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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课:夜袭者

天空是死亡一般的黑色,大海是静脉一般的暗红,鲜红的汁液从静脉一般的月亮上流淌下来,经过医院般白的的沙滩,最终流淌入静止的海水之中。

就如同最炎热的夏季,周围的一切是粘稠的,似乎看得见的蒸汽扭曲了眼前的一切,腥臭的味道充斥了味觉,嗅觉,侵入到五脏六腑,令人不仅无法呼吸,甚至想把体内的一切呕吐出来。皮肤却感觉到如同被裸体扔到雪地里那般的寒冷。

而在一片寂静中,唯有啃噬什么的声音从既遥远又接近的地方传了过来,连难以证实的所谓的第六感也在警告着,背后有无数的视线在盯着我。

极端的恐怖和紧张。

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的明白:我在做梦。

自从那个人在身边后就无法停止的梦境,几乎是夜夜纠缠着我。可是我一动都不能动,就如同被一床湿透的厚重的被子紧紧的包裹着,或者可以用更通俗的说法,我被鬼压了。

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话,我祈祷压我的是一年轻貌美的漂亮姐姐,虽然以对方的力气来看,我上方的如果不是只肉食恐龙,就是一肌肉可媲美剥皮青蛙腿的雄性猩猩。

我为我的想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眼前的幻境却没有一丝消失的迹象。即使明知道自己正闭着眼睛,但这个恶心的场景代替了黑暗,像日常的光景一般倒映在我的眼瞳中。而细长的手指缓缓的滑过了我的脖子,明明周围已经如最冷的冬季,那手却比其他更要冰冷,以至于被摸到的地步马上就失去了感觉。

一个低沉的女音缓缓的响了起来:“名字,什么名字?”

是问我吗?明明不想回答,我的嘴却自己张开,然后似乎说了什么:“……”

“不,那不是你的名字!”在我的‘回答’之后,那个声音的主人忽然狂乱了起来:“那明明是我的名字!”

在竭斯底理的叫声中,暗色的眼睛猛然的睁开。那并不是恐怖的背景中漂浮着一双眼睛的感觉,倒不如说这个古怪的场景就是活物。现在这个活物猛然睁开了眼睛,凶狠的盯着我,然后眼睛周围的场景如同沙砾一般滑落,露出黑色的长发和一张扭曲的脸。

那是我自己的脸。

我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却依然一片黑暗,在黑暗的后面有什么声音在断断续续的响着,好像用指甲抓着墙壁,而这个声音中,还夹杂着貌似呻吟的声响。

“还在做梦吗?”

我自言自语的说道。之所以发出声音,其实有为自己壮胆的元素存在。

这还是第一次在噩梦中醒来后又面临着另外一个诡异场景的情况,不过比起刚刚,可以自由活动这件事无疑让我轻松了许多。

正因为是那个人回来以后我才开始做这样的梦,再加上梦中的其他构成部分,如果这个梦没暗示着乱伦,自恋,自我毁灭,死亡等黑暗yu望的话,我还会感觉我真对不起弗洛伊德大爷。

想到这里,我发现我嘴里竟然叼着烟,而手准备按打火机。

习惯真是了不得,有趣是烟瘾。

但我还是有不服从理性的时候,于是我按下了打火机。虽然对身体不好,但现在我更需要一些尼古丁来稳定一下我的情绪。

可是打火机不仅没有冒出火焰,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我烦躁的拼命的按着打火机,这个行为根本是烟瘾上来的病急乱投医,因为我心里很明白这火机十有八九没油了甚至干脆坏了。

接着我很快感觉到嘴里的味道不对,烟似乎是点燃了的。

“失明加幻听?”

我夹住烟猛吸了两口,验证了这不是我的错觉。

睁开眼那么久还竟然连点物体的轮廓都看不见,而且还是在有一个大窗户的房间里,这不符合光的反射定律。而没有听见打火机声音,却听见奇怪的抓墙声,应该是我的耳朵幻听所导致的——当然,这个猜测有些勉强,我不否认这是因为我的恐惧所导致的。

反正我这个身体就和中毒的电脑一样,随时出现着各种状况,我从来不知道身体没有病痛会是什么感觉,拖着这样的身体,我竟然也活了十八年。

“你不害怕吗?”

