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即便“擅石槐”的英灵显圣,也挽救不了三千大军覆灭的下场。
“呜~噜!”凄厉的号角声响彻战场,鲜卑人退了,后撤三十里。
三千鲜卑士兵中少数还没来得及冲过第一道堑壕的人侥幸逃脱了性命,过了堑壕的人马不是被烈火烧死,就是被汉军的弓箭射杀,或被塞栏间刺出的长枪大戟捅成了马蜂窝。
但冲到塞前的鲜卑士兵的垂死挣扎也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不少鲜卑士兵浑身冒火的嚎叫着扑向木塞,死抱着塞栏不放手,宁可被火活活烧死、身体被枪戟刺烂也要点燃汉军的木塞,至死不松手。
汉军措不及防下,木塞被烧着,战场上一片混乱,好在高顺张辽等人镇定指挥,没有造成塞毁人亡太过糟糕的局面,可即便如此,前塞也被烧的残破不堪再也无法坚守,不得已,汉军一部清剿战场,一部退到后塞重新筑起临时防线。同时,吕彦也被军士抬到后营救护;吕彦先被鲜卑人的骑射所伤,后又为了激励士气,以刀刺血自残身体,流血过多昏死过去,遂退出了撕杀。
大火足足燃烧了数个时辰,滚滚浓烟遮盖了长空,直到傍晚时大火才渐渐熄灭,夕阳在残烟淡火中摇摇欲坠……
“呜~哇~”
三十里外,鲜卑大营中哀声震天,凄惨的号哭声随风呜咽,飘荡四野。
乞伏利死了,一生追随“擅石槐”,为鲜卑扫荡四方,立下赫赫战功的鲜卑重臣——“乞伏利”死了。
乞伏利几乎被大火烧成了焦碳,若不是他那一身标志着身份的铠甲,任谁也不可能把他从数千具面目全非的死尸中辨认出来。
鲜卑擎天砥柱倒,虎狼三军尽悲声。鲜卑大军连败两阵,士气大颓。
此刻,即便是“和连”这个阴险狡诈、狠毒如狼的家伙也不禁惶恐不安。和连虽然残暴贪婪,但也不是愚蠢之辈,否则这鲜卑大人的王位也轮不到他来坐。
乞伏利活着的时候,和连尽管厌恶他却也不得不依重于他。乞伏利在鲜卑军中威名赫赫、手握重兵,只要乞伏利活着,三个野心勃勃的东、西、中三部鲜卑大人就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和连对乞伏利厌恶归厌恶,却绝对不会把他如何;和连每每抄掠汉边后都会对乞伏利重加赏赐,以笼其心。乞伏利在,他的王位就安稳如山;可如今,乞伏利战死了,和连心神大乱,头一次没了喝酒玩女人的兴致,在大帐里烦躁的踱来踱去。
“来人!快来人!把拓拔力微叫来!”
和连发疯似的嚎叫,两手空空的狂抓乱舞。
“大人!”
拓拔力微匆忙赶了进来,躬身行礼。
乞伏利死了,和连手下没有能够统领大军的人物,因此暂时提拔了拓拔力微,并将乞伏利的一部军马调拨于拓拔力微麾下。
“拓拔力微,我,我要用汉猪的头颅祭献乞伏利的英灵!你,你去抓汉猪来,去抓!快去!嗷嗷!!!”
和连嘶哑的嚎叫着。
“是、大人…”
拓拔力微略显为难的应了一声,却不敢多说什么,躬身低头退出大帐。
………
“你们去抓些汉猪来。”
拓拔力微向手下的一队士兵下令道。
“大人,汉猪不知道都藏到哪儿去了,我们这一路上连个汉猪毛都没看到,所有的村庄都空空的,不要说汉猪,连吃的东西也找不到…”
士兵们又为难又疑惑的回道。
“那也得去抓,抓到一个算一个;要是抓不到,你们就等着拿自己的脑袋来祭献“乞伏利”大人吧。”
拓拔力微瞪着士兵们狠狠说道。
“是,大人。”
士兵们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讷讷退下,去抓汉人。
“该死的汉猪,都藏到哪里去了?难不成都变老鼠钻进地了?”鲜卑士兵们怨气冲天的诅咒着,跳上战马飞快离去。
“是啊…该死的汉猪都哪里去了?”
