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喷洒在人们的身上，每个人都穿上一件金色的薄纱，好温暖！
我去了城外东郊看了那个叫白齐的男子的最后归宿——一堆没有墓碑石的黄土堆，上面还有一些杂草拌着半新的泥土，它掩藏在一群黄土堆里毫不起眼，和所有的黄土堆一样只是一胚黄土。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心，可能有吧，不然之前的难过又从何而来，但现在的我却没有伤心，或者说是有点高兴。对着这群黄土堆，我想他们现在应当解脱了，不会有随时提心吊胆保护他们的主子，他们是否找到了合适的人家新生了呢？希望那个曾经被我称作“哥哥”的男子能找一个好人家投胎，不要再为生存而受苦。就这样在那土堆前默立了半天，没有泪水，没有心痛，也没有想法。长今姐叫我哭出来，我对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很好！”她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小菊你以后就来太子府上吧！”风侍卫看着土堆说“这是太子的意思！”我没有说话，对于太子的命令又有谁能不从呢？
“什么时候？”我问。
“明天。”没有感情的回答。
“哦”没有反对，反对也是无效的。
“小菊你真的要去太子府吗？”长今姐抓住我的手认真地问“如果你不愿意，我去和君玉大哥说。”呵，长今姐还是这种性子，我很想告诉她，这是一个男尊女卑、阶级等级森严的封建帝国，她说的男女平等，人人平等这些思想要想在这个国度里流行至少要经过上百年的努力，更何况这次的对象是太子！但是我最终什么都没说，说不定长今姐就是这个时代的奇迹。我喜欢她的思想，但并不代表我就在按这种思想生活下去，毕竟对于我们这种小人物而言，首先要解决的不是权利问题而是生存问题。
“长今姐，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我淡淡地对眼前这位热情的女子道。
“小菊？！”长今姐的表情十分怪异。可能是认为我太陌生，也或许是因为我对事的态度，或许是这是第一次这么坚决地没接受她的建议。很久以后我才得知长今姐这时之所以有这种表情是因为我的凉薄。我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否是一个性情凉薄的人，但是的确很难有件事会让我过分关心。
“风侍卫能送我们回李府吗？”我无奈地看了眼长今姐转头对风侍卫说。
“上车吧!"风侍卫把马车驾了过来。我先扶长今姐上了车，在登车前转过身深深地望了一眼沐浴在夕阳下的土堆，仿佛披上一层金光，转身上了车。一路无话，长今姐默默地握着我的手不知在想什么，车外时不时传来扬鞭声、虫呜声。
“到了。”风侍卫在帘外说道，我们匆匆下了车，天，已经黑尽了。
“明天会有车来接你。”说完就跳上马车走了。
“真没礼貌！”长今姐对着马车背影嗤道。
“小菊，你明天就走了，今晚就和我一起睡，我们好好聊聊！”长今姐略有些感伤。
“长今姐今晚我想去看看小梅姐她们！”长今姐以后会经常到太子府还有机会见面，但这一别与小梅姐她们怕是无缘再见了吧！
“好吧！明早我送你！”长今姐略有些失落。
“嗯，我先去收拾了。”说完告别长今姐回屋收拾去了。
府中已掌上了灯，丫环们忙碌了一天也各自回屋休息了。洗衣房格外安静，敲了两三下门，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好听的女声问：
“谁呀？”
“你好，我是四少爷房的丫环小菊，请问小梅姐在吗？”
“小菊？……你真的是小菊！”门被拉开一个和我着不多个头的女孩子惊喜地拉住我的手。
“小蕊？……”我不能确定这个大眼睛，脸色苍白瘦瘦的女孩子就是那个爱哭的小丫头。
“啊！太好了，你还记得我！”小蕊看上去很高兴，脸色也变得有丝红润。
“小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胆小善良的姑娘。
“没事儿，三婶子给我喝了从庙里求来的神水，过两天就好了。……咳……外面凉快进来！”说着就拉着我进了屋，屋里还和以前一样，长长的床铺，但人却不一样了。
“小梅姐她们呢？”我扫视了屋里二十几个姑娘也没看见她们。
“小梅姐在你没走多久就被六小姐要去了，现在可是六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呢！小荷姐在半年前去了五姨太房里做事，也是个二等丫环呢！真好！好羡慕你们都混出头了，就剩下我还在这里。”说着小蕊满脸失落。我一手轻握小蕊的手，一手轻轻滑过小蕊床头说：“小蕊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才来就要走了吗？多玩儿会儿吧！”小蕊误会我的意思了，但我没有纠正她的错误，让她保留多一分自尊吧。
“嗯，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略有伤感地看着眼前这个似蒲公英的女孩儿，仿佛一阵风便要将她带走。
“是哦，在四少爷身边做活不容易，小菊你要好好伺候啊！”小蕊最后还不忘提醒我有空去看她，我只是点头，心像被蒲公英种子拔弄了一番，或许这颗蒲公英种子就此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小菊！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看我！”在六小姐院儿门前我见到了久别的小梅姐。
“是我，小梅姐你过得好吗？”我轻轻地问，仿佛怕碰碎什么东西一般。
“嗯，我很好，六小姐待我不错，走去我屋里说话。”或许六小姐真的待小梅姐真的不错，因为小梅姐比以前更爱笑了，身子也更丰满了些，还有单独的卧房。
“小梅姐，我要离开李府了。”我们坐在床边，执着对方的手。
“离开？去哪儿？”小梅姐惊诧地问。
“四少爷的朋友王公子府上。”我不愿告诉小梅姐那是太子府。
“你……为什么要去哪儿？”小梅姐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次偶然的机会而已，虽然去王公子府上了，但还是做丫环应该不会出什么错。”我轻微扫过这件事。
“哦，那你什么时候走？”小梅姐没有追问的意思。
“明天早上，今晚我和小梅姐一起睡，可以吗？”
“好啊，我去院子管家那里说一声就行了。”就这样我留宿小梅姐房了。躺在床上我们聊了很久、很多，从我伺候四少爷开始讲起，讲到乞巧节，后面的事我没有讲，小梅姐也不问。她为我的成长而高兴欣慰。提起要走的事，她再次叮嘱我要谨慎行事。我贪婪地依在她的怀抱中吸取温暖，惹来小梅姐一阵娇笑，硬说我像只小猫儿。
“小梅姐，我希望你过得幸福。”我突然冒出这句话，小梅姐身子僵了僵，然后紧紧地抱着我，仿佛两个在冰天雪地中相互拥抱取暖的人一般。此后无话，只是相拥而眠至到天明。
当醒来后，小梅姐已经不在身边了，有条不紊地穿戴洗漱好便将门掩上走出了六小姐院子。
长今姐已经起床看见我便热情地向我招手，说王公子那边的车已经过来了。于是我们从后门儿出去，在十字路口处便看见了，那是一辆菜车。被长今姐上前狠狠地抱了一把后，我跳上车斜坐在车板上向长今姐告别，走的时候向长今姐说：“小蕊病了，长今姐多去看看她吧！”她点头。就这样我在李府的生活就此结束了，这辆菜车将我拉向哪个方向我不知道，太子府是不是我最后的墓地我也不知道——前途一片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