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公子和瞳公子的才艺比试,定在三日之后,府里的人全都知道了,众人拭目以待——
一个是琴技高超,受到过皇上称赞的丞相府小公子。
一个是曾经名满天香楼,以才艺卓绝闻名的紫族美男。
秦管事私下里埋怨洛公子:“怎么能那样对夫人说话呢?看夫人当时被气成什么样子了!”脸都快绿了,这要是让皇上知道还得了?洛公子虽然也是皇上派来的,但他很显然还不了解皇上的心思啊。
洛公子委屈道:“这也不能怪我呀,皇上不喜欢瞳公子围在夫人身边转,我已经用尽心力了!”皇上既然看不惯瞳公子,干嘛不派个杀手,直接杀了了事?
害得他每天想尽办法,但是又起不了多大作用,那个女人对瞳是动了真心了!
洛在心中冷笑,真心?呵呵,青青阁里还有一位呢,之前她也常常去那里,一副痴情不已的模样,现在有了新人,那边却连看都不再去看一眼了。
刚进府那会儿,洛对安庆夫人常去青青阁感到非常好奇,只是夫人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去那里。对那个神秘的院落,他一直都留意着。
后来,夫人对那里不怎么在意了,他又趁机搬进了那附近的篱落院住,这才有机会偷偷进去,发现原来里面还有一位和夫人密切相关,而且还很重要的故人。
——洛来将军府确实别有目的,不过,却不是他自愿的!
是皇上让文洛去给安庆夫人当“琴师”的!
文洛怎么会愿意?他堂堂一个丞相府的贵公子,喜欢弹琴不过是他个人的高雅爱好,岂是给别人解闷的?
可是皇命难为!
皇上还用他爹丞相大人贪污的证据来威胁他,如果他不愿意,就治他爹的罪,他爹倒台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其实,官位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不贪墨的人有几个?而且他爹在处理政事方面,还是很兢兢业业的,对皇上也绝对忠心……
初到将军府,安庆夫人对他表面和气,其实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他很矛盾,一方面,他想亲近夫人,想弄清楚她是怎样的人,如何让皇上如此重视,不惜让他一个士族公子来伺候她;另一方面,他又很生气,自己居然沦为了男宠之流,而且凭他的才情样貌和身份地位,她还不把他当回事!
后来,夫人从天香阁带回来了号称皇城第一美男子的瞳公子,这让他更生气了,他居然要和一个紫发贱民一起侍候夫人!于是他去官寨,挑中了漂亮又干净的官妓祁觞,送到了夫人的身边。
……
再后来,夫人变化很大,居然不再疏离他了,和他说话时,总是不准他这样,不准他那样,看她每次气鼓鼓的小样儿,他竟然忍不住,总是想去逗弄逗弄她……
玉冰院。
西懊恼的站在瞳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答应文洛啊,他分明是没事找事,故意羞辱你的!”
“没关系,不过是比试才艺而已。”
从表面上看,瞳并不在意,但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拒绝不了,难道真的让夫人和洛公子因为他翻脸,闹到皇上那里去吗?
不能。
西觉得很难过:“如果你在这里住的不开心,不如……”回家去吧。
瞳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不过还是忍住了,只是道:“我没有不开心,在这里很好。”
又见西低着头,不说话,眼圈儿红红的,要掉金豆豆的样子,瞳心里也不好受,于是转换话题,说道:“我的家乡有一种冰做的笛子……”
她果然好奇地抬起头来。
但是有一颗金豆子蓦地掉了出来。
瞳拿出帕子给她擦时,她才意识到,顿时不好意思了,她刚才真的很难过,替瞳委屈,很想求皇上帮瞳也除去贱籍。
但她心里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瞳的贱籍是因为他是紫族人,是天生的,自这片大陆伊始,万年来,紫族被排斥,被欺凌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不是一道圣旨就能改变的。
而且,皇上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下这种在世人看来,极其荒诞的圣旨呢?皇上不是一个昏君!
西挤出一个笑脸,问道:“冰做的笛子,不会化掉吗?”
瞳笑道:“会化掉,所以要在它化掉前,吹完一首曲子。”
瞳再次进入将军府后,总是会笑,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笑,他以前总是面无表情,或者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如今,他虽然压制着一些情感,但他的确比以前开心了很多。
接着,他给西讲了他家乡——冰川之地的紫国。
那里有许多用冰做成的物品,笛子也是其中一种。传言,曾有一个痴情的男子,为他心爱的女子雕刻了这种冰笛,原本只能观赏,是吹不响的。
后来,这对恋人各自的家族不同意两人成婚,他们为了在一起而逃离家族,无意中跑到了冰川之地的禁区,那里冰柱林立,像一个迷宫一样,而且寒冷得能将人冻成冰尸。
男子怯弱了,说道:“我们不要逃了,你回家去吧。”
女子伤心道:“不!你为什么要怯懦?”说完她转身跑进了禁区。
男子痛苦地大叫,也跟着跑了进去。
再后来,禁区中响起了优美的笛音,追捕他们的族人寻着笛音,很快找到了他们。
“后来呢?最后怎么样了?他们两个有没有在一起?”西听得很认真,急切地问道,这对恋为了感情连命都不要了,他们的族人还会再拆散他们吗?
瞳手法熟练地为西削好一个苹果,递给她,然后继续讲。
西坐在那里,一边吃苹果,一边听故事,惬意了许多。
“后来,进去的人找到了他们,族长被他们的勇气感动,成全了他们。”
西松了一口气,高兴道:“这就好,瞳,要不我们也私奔吧?”
瞳一愣,突然收起笑容:“夫人不要胡闹,这种话不可以乱讲。”私奔?他们能跑到哪儿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瞳看到西听个故事,也这么揪心揪肺的样子,这才不忍心将故事的真实结局告诉她。
男子吹响了冰笛,唤来人救回女子,但在那么寒冷的环境下,口、手触冰是个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西离开玉冰院后,瞳让下人从冰窖里拿来夏季没用完的大冰块,自己动手做了几个冰笛。
现在是秋季,并不冷,即便如此,吹冰笛的滋味也不好受。
他看着它们在手里逐渐融化,估量着一首曲子最长能够吹奏多久。
这场比试,他不想输。
他已经猜到了洛公子的打算。
但他不会让他如愿,因为他还想留在将军府,留在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