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鸾菲见那紫衫男子,心里暗暗惊奇,那人不过双十年华,举手投足之间却毫不掩饰自身的狂傲之气,深邃的眼瞳底下,散发的是如恶狼般凶狠狡黠的光芒。
站在庄家位置上的旗袍美女尚未摇骰子,紫衫男子便已下了注,他说话声虽然低沉浅淡,旗袍少女听后浑身却不由急颤,面色苍白得就像是鬼魅附身了一般,手却是再也不敢碰那骰盅。少女缓缓抬起头来,瑟瑟地看向紫衫男子,却瞧见紫衫男子三角眉下,一双狼眼骤然掠过一丝摄人的冷芒,少女登时“呀”的一声惊叫,身体不受控制地连退好几步。
“喂,怎么不敢赌了?输不起就不要开赌庄啊。”一个赌客嘲笑道。
“就是,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哪家赌庄的庄家被吓得不敢赌的,今儿算是长见识了,哈哈!”赌客们纷纷随声附和地叫嚷道。
“既然公子玩得如此尽兴,不如就让我陪你玩两把吧。”一个爽朗好听的声音传来,余音在厅内久久回荡,传到众人耳中却是嗡嗡作响,令不少赌客耳膜一阵刺痛难捱。
赌客们心中兀地一惊,转身一瞧,就见一个身穿一裘白衣,秀眉如墨,朱唇似血,肌肤赛雪的清俊男子徐徐走了上来,嘴角扬起一个桀骜的弧度,环视一周,古潭般沉寂的眸底闪过一丝妖异紫色,仅仅一瞥便令人心生悸荡。他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斯文的书生打扮,却有一股不恭的邪气,另一个身穿一袭黑色长袍,面如刀削,器宇不凡。
紫衫男子瞅了肖鸾菲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瞥向肖鸾菲身后的宇文凤池,嘴角浮现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三角眉一挑,道:“好啊,我正愁无趣找不到对手呢,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肖鸾菲浅浅一笑,扬着眉看了那男子一眼,右手徐徐抬起,接着“啪”的一声闷响,倏地拍在赌案上,案上的骰子和骰盅应声弹起。肖鸾菲却是瞧也不瞧一眼,右手倏然探出,轻而易举地抓住骰盅,再迅速朝内一拐,四颗骰子一一被卷入骰盅内。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肖鸾菲在空中疾速地摇着骰子,手似银蛇飞窜,骰盅在她手心手背之间肆意旋转翻腾,耳边哗啦啦传来骰子翻滚碰撞的脆响。众人看得正眼花缭乱之际,肖鸾菲的手影还在空中,骰盅却已被她倒扣赌案上。
肖鸾菲这摇骰子的一些列动作优雅潇洒,行云流水般酣畅淋漓,看得众人一阵呆愣。旁边的一帮旗袍美女庄家一个个瞪圆了眼,眼瞳之中尽是痴迷的神色,纷纷暗恨,素日一直在赌庄里坐庄,怎么有这么一位身手了得的俊秀公子,自己就硬是没见着?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你早早就下定了注,对你难免有些不公平,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依旧算数。”肖鸾菲一字一顿缓缓地对紫衫男子沉声道。
紫衫男子语调阴柔地说道:“我决意的事,向来不更改,说买小就买小。至于我的名讳,就看你又没有本事知道了。”
说罢,紫衫男子却是一手扶案,狼眸里的玩味色彩渐浓,登时一股暗劲从他手掌溢出,穿过案底朝骰盅悄悄传了过去。在众人视线看不见的骰盅内,四颗骰子被案底下的这股暗劲搅得再次翻滚,点数随之发生了改变。
猛然抬头,肖鸾菲瞪了紫衫男子一眼,伸手贴着案底,手腕一动,一丝内劲也传了过去,骰盅内的骰子再次发生了变化。
紫衫男子两条三角眉一蹙,迅即拧成一团,扶在桌案上的手暗暗使劲。肖鸾菲也不甘示弱,眉椎一挑,暗劲愈强烈。两股内劲在案底下相互缠绕,博弈,骰盅内的骰子一刻也不停地翻转着,两人暗暗较劲,局面却一时僵持不下。
周围赌客,见肖鸾菲久久不打开骰盅,按捺不下心里的躁动,一个个起哄地叫嚷起来。叫嚷了半天,见肖鸾菲与紫衫男子皆一言不发,两人额头上还冒着细汗,一个劲的大眼瞪小眼,赌客们方才觉察出端倪来,两人这是在拼内力呢。渐渐地,起哄声咽息了下来,众人反而看得越发起兴。
默默站在肖鸾菲旁边的宇文凤池,嘴唇微微蠕动,暗暗举起手,想要助肖鸾菲一臂之力,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肖鸾菲两人斗得愈加激烈,整个赌案被他们的暗劲震地以极高的频率颤动着,案底下不时发出木板开裂的咯吱脆响,好似这张赌案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成一堆废柴一般。
肖鸾菲贝齿紧咬,心底暗暗叫骂,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当下肖鸾菲将心一横,脚下鞋跟一踩,脚趾紧绷,猛朝紫衫男子踢了过去。长长的赌案,肖鸾菲若是真靠脚踢,自然是够不着,可是肖鸾菲是谁啊,这如何能难得住她?
