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明鉴。”李尚仪立即俯身拜道,“奴婢也正存此疑惑。按理说,予淑是鎏月宫的掌事宫女,这些事情应该负责,而她却没理由地说是清婉的罪过,真是让人疑惑。”
“有疑惑?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予淑对她怒目而视。
李尚仪避开了她的目光,谦卑地道:“一切全凭娘娘定夺,奴婢又怎敢多言?”
娴贵嫔神色舒和:“予淑尚且年幼,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平日也该多多教导才是。在本宫看来,应该搜查一下予淑的住处和她经常去的地方。她可能并不知道那是本宫的玉枕,偷偷拿走了也说不定。”
“娘娘,予淑没有!”予淑忽然重重地跪了下来,“您要是怀疑予淑,不如现在就把予淑贬去浣衣房,予淑宁死也不要被人无缘无故地怀疑!”
见娴贵嫔神色犹豫,李尚仪忙道:“哪有你说话的份?要是真在你居处找着了,惩处可就不止这么简单了!你敢不敢发誓,那琉璃枕不在你那里?”
予淑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很肯定了。”
“娘娘,无需多言,只管命人去搜!”李尚仪言辞笃定,“看予淑这样百般阻挠,其中定有蹊跷。奴婢敢发誓,若琉璃枕不在那里,便拿奴婢顶罪!”
绿篆上前道:“娘娘,请允许奴婢去搜查。”
娴贵嫔点头应允。不知过了多久,绿篆才姗姗而出,含笑看了一眼予淑,随即上前禀道:“娘娘,奴婢好生搜查了一番,琉璃枕……不在偏厢之中,想是尚仪姑姑记错了。”
李尚仪轻呼了一声“不可能”,随即闪电般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绿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见到了那琉璃枕不成?”
“李姑姑,昨日可是你当值巡查鎏月宫了?”娴贵嫔悠悠问。
“是的。”
娴贵嫔“啪”地阖上杯盖,问身边的蘅兰:“尚仪李氏昨日可见了什么人?”
蘅兰颔首回答:“昨日蓉小主来过。”
“什么时辰?”
“卯时多一点。”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见过蓉贵人之后,玉枕就丢了。本宫虽然一直知道你是她的人,却从未言语半句,如今倒动到皇上这儿来了。”娴贵嫔冷然道,“蓉贵人糊涂,你也糊涂了么?就说是皇上的命令,将尚仪李氏逐出皇宫。李姑姑,你在宫里做了这许多年了,也应该知道做有些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出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你收拾一下,明日启程吧。”言语虽然温和,却有种难以言状的威严,教人不敢辩驳。
待众人走远,娴贵嫔才徐徐一叹:“本宫谅她也不敢将那琉璃枕打碎。予淑,琉璃枕在你房里吧?拿出来,偷偷送到蓉贵人那里,就说她指使李尚仪偷了本宫的琉璃枕。”
“不行。”予淑站了起来,“我不许你这样做。”
“蓉贵人本来就有这样的意思,本宫也不算冤枉了她。”娴贵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为何却看不清呢?”
“予淑不需要看清什么,予淑只知道,蓉姐姐对我很好,这就够了。”予淑气愤地说,“至少她不会让我看见!”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愤愤然冲出门去。
“娘娘,要是她去找蓉贵人……”绿篆明显是急了。
方蕴娴挥了挥手:“她不会的。我们之前都太小看她了……从桂辛粉到琉璃枕,她心里都是明白的,只是觉得与蓉贵人的交情更重要罢了。”
“娘娘,她为何为这样以为呢?”
“哈哈,那你以为,她为何这样喜欢皇上呢。”
绿篆沉吟不语。却听方蕴娴低低笑道:“今日之计,你倒是聪明。只你是怎么看出的?”
“奴婢不敢。其实奴婢之前就发现琉璃枕在予淑那里,听李姑姑言辞笃定,心下便起疑惑。没想到果真如此。”绿篆道。
方蕴娴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予淑是好孩子,予淑是好孩子。”树后传来少女的啜泣声,无助却坚定。曲适止了前进的脚步,绕到树后,忍俊不禁道:“谁说予淑是坏孩子了?”
予淑转过身去,慌忙抹了把眼泪:“谁让你来的?”
曲适折扇轻摇,笑道:“不是皇上唤臣来的。”
“那,皇上呢?”惟恐自己的样子被皇帝看见,予淑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皇上回寝宫了。”曲适不疾不徐地道,“不过可能一会儿会来找臣。”
“什么?你不回去吗?”予淑拨开挡着自己视线的树枝,“真的?”
说到此时,一阵朗笑传来,锦宸大步踏来,见他们二人在说话,神色间有种摸不清的笑意。曲适拱手行了个礼,道:“皇上就此与佳人约会吧,臣告退了,不敢让皇上送。”
“有什么敢与不敢,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锦宸促狭地笑着。
曲适神色赧然,似乎不愿多说,只是叹了口气:“臣力弱位卑,怕是承受不起啊。”
“有何承受不起的?你可是朕的兄弟,不是一般人。”锦宸道,“那我就不送啦,有几句话要与予淑说呢。”
待他退下,锦宸望着予淑许久,才牵起她的手道:“怎么不高兴?”
予淑别过脸去:“我没事。”
“可是为了乔蓉暗害你之事?”锦宸贴近她的耳畔,挑逗似的轻声说,“别害怕,阿娴都跟我说了……只要有我,今后没有人敢害你。她已经被贬为常在,今后若有人再敢陷害你,朕决不轻饶。”
予淑看了他一眼,继续叹气。
“难道你不高兴?”锦宸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有些忧郁地道,“不过她之前对你也还算好……虽然都是有目的的,但我知道你自幼与家人离开,必定会将对自己好的人视为亲人。”
予淑一愣,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攥着锦宸的衣袖,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为什么……予淑是好孩子,予淑从来没有想过要别人不好,而别人却想要害予淑?蓉姐姐想要的这些东西,予淑都知道,但予淑不愿意多想……但她却要这样,这样……”
望着哽咽的予淑,锦宸不由得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拍抚其背:“别哭了,别哭了,大不了让她来给你赔罪,大不了朕让她自尽,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啊。”
予淑猛地推开锦宸:“我不要,不许你伤害蓉姐姐!”
锦宸一愣,随即肃容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予淑啊,凡是都要多个心眼,既然你早看出了,就应该早些揭穿她。有时候,一些小的误会就能引起天大的纷争,皆是最初没有说清,以至后来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果当初就说明白了,解决了小误会,说不定她就不会再这样害你,明白吗?”
予淑,你明白最好,可是你不知道,有些矛盾,根本就不是小误会引发的。等你长大以后,你就明白了。
“这样说来,都是我的错了?”予淑神色戚然。
“怎么会呢?虽说你也有责任,但是她害的你,自然她应该得到惩罚。予淑你不要多想了——如果你也犯错误了,我也会惩罚你的。”锦宸话语严厉,眼角却是笑着的。
予淑迟疑了一阵,终于点了点头。
“好啦,予淑,我今天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哦。”锦宸故作神秘。
“什么事呀?”予淑不耐烦地道。
“我奏请母后收你为义女,封为公主,也就是朕的干妹妹,大齐的金枝玉叶,你看可好?”锦宸笑道,“我和行云给你拟了几个封号,你回去看看哪个满意,就给你册封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