幽幽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响了起来,那是个刻意压低了的女音。虽然比起前一个梦境中的声音,还有现在想着的抓墙声是优美了很多,但这个声音包含着过度的不甘和怨恨,好像连续被几十个男人抛弃过的那种感觉。

演技不错,不过不是说‘你不害怕吗’,而是‘我好恨啊’就更像了。

听到这个声音反而松了一口气,在师兄说这个寝室有女性居住的晚上冒出来的女鬼,真是用脚趾头也想像得出是什么把戏。

我没有理会那个声音,而是悠然的将嘴里的烟雾吐出,噩梦后的头痛似乎也伴随这些烟雾消失在空气中,在太阳穴下面舒服起来之余,胃部似乎也因为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跟着烟雾一起吐出去了,隐隐的开始抽痛。

这时候,嘴边好像有一阵风刮了过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的烟已经没了。

“别吸了,味道好臭。吸这个对人类的身体是有危害的吧?而且你的身体在人类中本来就算是尤其脆弱的。”

尽管声音装得不错,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明明貌似在关心我,说出来的感觉却好像我明天就会去见上帝一样,但那话语却一点装鬼的诚意都没有,还是这个女同学以为只要满口人类人类的,就和鬼魂一样了?

我将依然保持着夹烟姿势的两根手指收了回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再次慢慢躺在了床上。按照克里克理论,梦就和计算机的磁盘碎片整理一样,是整理记忆的过程,那么我最好赶紧趁着整理完毕,扩展一下我的‘虚拟内存’,这个时候玩这种无聊游戏,迟早会当机的。(注:弗朗西斯·哈里·康普顿·克里克【1916.6.8——2004.7.28】英国物理学家,脱氧核糖核酸(DNA)的双螺旋结构的发现者之一,诺贝尔奖获得者——这真是一本长知识的书)

“喂!别无视老子的存在!!”刚刚幽幽的女声在我躺下来三十秒后陡然提高,变得中气十足而且粗鲁:“你这是什么死个性啊!过份冷静,无好奇心,会让故事发展不下去的,也当不了主角!”

“什么的主角?”

伤脑筋,不该和她说话的,明明已经不打算和他们玩的说。不过自称‘老子’的女孩,还是用那种不错的声音说出来,好像很有生命力的样子。只要样子长得不是太‘老子’,应该是我喜欢的类型吧?

“人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那个女音很用力的回答道。

“如果我的人生我都当不了主角,那么谁是主角?我倒很希望有人对我的人生负责。”我闭着眼睛说道:“好像不是幻听,那么那边那位喜欢在半夜和男人讨论哲学问题的同学,我们讨论一下其他的问题怎么样,比如半夜醒来觉得空虚无聊寂寞,偏偏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应该做些什么的问题。”

“哎呀呀,这种情况老子是不是该大叫。”鼻子忽然闻见芳香的味道,热热的气息吹到了我耳朵里,有些痒痒的。我听见那个声音再次压低了问我:“你真的不害怕?”

“我该害怕什么?应该害怕的是你才对吧!女孩子别一口一个‘老子’,听着很不爽。”我口是心非的说道,正因为看不见脸,我可以把她想像成我喜欢的任何样子,而且她的声音不错,呼进我耳朵的热气让我有些心猿意马,不过她身上的香气更让我想睡觉。

我决定不和她纠缠下去,把话说明白了!于是我闭着眼抬起手,指向自己行李的方向:“里面有食物,请自便,回头请客也行。”

“啊?”

“还有,既然说了要请客,那么你们就别胡闹了,虽然很想体谅一下师兄们打算欺负迟到新生的心情,但我实在没兴趣陪你们,再闹下去,我真的打电话找宿管办了。”

告状一向是乖孩子的最后武器,恩,我绝对是乖孩子呢!

可是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大叫了起来:“什么?你觉得这里一切都是骗人的,包括老子?!”

“废话,我又不是看恐怖小说或者玄幻小说过多的文字中毒者。所以说就放过我吧!而且刚刚你也不是说了,我不合适当主角,尤其是灵异小说和都市小说的主角。”会相信才奇怪吧!从小就被教育成唯物主义者的我们,再怎么有宗教信仰也是冲着隐藏的利益才开始相信的呢!这是个可以把基督教转化成邪教的神奇国度。

我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请去找热血过头或者好奇心过剩的家伙当主角吧!我想睡觉了……”

“别睡啊,陪老子玩。”

“不要……”

“那么也好,是你自己放弃的哟……”

这是我在朦胧中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嘴唇上,香香软软的,接着湿漉漉的东西伸进了我的嘴巴里,和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灵巧柔软的物体在我的身体上移动着,被那东西接触到的地方就如同点了一把火,于是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因为舌头间的纠缠,导致了呼吸不能顺利的进行。在缺氧中更加的无法思考,我觉得自己软得就如同一块棉花一般,最后昏迷在了那甜腻的味道和舒服的感觉中……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噩梦之后是chun梦?”