听到士兵们的抱怨,拓拔力微也是困惑不已,这一路上确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难不成真象士兵们说的那样,汉猪都变老鼠钻进地洞了?
拓拔力微想起几个月前他的族人在“边集”和汉人交易物品时,听说过的一件怪事情,据说汉猪当中好象出了一个叫什么“太平道人”的家伙,拥有如同鲜卑“萨满巫师”那样的神力,能祈降神灵,禳病除灾,难不成是这家伙捣的鬼?……
拓拔力微胡思乱想了一会,自嘲的摇了摇头。他连本族的“萨满巫师”都不信,怎么会相信汉猪传说的那个叫什么“太平道人“的家伙?真是好笑。拓拔力微不信神鬼,他只相信自己手里的钢刀、肩头的弓箭、胯下的战马。找不到汉猪,只能说是汉猪躲藏的很隐秘,或者都已经迁走了,跟神鬼有什么关系?
拓拔力微抽出钢刀,仔细的用袍袖抹了又抹,雪亮的刀身回映出他坚毅的脸庞,深邃的瞳眸。用力挥舞了几下钢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渴血的嗡鸣声。拓拔力微深吸了一口气,仰望黯淡的苍穹,自言自语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神灵,只有可敬的英雄和可怕的敌人。擅石槐是名可敬的英雄,而对面的汉军大营中有一个可怕的敌人……那是个可怕的敌人呵,也是值得我拓拔力微尊敬的对手。乞伏利大人死在了你的手里,那么,下面就让我们来斗一斗吧,如果我胜了,我不会侮辱你的身体,我会将你的头骨做成酒杯,使你天天都能痛饮美酒……”
拓拔力微象是祈祷一般,闭目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突的睁开了眼,深邃的瞳眸中一片清澈,大步向和连的帐篷走去。
和连大帐。
和连焦躁的在帐中走来走去,等着拓拔力微将汉人送来。正心烦意乱时,帐外传来拓拔力微深沉的话音。
“尊敬的和连大人,您的仆人——‘拓拔力微’冒失的想请您赏赐一碗马奶酒!”
“进来吧,我赐予你美酒!”
和连不耐烦的回道。
帐帘一挑,拓拔力微高大的身躯钻了进来,恭敬的一弯腰。
“汉猪抓来了吗?”
和连向拓拔力微急问道。
“大人,我的勇士们正在为您捕捉汉猪,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拓拔力微谦卑的回道。
“汉猪还没抓到,那你来干什么!”
和连十分不悦的喝问。
“是这样的,大人,我想到了打败汉猪的办法。”
“嗯?说说看。”
和连一怔,扫了眼拓拔力微,冷声道。
“乘夜袭击汉猪营地。”
拓拔力微狞声说道。
“不行,乞伏利死了,大鲜卑的勇士们都在哀伤中,怎么能去袭击汉猪营地?”
和连断然否决了拓拔力微的计策。
“大人,我记得汉猪的兵法中说过‘乘其不意,攻其不备;骄兵必败,哀兵必胜’,汉猪虽然用诡计连胜了我们两仗,但,大胜之下也必然大意,以为我们失败下不会再去而疏于防备,如此,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拓拔力微向和连费力的解释着自己的计谋。
和连沉默片刻,眼珠转了转,说道:“近晚袭击汉猪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感谢大人的恩赐!”
拓拔力微感动的单手抚胸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PS]“冒失的想请您赏赐一碗马奶酒!”
“赐予你美酒!”
这是古代草原民族小部落的贵族向大部落贵族的一种问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