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庄的大厅中,以大厅南北为界,站成两边,北侧是中原武林一众高手,而南侧倚门而立的则是高高矮矮的数十个人,在这数十人中心,站着的是一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竿一般的藏僧,只见他的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只是目中时不时射出的精光表明这是一个修为造诣极高的僧人。
没错,这就是金轮法王与其一班从众,在江然等人与全真教一干恩怨暂时消弭的第二日,金轮法王也就到达了陆家庄。也正如原书中所说一般,黄蓉仿田忌赛马的古例,定下奇计,想以三局二胜,从而赢得武林盟主之位,同时一扬中原武林之威。
此时,场中的朱子柳与霍都正斗得难解难分,朱子柳将书法寓于武功之中,一笔一划之间或飘逸,或沉郁,或古朴,直让场中观艺众人如痴如醉。一袭白袍,一杆铁笔的朱子柳,笔舞龙蛇间已经将房玄龄碑与张旭的自言贴给演了一遍,而霍都在金轮法王不时的提醒之下,逐渐与朱子柳成相持之态。
而就在朱子柳与霍都两人使尽浑身解数,互相游斗之时,场中却有一男子在人群之中慢慢移动,寻找着自己的最佳方位,在他的衣袖中,双手各捏着一把金黄色的钢针,他就是江然,自得知金轮法王已到,他就知道自己复仇的时机到了。
果然,朱子柳果非凡人,在他融大理一阳指的一路古篆之下,霍都却是节节败退,竟让朱子柳在他的扇面上写了四个大字:尔乃蛮夷。而中原武林见此情景,无不欢欣鼓舞,此时早已经失去斗志的霍都被朱子柳倒转笔头,点中了膝间穴道,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就在朱子柳方显大度本色,助霍都站将起来的一刹那,只听场外忽有一人大声喝到:小心。闻言后的朱子柳脸色大变,像是察觉什么似的,随即往后一跃而去,只见四枚毒钉从霍都的扇骨中激射而出,直往朱子柳身上而去。
朱子柳与霍都相距太近,此时虽已避退向后,只奈这毒钉经由扇中机关强力发出,来势甚烈,待他挥笔扫去其中两枚之时,仍有两枚往他身上射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觉眼前突然闪过几道金光,那两枚毒钉却不知是被什么暗器扫偏了位置,直往地下飞去,直插青砖。就当朱子柳与场中诸人暗自松一口气时,只听见霍都忽然大叫一声,却是脸色苍白,仆倒在地。
而与此同时,只见从人群中跃出一个男子,提剑直往跌倒在地的霍都身上扫去,金轮法王遭此惊变,顿时心中生怒,两只金轮从他手中立时飞出,带着疾风,盘旋袭于那男子的胸前与身后,那男子见金轮携势而来,稍稍定住身形,手中长剑却是对着那迎面扑来的一只金轮横档而去,只听见噹的一声铿利碰撞之声,那金轮微微偏离了原先的轨迹,却是重新回转到金轮法王的手中,而那男子在与金轮硬磕之下,只觉心间一阵气血翻涌,有一股头晕目眩之感,然而,未等他立住身形,身后的那只金轮已袭至背后,幸而此人出剑极快,场中众人只觉一道光影闪过,随即那只金轮却是硬生生的撞上了他那贴背的长剑,只听见轰的一声,那名男子却是被那只尾随而来的金轮往前撞去,只见他咬紧牙关,强自将一口鲜血咽入腹中,反而借着那金轮来势往霍都那处扑去。
金轮法王见此情景,心中登时一阵懊恼,他未料到此人竟然如此一心一意想要杀死霍都,只是此时他即使心中后悔已是无用,那名男子手中的长剑离霍都的胸口只有几寸之遥。
就在场中诸人觉得霍都必死无疑之时,只见一根青竹棒突然横空而出,挡在那名男子的剑下,那名男子只觉长剑像是被磁铁吸住一般,长剑竟是不由自主的被这青竹棒往一旁粘去。
这名男子见状,微微一忖,却是没有任何犹豫,随即弃下长剑,一扬手又是一把玉蜂针射入已经痛痒难当,半是晕厥的霍都身上。
待玉蜂针没体之后,这名男子却是哈哈大笑道:师傅,弟子终究帮你报仇了。
这大笑声中似有一股快意,又有一种无边凄楚。只有场中全真的郝大通等人了解其中的内情,因为方才这男子使出的正是全真剑法与玉蜂针,这可以瞒得过别人,绝瞒不过他们,前者本是全真教的武功,后者则让全真诸人多次吃过苦头。
