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鼓及往北的那三队人马启程后,王子狐与另外的往东的那一队亦接着启程。由于徐国尚未懂得装备长安的马鞍、马镫等战马设备,他们只能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行进的速度受到了限制,但总也比徒步的要好。
王子狐他们不敢选择大路行进,只能沿着小河流的边缘前进,徐国和楚国的大队人马倒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遇到小股的侦察性的徐兵,不是给他们一哄而上干掉,就是被嬴良轻易打发,这一路似乎很安全。
在突破各关口时,嬴良起了关键作用,他的威望和关系使得各边关的守将不敢为难于他们这行人。这一日来到了淮河边上,这离徐国的边界已不远,他们暗中送了口气,王子狐有些担心起婴鼓他们的安危。
王子狐命令就地砍伐木头,扎成木筏准备渡河。他和墨繇、韩约商量后,决定与另外的那对人马分道扬镳,让他们渡过淮河后马上北上,沿着齐鲁边界的蒙山设法回到洛邑,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北渡黄河进入卫郡。
而王子狐他们则顺着淮河而下,待远离徐国后沿着大江(长江)北岸西进。王子狐的意思是这样比较隐秘安全,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既可以穿越大巴山到达汉中,亦可继续沿着大江到达蜀郡;就算是被发现了,他们亦可渡过大江,设法与李偃或墨衡取得联系,那他们就安全了。
墨繇和韩约虽然觉得此路线稍远,时间长了出现意外的几率增大,不过好在王子狐选择的道路大多数是人烟稀少或未开发的地方,另外也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准备好马匹的装备,只要把马匹装备好,凭着他们的身手应该很容易摆脱追兵的,于是便同意了王子狐的意见。
木筏扎好后,王子狐、墨繇和韩约上了木筏后,催促着嬴良赶快上来。嬴良将最后一只木筏推离岸边后,朝王子狐拱了拱手,悲声道:“愿王子一路平安,良已是不忠不义之人,天下虽大,可已无良之容身之处。”说罢抽出宝剑,竟刎颈自尽了!
王子狐站在木筏上看得一清二楚,想挽救可木筏已到了河中央,眼睁睁的看着嬴良的自尽,心中不胜悲痛。他命令将木筏靠岸,但此时岸边不远处传来了阵阵追杀声,墨繇赶紧让人把木筏往对岸划去。
上岸后,王子狐心情很郁闷,虽然嬴候为人不怎的,可其弟嬴良却是个可圈可点之人,他也明白嬴良暴露了嬴候的秘密,是不忠;不能保证自己邀请的王子狐他们的安全,是谓不义,他自杀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墨繇和韩约轻轻劝了王子狐几句,王子狐道:“我明白嬴良的处境,可毕竟是他救了我们,心里总有些难受。”墨繇、韩约点点头,王子狐深吸一口气,道:“前面的路还很难走,嬴良的死可能会让嬴候和熊通发现我们这里才是主要目标。事不宜迟,马上按原定计划行事吧。”
墨繇、韩约称诺后即刻安排另外那队启程,他们三十个人亦草草收拾一下,沿着淮河迅速行动起来。赶了一天路后,晚上宿营时,王子狐见墨繇正在教随行的护卫利用砍伐下来的木头削成马鞍、马镫等标准骑兵装备时,走过去仔细观察起来。
这些挑选出来随行的护卫全部都是墨繇当年在洛邑时秘密训练的隐士,墨繇不但教给了他们的手战之道、隐秘得本领,还将自己的手艺也传授给了他们,因此他们看到墨繇做好的马鞍、马镫后,很快便能自行制作起来。
王子狐看过这些木制的马鞍、马镫后,觉得并不比长安城铁木打造的差,赞叹了一番。王子狐看着三五成群坐在一起的护卫,因为怕暴露行踪不敢生火,他们背靠着背依靠大家的体温抵御着山间的寒气,默默的坐着。王子狐心里感叹一声,突然心中一动,他找来墨繇、韩约,道:“二位,这两日我们一直应付着突然发生的变故,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你们对我们暴露身份一事有何看法?”
韩约思索片刻道:“王子此番的行动安排得很隐秘,长安方面的姜轼等人先撇开不说,除我们这队的三十人和各队领队外,还有嬴候、嬴良、随侯知道我们的行动,其他人就算风闻长安与徐国要结盟的消息,也不可能知道王子亲往的秘密。”
韩约停了一下道:“各队的队长和我们这里的三十个人都是当年先生亲自训练的隐士部队,他们的忠心没有问题。嬴候开始时确实是有心和我们结盟的,否则我们不是这么容易摆脱徐兵的追杀的;嬴良是个忠义之人,可以排除他透露消息的可能性;依我看,随侯是最有可能的人。”
墨繇道:“言之有理。如果我们当中有内贼的话,问题不可能发生在徐国和楚国身上,在齐鲁时就有可能发生,他们同样不愿看到长安与徐国的结盟。”王子狐点了点头。
墨繇迟疑了一下道:“王子,我看除了随侯外还有一个人知道我们的行踪。”王子狐“哦”了一声,墨繇继续道:“我们出发前,我曾秘密命令各地墨家子弟密切关注各大诸侯的动向和安排接应事宜,墨术在齐国做得很好。但墨咎一直没有向我报告熊通的消息,他在楚国这么多年,按道理应该在楚国发展得不错,为何熊通这么大的动作,他却没有任何消息,另外这些年他给我们的消息也不多,让我们对熊通的动向不是很了解,我怀疑他已倒向了熊通。”
王子狐心里一惊,如果确如墨繇所言,那情况要复杂得多、可怕得多。墨咎不但是南方唯一的墨者领导者,掌握了楚国的墨者组织,而且对长安组织墨者的行动意图是一清二楚的。他的变节可能会导致整个墨者不再是处在暗处,而是浮在表面,这对以后整个墨者组织将是个致命的打击。
墨繇见王子狐沉吟不语,便道:“王子不用太担心,墨咎如果倒向熊通,他也不可能知道我等的行踪。今日徐国的追兵没有尾随而来一方面说明了嬴候不愿太过出面,二来楚国方面也不清楚我等的意图。至于墨咎之事,我想只身潜入郢都探个究竟。”
王子狐“哈哈”一笑道:“先生,我听说郢都这几年在熊通的经营下已成南方第一大城邑,很想亲自去见识见识;再说与那熊通已有多年未见,心中想念得很,我陪先生走一遭。”
墨繇立即翻身跪倒道:“王子莫非不再相信繇?”王子狐扶起墨繇道:“先生是怎样之人,我心中最清楚。要说我最相信之人,莫不过先生和六弟。六弟这些年一直不肯外任,放弃荣华富贵而执意跟随在我身边保护我,我心里很清楚六弟的情意。先生为了小子之事,这些年付出的辛劳狐心里清楚,如果先生要狐让位与你,狐二话不说即召告天下自动逊位与先生你。”
墨繇闻言又跪下,泣道:“繇岂敢?!当年在晋郡无名小山时,王子之心繇心里的感动一日未敢忘怀,岂敢不尽心戮力?!”王子狐扶起他正色道:“狐从未怀疑过先生的忠诚,先生既知郢都的危险而不让我亲历,我有何尝放心让先生独自一人深入虎穴?你等勿需多言,郢都就算是龙潭,我亦要陪先生走一遭。”
韩约在一旁亦道:“王子在哪,韩约就在哪,郢都也算上我一份。”王子狐拍拍了韩约的臂膀,豪气大发,道:“好,就一起去。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那熊通根本就想不到我们还有胆量到他的老巢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就往郢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