肖鸾菲一脚踢出,就见她脚上的靴子,从赌案底直直朝紫衫男子射了出去,目标不偏不移,正是那人裆下命门所在,由此可见肖鸾菲脚法之刁钻,目光之独到,用心之精准,简直是……太无耻了。
紫衫男子哪里能料到肖鸾菲如此阴险,只觉背脊一凉,身下一道危险的劲流袭来。容不得他有一丝犹豫,身体迅速往后一侧,就见一道黑影惊险地擦着他的袍裾,飞了出去。
紫衫男子怒不可止,瞪着泛红的狼眼,转身就要怒斥,却见肖鸾菲已笑眯眯地将骰盅打开,吆喝道:“四个六,一条混江龙!大,庄家通杀!”
众赌客齐齐叹了口气。
“你,你……”紫衫男子嘴角不住抽搐,瞧见肖鸾菲笑眯眯地表情,恨不能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肖鸾菲对于他愤怒地目光却恍若未闻,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指着他道:“额,那个谁,你,说的就是你,别输了银子就这副吃人的表情,麻烦你将我的靴子捡回给我好么?一定是太大不合脚了,刚刚一不小心竟然叫我蹬飞了出去。”
望着肖鸾菲不仅若无其事,还对自己指手画脚的神情,紫衫男子涵养再好,也不禁恨得牙痒痒,恨声道:“别那个谁的乱叫,本公子有名字,我叫褚问枫!这一局我输得不服,我要和你再赌一局,就赌这间赌庄,你可敢赌?”
肖鸾菲脸上笑意不减,爽快地说道:“本赌庄来者不拒,你想赌,我自当奉陪到底。不过,要赌我们这赌庄,你得有相当的赌资才行啊。”
褚问枫从腰间取出一块晶莹剔透佩玉,置于案前,望着肖鸾菲,道:“此玉乃是千年寒玉所制,玉质冰寒,口若含着此玉,可保尸体千百年不腐。无论是材质,还是色泽都是玉中绝品,论价值,就是你们有一百间赌庄也比不上这一块寒玉!我就以此为赌注,与你赌这赌庄。”
肖鸾菲望着那块寒玉,见那玉隐隐冒着寒气,不似假物,心里暗想,别人的钱财乃我身外之物,不取白不取。随即,肖鸾菲一拍桌子,道:“好,我跟你赌,如何赌法由你决定。”
“赌法很简单,一人四个骰子,看谁摇得点数最小。”褚问枫冷然道。
两人商定,便各自执了一个骰盅,肖鸾菲摇得骰子哗啦啦作响,褚问枫摇得更使劲,一双狼眸死死盯着肖鸾菲。
“啪”“啪”
两人的骰盅均已倒扣在赌案上。褚问枫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尚未打开,便信心满满地对肖鸾菲说道:“你输了!”
肖鸾菲却不以为然地说道:“看都未看,你就肯定我必输了?莫非你四枚骰子都是‘一’,四点?即使你是一柱擎天,只有一点,你能保准我就做不到?”
褚问枫却是不语,轻轻将骰盅打开。众人一看,一个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就见褚问枫那四枚骰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粉齑。
肖鸾菲双目圆睁,哑然道:“这样也行?”
一旁的楼翎羽也急了,这赌注可是这间赌庄啊,于是,指着褚问枫斥道:“这不符合规矩,不算数。”
褚问枫抱胸冷笑,道:“如何不行?我的骰子变成一堆粉齑,也就是一点都没有,即使你真是什么一柱擎天,只有一点,你也输了。哈哈。”
肖鸾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说道:“你说的好像还真有些道理,粉齑就是一点也没有……不过,若是我连粉齑都没有呢,是不是比你的粉齑更胜一筹?”
说罢,肖鸾菲也将骰盅轻轻打开,众人见了更是哗然,底下竟然空无一物,就连一点粉齑也没有。
“咦,见鬼了,刚刚他摇骰盅的时候,我明明听到里面有骰子在响的啊?”一个赌客惊呼道。
肖鸾菲拿起那块寒玉,笑道:“愿赌服输,这块玉归我了!”
褚问枫的冷笑还僵硬在脸上,目光惊奇地望着肖鸾菲,不过他倒是不小气,并没有舍不得那一块寒玉的神色,随即自嘲一笑:“哈哈,这回我输得心服口服,头一回遇到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
肖鸾菲与宇文凤池相顾一视,两人眼里都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宇文凤池手里握着四枚骰子,望了望肖鸾菲,心里暗暗苦笑,和她在一起,以前不屑于去做的事,现在居然还做得挺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