随着那名男子慢慢的掀开掩在自己头上的布巾,众人顿时是一阵错愕,因为这人正是前日里触犯众怒的江然。郝大通见状,知晓他是在为自己的弟子崔志方报仇,心有所感间,只得暗叹了一声何苦,而站在郭靖与黄蓉之旁的郭芙见状,则是一脸的愤恨,只恨不能剥其皮而食其肉。郭靖与黄蓉见是他,都不由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这时,只见金轮法王走上两步,怒道:郭大侠与黄帮主誉满江湖,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下作,竟遣人暗害我家徒儿,莫非黄帮主早料到贵方无法敌住我霍都徒儿,故布此暗招。
黄蓉闻言,却是微微一笑,显然对金轮法王这避重就轻,反责于己的小伎俩了然于心,只见她柔声说道:法王言重了,霍都王子的那点手段恐怕还无需我如此用心来对付,倒是方才我朱师兄赢得比试后他竟然立刻翻脸,施加暗算更是让人敬佩吧,何为阴险小人,何为忘恩负义,由此可见一般,法王说呢?
黄蓉果然是生了一幅机灵脑瓜,铁齿铜牙,一番数落顿时让金轮法王老脸一红,待他微微定住心神,又道:那还请黄帮主让他交出解药来吧。
黄蓉还未答话,江然却是接口道:老和尚,你就不要费心了,我并不是黄帮主她们一方的人,反而与她们还有诸多恩怨,此次之所以杀霍都纯属报师仇,解药我是不会交出来的,我要看着霍都痛痒难当,肌肤破烂,痛苦而死,如此方能一泄我胸中的痛苦,哈哈哈哈。。。
黄蓉闻言,微一思索,却是对江然这一番话的用意了然于心,江然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摆脱被金轮法王拿人问罪的责任。其二也在暗地里表明他江然并不需要黄蓉等人之助。只是黄蓉此时对江然并无恶感,又怎么会对他就此置之不理呢。
就当黄蓉想对江然再说上两句之时,江然却是对黄蓉横眉怒道:黄帮主,我和金轮法王之间的私怨就不劳你过问了吧。
黄蓉见江然目中闪过几分决绝之色,只得微微叹一口气,沉吟不语,倒是站在她身旁的郭芙看不惯,怒斥道:你这个丑八怪,就不是一个好人,我娘亲招你惹你了?还未等她说完,却见黄蓉侧身对她一瞪眼,郭芙没料到自己为母亲说话,还让她给狠狠一瞪,顿时只觉满腹的委屈,瘪着一张小嘴,闷闷不乐的撕着衣角生着闷气。
见几人这番神色,金轮法王这时确实相信了江然与黄蓉等人之间确实心有隔阂,看来让黄蓉几人交出解药已经不大可能了。此时,他也不在有所顾忌,却是哈哈大笑道:既然此人如此不识规矩,那我就代黄帮主好好的教训这小子一番吧。
黄蓉见他发言还要扯着自己,以施离心之计,只觉这藏僧着实狡猾,而此刻见他出手,势如雷霆,顿时是暗暗心惊,也为江然的安危提心不少。
江然见金轮法王携势出手,立时凝神静气,斜握长剑,双眼映着那迅疾而来的金轮影像,只见他长剑忽而一舞,随即踏桌而起,弯身往一旁的厅堂大柱一侧闪去,以此避开那急急而来的金轮。金轮法王口中轻咦一声,却是双掌一拍,那掌影所幻之处,宛如修罗漫天,从四面八方横扫而来,此时金轮前后而至,掌影漫天而发,情势已经刻不容缓。
好一个江然,只见他临危不乱,却是猛一踢屋墙,随即借力离地半尺,像是一只抄水蜻蜓一般,从金轮的衣袖之下激射而出。金轮法王见状,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的道了一声好,就在江然逃出之后,却是往门口疾驰而去,金轮法王哈哈一笑,又有两只银轮破空而出,加上先发的两只金轮,空中已经有四只轮子直扑江然,金轮法王似乎还担心自己发力不够,却是猛一蹬脚,双掌再次张开。
眼见四轮飙至门前,随即左右旋绕,带着无比刁钻的角度,呼啸而来,而身后则是紧随而来的金轮法王,江然已知此时若不往前闯,便难以逃离金轮法王的手心。
因此,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只得不断向前,而就在他的身前,一只金轮却是先到,江然深吸一口气,架起长剑又是一挡,哪知这次金轮被金轮施加了怪劲,金轮被磕之下,竟然不是外飞,反而有如鬼缠身一般,沿颈而来,江然未料会有这番情景,惊变之下,随即缩身微退。他的这一番劳而无功的作为,看在金轮法王的眼中,自是得意一笑,而江然的处境随着金轮银轮的左右上下包抄,可以施展躲避的空间变得愈加狭小,也越加危急起来。
怎么办?
