了来明朝后的第一个瘪。
“哎,哎,说你呐,赶紧把车往边上靠一靠,等会儿别挡了我家老爷的路……”停在街边的一辆马车旁,有个粗粗壮壮的家伙,吵吵嚷嚷地指着邢二楞。
原来,萧云天所乘的马车已经到了地头,车窗外出现了一间大裁缝铺的门脸,邢二楞掀开轿帘通报说到了地方,萧云天刚探出头来,那个家伙耀武扬威地就冲了过来,看到萧云天身穿一套普通士庶大襟袍,更加来了神气,嘴上已然开始骂骂咧咧:
“这里接待的都是一些官老爷,一个庶民,还坐着车到这儿来摆谱,赶紧让开一些,离这儿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