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好无助坐在门框的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偏西,慢慢的消失在城墙后,泪水已打湿面前的罗衣。墨纶忍住心中的悲痛,抱着商策上前轻声唤了两声:“夫人,夫人。”嬴好茫然的抬起头,看见儿子正呀呀的要挣脱墨纶的怀抱扑向自己,心里一酸,抬手擦了擦泪水,伸手把儿子接过,紧紧的搂在怀里。可能是嬴好太过用力的缘故,商策努力的扭动着身体,想寻找舒适的姿势。儿子在怀里用力的挣扎让嬴好清醒过来,她抬起头道:“墨纶,备车,你随我进宫面见父王。”
秦伯今日指挥秦军作战很辛苦,幸得将士拚命,才打败犬戎的多次进攻。下午犬戎突然停止的攻击,并撤出了南面的兵力,秦伯弄不清楚犬戎的用意,命令士兵们不要放松警惕,还好犬戎到目前为止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秦伯让公子羽安排士兵们轮休和修缮城墙、兵器等,自己带着太史敦回到宫中。
嬴好带着商策在大殿里等着秦伯,她看到秦伯和太史敦进来,连忙抱着商策上前与秦伯见礼。秦伯虽然很疲惫,但看到自己喜爱的女儿带着外孙来看自己,显得很开心,他一把抱过商策高高举起,把商策在空中扭了几扭,发出爽朗的笑声。嬴好想起商豫,一阵心酸,忍不住又留下了泪水,她转过脸悄悄的擦了擦脸。
秦伯扭头发现嬴好脸色泪痕未干,便道:“好儿,不要担心,你父王一定可以打败犬戎的,我的外孙一定会快快乐乐的长大。”嬴好看着秦伯憔悴的脸,欲言又止。随同进宫的墨纶忍不住,上前悲声道:“大王,今早先生独身前往犬戎大营至今未归,恐怕已…..”
秦伯闻言,猛的放下商策,一把抓住墨纶的衣领拉到自己的面前,大声喝道:“你说什么?”商策不明发生了何事,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嬴好赶紧把商策搂在怀里,细声安慰了几句。随后站起来走到秦伯旁边,秦伯扭头望着嬴好,嬴好忍住悲伤轻轻的点了点头。秦伯松开墨纶,摇摇欲坠,太史敦连忙上前扶住秦伯,秦伯默默的朝他摆摆手。一时间大殿内只听见商策稚嫩的饮泣声。
良久,秦伯闷声道:“好儿,商豫临行前有何交待?”嬴好忍住悲痛把商豫离别时的话告诉了秦伯,秦伯内心非常感激商豫的安排,因为他同样了解自己的女儿:如果城破,商豫和自己殉难,嬴好绝难独活于世,他要嬴好带着商策离开就是要用商策绑着嬴好,使她能够好好活下去。“商豫说得对,你必须趁现在带策儿离开,找到王师,让他们帮商豫报仇。”秦伯点点头道。
“父王,好儿怎能丢下父王不管?你让好儿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苟活于世?”嬴好道,“不如父王和好儿一起走,我们连夜悄悄出城,突围后回西垂宫,整顿好兵马再回来与夫君报仇。”“好儿这是哪里的话,父王有何面目丢弃列祖的祀位和这数前的秦国健儿独自偷生?!再说父王一旦离开,军心涣散汧地马上会被犬戎攻破,到时我们又能走出多远?目前只有坚守一条路可以走,只要坚持到王师到来,汧地才可能有活路。”秦伯苦笑道。
“好儿不必再劝父王了。父王知道你心中的伤痛,但父王有一事不得不托付于你,希望好儿不要推卸。”嬴好还想出言劝秦伯离开,秦伯摆摆手道,“一旦父王殉难,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秦民,使他们不受欺凌,愿他们不再受战火涂炭。我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坚强的人,一定会答应父王的请求的。”
嬴好自小就聪明过人,自然明白秦伯的用意,但让她如何在刚失去商豫这个亲人后,又再要失去一个最亲近的人?秦伯却不让她多作考虑,大声喝道:“嬴好,何来惺惺作态?难道要父王跪下求你吗?太史敦,命令公子羽在军中挑选100健卒易装趁夜护送他们出城,出城后他们就随在嬴好身边保护她,不要再回来。嬴好,如果你是我的女儿,马上离开这里。”
嬴好知秦伯意已决,无奈之下只得领着刚能站稳的商策跪下磕了几个头,秦伯痛苦的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太史敦赶紧领着嬴好往宫外走。秦伯听他们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睁开意见看着嬴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全身发软,无力的坐在大殿的地板上。
墨纶看了看绑在自己怀里的商策,小家伙睡得挺香的,真滋滋有味的吮着自己的拇指。出城后遭遇了犬戎的伏击,连番的激战都没有惊动他。墨纶看了看身边的人,嬴好虽还在哀伤中,但身上没有受伤的迹象,让墨纶放心不少。护送他们出城的秦兵却损失惨重,百个勇士已损失五十多人,剩下的几乎都带有伤,可见战斗的激烈。
他们能走到这里,幸亏了太史敦的苦心安排。太史敦为了减少城破之日城中民众的伤亡和掩护嬴好他们顺利脱身,让愿意离城的民众趁犬戎撤离南面之机随大队离城而去。没想到犬戎虽撤下南面的围兵,却在离城二里的地方设下埋伏,防止秦国要人偷偷离开。嬴好一行虽已易装,但由于队伍庞大,被犬戎盯上,紧紧的咬住他们。
墨纶见势不妙,让嬴好把商策交给自己,把他绑在胸前,边杀敌边往与黑衣军约定的地点退去。犬戎从战斗中发现这拨人明显不是普通民众,便调集了大批人马围攻他们。墨纶指挥秦军士兵组成圆形防御阵,把神情彷佛的嬴好团团围在中央,且战且退。在打退犬戎三批人马的进攻和丢失五十多个士兵的生命后,墨纶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墨纶看到士兵们经过连番苦战,疲惫不堪,本想让他们停下歇息,但此处离预定地点尚有十余里,犬戎又随时可能出现,便咬牙让他们加紧行动。
嬴好从离开王宫后,一直浑浑噩噩的跟随着墨纶他们。出城民众在被犬戎残杀时的哀嚎虽然让她有所回神,可她心里的创伤一时间实在难以恢复,直到身边保护自己的士兵们一个个的倒下,她才从浑噩中醒过来。嬴好看到士兵们个个挂彩,墨纶更是浑身是血,但他胸前的商策却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她走到墨纶身边,想让墨纶把商策要回,墨纶道:“夫人,小家伙睡得正香,不要打扰他,我们还是快走吧。”嬴好点点头,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紧紧的握在手里,快步跟上大队。
当他们走到离预定地点还有五里的地方,再次遇上了犬戎的伏击队伍,墨纶以为伏击的犬戎人数不多,便指挥秦兵们狠狠的扑上,意图用最短的时间消灭他们。可他们没想到,犬戎的士兵从黑暗中源源不断的冒出,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中。墨纶砍翻一个挺戟攻击自己的犬戎士兵后,连忙命令身边的秦兵组成防御阵法,希望通过协同作战减少人员消耗。可犬戎士兵实在是多,墨纶身边的秦兵接连倒下,防御圈子越来越小,他挺剑刺死一个犬戎士兵后,转身举剑格开往自己身上招呼的长戟,迅速的向嬴好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