回忆着昨天晚上的荒谬感觉,我这么自语的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可以清楚的看见天花板上的裂缝:这些裂缝一直延续到了墙上,而那石灰墙,并不是可以抓出昨晚那么恐怖声音的那种。我用力的眨了眨眼,转过头。当然的,床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床板——原来的被子和毯子昨天就被魏枫丢到了床下——和一支直接在床板上按熄了的烟。

再然后还可以看见的,就是刺眼的阳光。床旁边就是窗户,十月里还热得过份的阳光从那里照射进来,寝室原来配备的破旧的窗帘根本挡不住那火热的光线,以至于地板都被烤得焦黄的感觉。

但正因为有那么大一个窗户,很难想像这个房间昨天晚上一点光都没有。

『果然是暂时性失明?不过昨天晚上真的有起来吸烟,并且和人说话吗?那么从哪里开始是做梦呢?』

在早晨的阳光中,我寻思着晚上脑子不愿意去思考的问题,慢慢的直起了身子。

伴随着我这个动作,什么东西从我的胸口上落了下去,并在地板‘叮’响了一声。我暂时不想理会这个掉下去的东西,因为我的胃疼的厉害。所以我慢慢的摸着胸口,保持着这个姿势,慢慢的下床,慢慢的走到了桌子旁边,最后从行李里掏出我的药,直接就着昨天喝剩下的矿泉水把药灌了下去。

我知道这种乱七八糟的生活习惯对身体不好,但既然身体已经差成这样了,有再优秀的生活习惯也没什么用。

在灌完水后,我粗鲁的擦了擦嘴巴,似乎觉得好受了一点。桌子上方正好有面镜子,于是我顺便对着镜子摆弄起来头发来,力图把自己弄整洁一些——无论如何,生活习惯并不重要,但清洁外表可以带来的某些利益是不能放弃的,人类毕竟是视觉动物。

就在进行着这些动作的时候,我忽然注意到镜子里某个不协调的地方,那是在我的脸上。

不是我自夸,因为长时间的身体不好,我的皮肤一直是病态的青白色,尤其是脸上的皮肤,甚至被损友说‘和死人脸色一样’(这是值得自夸的事情吗)。但无论身体怎样的差,我的血小板功能和皮肤再生功能却是异常的强,即使经历了N次开肠破肚的大手术,我身上没有留下一点伤痕,根本可以称之为‘奇迹’。

而现在,拥有如此强大外表复原能力的我,脸上却带着两个奇怪的牙印,而且还是最不好咬的颧骨那个位置。

从齿痕来鉴定,咬我的人犬牙过度发达,属于标准的肉食性动物,没有门牙和臼齿,齿痕细密紧凑,只是单纯的插入,应该没有倒钩,在我贫瘠的生物知识中,实在无法推断这是什么生物的齿痕。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被咬的地方一阵剧痛,足以说明不是做梦。问题是为什么被咬成这样,昨晚还没有彻底醒过来,还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在镜子前面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才想到勘探现场——于是我茫然的望向床铺。

床铺上空得让人有些发慌,无论我怎么看,也没有忽然多出个美女,就连可疑的液体也没有一滴(喂,你想找出什么液体?),和昨天晚上上chuang前没有什么不同,最后还是在床下找到了某个小小的物体。

那是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娃娃,很多女孩子都喜欢那么做。但我想不出品味要差到什么程度,才会买这样的娃娃——它有着一个角,长着红色的毛发和尖锐的牙齿,鬼一样的脸孔,是个丑到想像极致的物体。

而这个,似乎就是刚刚从我身上掉到地下的东西。

『不会连chun梦部分都是真的吧……』

问题是什么样子的女人才可以留下这种类型的齿痕。而且联想到昨天晚上我竟然真的被某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女人咬了,我就有去医院打狂犬病疫苗的冲动(你当人家是野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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