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蜀中,自古以来便被视为“天府之国”,汉高祖凭借这里成就了一番霸业,又因此地物产丰富,地势险要,所以历来便为兵家必争之地。
但是这是军事上的事情,江湖人才不会关心,哪个门派和哪个门派又打起来了啊,哪个大侠又挑战了多少好手啊……诸如此类的事情才会吸引江湖儿女的眼球。而四川这里,如果非说江湖人会关注什么的话,那应该就是蜀中这里的本土门派——峨嵋派,青城派,以及那令人防不胜防的第一家族——蜀中唐门了。
提起四川的蜀中唐门,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蜀中唐门是一个饮誉武林的家族,凭借着独步天下的暗器,防不胜防的奇毒,神乎其技的轻功,唐门得以在门阀并立的蜀中乃至于整个江湖都屹立不倒。而作为一个家族,唐门有着严格的划分。
唐门分为内四堂和外四堂。何谓内四堂?制造暗器的暗器堂、制造便携火器的火器堂、制作机巧机关的机关堂、提炼毒药及解药的奇毒堂,这四堂是唐门的立足之本,故并称为内四堂。何谓外四堂?追杀以及和各大门派的调协的夺魂堂、掌管唐门所有的物业资产的家业堂、掌管所有外性人的管理的凤稚堂、掌管家族赏罚及护卫家族安全的神盾堂,这四堂主要负责对外沟通或者监察,故并称外四堂。
这些就是江湖中人对唐门的了解,而对于唐门的所在地——唐家堡,他们却一无所知。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作为一个以机关暗器闻名的门派,唐家堡的四周机关重重,布满暗器,除了唐门弟子,外人很难进入。有人自负精通机巧之术而决定硬闯唐家堡,却连唐家堡的大门都没有见到便死在了唐门的机关阵之中。哪怕是有人受邀进入唐家堡,唐门门主唐镇远也会让其蒙住双目由唐门弟子带入唐家堡。所以唐门虽然名声远播,但是其所在地却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而我们的故事,就是从唐门开始的。
唐家堡,议事厅。
唐门的门主唐镇远坐在议事厅主位的太师椅上,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茶杯,浅浅的品了一口新送来的西湖龙井,他很喜欢龙井茶,那茶香的韵味在唇齿之间游荡的感觉让他沉醉。有好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品茶了吧?唐镇远心里不由得这样想道。
这也难怪,作为唐门的一门之主,每天要忙着处理门中问题,与其他江湖门派交往,这就注定了他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悠闲时间。好不容易有着些许闲暇,自然是要品一品这新送来的茶了。但是仿佛是老天故意安排似得,这份闲情逸致却被打破了。
“门主。”一名子弟对唐镇远恭敬地说道。
唐镇远微微皱了皱眉,望向那名弟子:“何事?”
“启禀门主,陆堂主他回来了。”弟子答道。
听到这句话,唐镇远不由得双眼一亮,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连道:“快请他进来。”
弟子领命走出了会议厅,不一会儿进来了一名男子,这名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岁,高七尺五,一袭黑衣衬托出他身型的健硕。一头黑发随意地披在了肩上,平添了几分不羁之气,两道剑眉入鬓,更添几分英气,整个人看着不像一个武林中人,却更像一介书生。但与其书生外貌不相称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和总挂在嘴角的坏坏笑容,使得他减少了那三分书卷气,却多了三分痞气。只见他躬身行礼,对唐震到了个万福,说道“门主,事情已经解决了,处理的干净利落,没留下尾巴。”
唐镇远自然明白他说的处理和解决是什么意思。他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仿佛看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一般,开言道:“霁南啊,你办的事情我素来放心,要不然夺魂堂我也不会交给你了。好了,这一路颠簸操劳,你也累了好久了,带着你的部下去放松放松吧,告诉他们,别闹出事儿来。”
陆霁南自然是明白唐镇远的意思的,向门主告过辞,便转身走出了议事厅。
看着陆霁南走出议事厅,唐镇远笑了笑,拿起依旧温热的茶杯,却是又饮起了茶来。
话分两头,陆霁南离开了议事厅,便向夺魂堂的驻地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行礼的弟子,他也总是笑着回应,穿过了一条条石板路,一座宅院便出现在了眼前。这个宅院看起来毫不起眼,倒是与夺魂堂隐秘的风格相像,但是平素安静的院落,在今天却传来了一群汉子的吆喝声和笑骂声,陆霁南自然知道这群汉子们在做些什么,他小声咕哝了一句,便用力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门内的广场,本应是汉子们日常练武切磋的地方,此刻却摆满了桌椅,桌子上摆着酒肉,有的桌子上甚至还有骰盅牌九。一群汉子或站或坐,或喝酒或划拳。看到这种情况,陆霁南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旋即面色改成了以往的模样。然后,他轻轻的清了一下嗓子。
“咳咳!”
虽然是一声轻咳,但对于这帮吃肉喝酒加赌博的汉子们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虽然陆霁南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一个年轻书生,但是见识过他的雷霆手段的众人,却对这个年轻人有着深深的敬重和畏惧。想起自己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就在堂口的重地里如此放纵,不知道堂主会如何处罚自己,心下不由惴惴不安。
在众人正在不安之际,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单膝跪起,对陆霁南道:“堂主,兄弟们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了这件事情鞍前马后的劳顿了这么久,我就自作主张的然他们放松了下,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能领好他们,请堂主责罚!”
汉子们听到他把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也不由得开口道:“堂主,你就别怪张野副堂主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是啊堂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保证下不为例。”
看着这群汉子的样子,陆霁南却是笑了,扶起跪在地上的张野,对汉子们道:“我也没说过要责罚你们啊,难不成在你们心中我就这么不通人情?”
汉子们明显一愣,陆霁南又继续道:“这几个月大家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都记下了。今天就给大家放一天假,只要不惹出祸来,你们随便折腾。明天午时,在堂口集合,要有人误了时辰,别怪我不留情面!”
一群汉子叫了一声好,就拿起东西一窝蜂似的散了。刚刚还喧闹的宅院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陆霁南和刚刚开口求情的张野。
“哎!”陆霁南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一个桌子旁,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起了桌上的酒坛,狠狠的灌了一口。辛辣的烧刀子顺着喉咙一直淌到了肚子里,使人感觉暖烘烘的。
汉子看着他的堂主,或者说是看着一个弟弟一般,缓缓问道:“堂主,又想起家里的事情了么?”
陆霁南看向他,道:“是啊,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每晚我一闭眼,总能梦到陆家被人屠杀的惨状,一百多口人啊,一百多条人命,就……”陆霁南又狠狠地灌了一口烧刀子:“小的时候爹爹教我习武,他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严厉,在我懈怠的时候狠狠的责罚我。我知道,爹爹是为我好,是为了让我更好的继承陆家的衣钵;还有娘亲,每天晚上,娘都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桂花糕,在我练武被父亲责罚的时候为我涂上金疮药;老管家福爷爷,多么慈祥的老爷爷啊,教我读书识字,给我做一些好玩的东西,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可是现在……”陆霁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是不再说下去了。
张野也叹了一口气,走到陆霁南身边坐下,也拿起了一个酒坛,说道:“咱们一起在陆家庄长大,我怎么会不知道?师傅的严厉,师娘的厨艺,还有陆家庄的一切,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如果不是师叔将咱们两个救出来送到唐门,可能咱们两个也……哎……”张野叹了一口气,也拿过酒坛灌了一口烧刀子。
一时间,两人一口酒一口酒的喝着,却又都出奇的保持沉默,仿佛陷入了那少年时期的回忆当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