前面有金轮,后边有法王,江然只觉自己从来未有过今日这般穷途末路之感。
凝凝盯着那犹如飞碟一般盘旋而来的金轮,江然忽然灵台一闪,随即拔腿迎着呈五边形顶点的那只金轮而去,是的,只要破除这只金轮,自己便可以突出重围了。金轮法王见江然不知死活的往前冲,心中是一阵冷笑,只觉他马上要血溅当场。
就在江然飘身迎上金轮之时,这时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金轮底面的凹地被江然剑尖一点,竟然微一震颤,随即脱离自己的轨迹,往另外一只金轮撞去,只听见砰砰两声,两只金轮竟是尽皆损毁。
原来方才江然福临心至,突然悟到这金轮盘底凹处的那点便是破金轮的关键所在,只有此点才无力无势,可起四两拨千斤之效,在他全力提剑一击之后,这只金轮果然被击飞而去,当然,这也与他往日在潭中刺鱼所养成的眼劲,力道大有关系,这一招可以说是简单之极,可又偏偏奇妙之极。
金轮法王见自己的成名兵器竟然被这小子轻易破去,顿时是又羞又怒,却是不再保留,施展全力往江然背心袭去,哪知此时,他忽觉身侧一道刚劲无比的掌风扑来。大惊失色之下,金轮法王急忙回转身子,与来人硬生生的对了一掌,只听见轰的一声,满地尘土扬起,众人只觉周遭气流如爆炸一般,往四处涌去,直刮得面颊生疼,而来人在对掌之后,噌噌的退后三步才立住;而金轮则是对掌过后,一步不退。
方才对上金轮法王一掌的正是郭靖,心忧江然的安危性命,他终于无法坐视不理,携势出手。此时,他见金轮法王对上自己一掌后竟然纹丝不动,也不禁在心头暗暗佩服,哪知现在的金轮法王是为了护着自己的面子以及己方的气势,才硬生生的压住步子,现在的他,正忙着暗暗凝劲压下那震荡散乱,似要爆体而出的真气。
就在金轮法王运功之际,江然已经一闪身,远遁而去,金轮法王见状,此时也只能无可奈何。
江然逃离险境,发足狂奔,这时方才为杀霍都而硬挡一轮的伤症却是再也压不下去,待他连喷数口鲜血后,只觉全身一阵冰凉,眼前也慢慢昏花起来。。。
此时,小龙女诸人正在落脚之处待江然而来,为什么江然不让小龙女随自己前去诛杀霍都,江然却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其一是小龙女身上的气质过于独特,很容易让有心人察觉,到时候未必方便自己暗中行事。其二则是既采取偷袭,江然只打算一击不中便走,没有打算和金轮法王硬扛。
此时几人正站在山岗之处,瞧见江然远远而至,都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但没过多久,程瑛像是觉察出什么似的,道:龙姐姐,大哥好像受伤了。原来方才程瑛瞧见江然越奔越慢,而步履也渐渐变得有些散乱,所以心思聪慧的她,很容易据此推出。
就在几人慌忙的迎上前去之时,江然模糊的瞧见两白一青三道身影朝自己扑来,却是嘴角微微一笑,随即眼前一黑,仆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