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此时依然一脸肃然的坦然座在帝位右侧,目视着正与宰相刘仁轨怒目相争的中书令郝处俊。
郝处俊两任太子宾客,先忠于暴毙的太子李弘,后升任中书令兼太子宾客,死忠于皇室。在太子李弘死时,高宗以风疹为由有意禅位给武后,就是他与另一位宰相李义琰进言阻止造成武后不得不自请辞,然后才会册封武后的儿子李贤为太子。而且郝处俊多谋,多次奏请高宗外游,高宗一出游,武后作为皇后就得跟着,这也是太子李贤能够多次监国架空武后重要根源。
“臣请问天后,太子何罪?”
郝处俊此时满脸愤怒的向武后责问道。
刘仁轨作为后党首领此时见郝处俊直指武后,赶紧站出来喝道:“大胆!太子德行有失,我大唐以孝治天下,天后责罚太子读书,何需你来多事!”
郝处俊本来就是死忠太子,得罪武后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此时傲然站立,怒目盯着刘仁轨:“我乃中书令,大唐辅宰!太子若有过错,我怎么就问不得?”
“天家之事,岂是你等可询问的!”
刘仁轨与他相斗多年也不怕他,两位堂堂宰相就这么在这朝会上相互攻击着,一个要问,一个不让问。而其他另几位宰相却装着糊涂不发一言,武则天也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场闹剧。
唐朝的宰相地位超然,特别是李世民后期对几任宰相过分容让,几个宰相在皇帝面前相互争执扯皮那是常事,其他官员因为地位悬殊,谁都不好帮腔,都自觉分做两派分别立于两位宰相身后。
武则天一直未动作,她在等,她在等武三思的消息,别看百官在两位宰相的带领下各自为派,但这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她掌握朝政十余年,对于这种阵势根本就没什么感觉,郝处俊不过一个沽名钓誉的清流,有名的无才宰相,除了会打嘴仗别无是处。而太子李贤虽然接收了原太子的所有权柄和人员,可却没有李弘那般从小监国树立起来威信,与*的几位大佬根本就没有交心,比如前太子的死忠几位宰相纷纷病故。李贤重用的太子左庶子张大安、洗马刘讷言、学士许叔牙等大都又是官职太小,此时只得跟在郝处俊后面,也算是表明立场。
“娘娘,武将军处来了消息。”
一直在后宫等候消息并未上朝的吴坤此时悄悄进殿,来到武后身边悄声说道。
“嗯。”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见吴坤满脸喜色,轻轻点头示意知道。她对武三思这个侄儿还是很看重,虽然平日里听闻不少他的荒唐事,可在他任军职后的表现,武则天可是大为满意,加上李令月衷情于他更是亲上加亲,武则天对武三思的栽培不可谓不用心,此次用他多少对他的表现有所期待,此时见吴坤一脸喜色,就知道武三思肯定是圆满完成了考验。
“臣有奏!”
众人都在看着两位当朝宰相相互攻陷呢,一个声音朗朗响起,还真把大殿中所有人给震住了,纷纷回头看向出声之人。
黄门侍郎裴炎此时正傲然出班向武后行礼,两派人员都疑惑不已,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黄门侍郎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朝会的位置也在后面,他不说话还真谁会去注意他,。刘仁轨见裴炎出言,脸上喜色立现,悄然退到一边,而本与刘仁轨争执的郝处俊却不知发生何事,但既然裴炎要进谏,天后就在当前,他还真没办法拦住不让人家说话。
裴炎等两位宰相不再吵闹,这才向天后跪下:“太子失德,不敬尊长,天后娘娘架前不跪实乃不孝。”
“臣有奏!太子乃是储君,裴炎不过小小侍郎而违逆君上,臣请天后明察!”
太子左庶子张大安不等武则天发言,就出班反驳着,他是儒生出身,最会辩驳儒家学说,郝刘两人争执他不敢发言,裴炎却是小小侍郎,他当然敢出言反驳了。
东宫一系见张大安出面,都纷纷上前出言认同,原本静静的大殿又开始了吵闹。比刘郝两人相争还要热闹,两派纷纷都在驳斥着对方,方才相斗的是宰相,地位不同,不敢发言的,此时都开始了相互攻击。
“臣有本奏!臣属右卫将军武三思奉旨督请太子移架别院,在东宫马坊中发现甲胄数百件!并有宫人揭发太子与奴仆赵道生“押呢”!”
百官正吵得兴起,吴坤也上前跪下丢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东宫一系马上就傻了,“押呢”这个在唐时并不是什么大事,对太子还不是什么致命伤,可发现甲胄!!这东西可是能要人命的!太子要造反?很多原本就怎么亲近的东宫系立马有些胆怯,而那些东宫死忠心底也是大乱,这罪名落实了,东宫一系可就惨了,谋反是诛九族的罪名,太子虽然可能被处之以幽禁终身,他们这些东宫官员却得背上这个黑锅,不知道多少人会被这一条罪名给弄得丢命灭族!
后党一派此时却大是兴奋,有证据在手,这下东宫想闹腾也闹不起来,现在还不打落水狗,还等什么时候,正如武三思所料那般根本没人去置疑证据的真假,都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开始大举数落太子的罪名。
郝处俊此时也没了宰相气度,听着后党一一举报着太子的各类罪名,脑子乱得一团糟,可却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反驳证据真假?武三思是奉旨将军,置疑他就是置疑武后,就算武三思把整个长安军械库搬到东宫,说那是太子的私库也没人敢去置疑,他是奉旨,他就是代天子行事!先前可以置疑武后不尊中书省而私下旨意有违天家尊严,可现在证据实打实地在东宫摆着,就算郝处俊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也不敢去说,只要他这个宰相敢出言反驳,那他就是置疑天子权威,置疑天后的威信,就是不尊天命,光这一条就够让他回家反省吃自己去。
“吴坤,真有此事?”
武则天见得后党一派已经大占上风,这才出言询问。
吴坤此时跪在殿中央,两派官员纷纷住口,都等着他的答对。武后一派均是满脸喜色等候着太子落马,而东宫一系却面如死灰,似乎欲想着自己以后落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