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撅着粉嫩的小嘴,薄怨道:“你总是最后才想起小露。”毛里心中烦闷,哪有心情再去哄她,方才的期盼瞬间一扫而光,倒头便睡。
“老公……”
白露攮了攮他,毛里骤然心情大爽,一把把她拉在了身上。白露嘟囔道:“小露知道老公因为手下三千役卒被杀,心里很不高兴,可也不要也对小露不高兴啊。”
毛里最是受用白露的“老公”二字,摸了摸她的柔发,叹气道:“公叔痤容不下有权之将啊,嗨……”
白露直起上身,轻揉着他的肩,道:“老公已经是君上重臣,又何苦要那三千役卒呢。”
毛里哪里敢说自己想提亲漱玉的事,看着白露天真无邪的面容,自己却想着漱玉,毛里第一次感到了罪恶感。
不过自己想的,也的确太过完美了。即使这三千兵还活着,魏侯不赏赐自己土地,拿什么养活他们!即使有了土地,没有封号,又拿什么去向漱玉提亲!
愿望总归是愿望,和现实还是又差距的。倘若自己的身份不是“野人”,自己这一仗打赢,至少得受封上百户的封地。可是自己确确实实什么都没得到,只是个虚职——上卿。
毛里心中一热,忍不住就说了出来:“我只是想借着三千役卒,充入军籍后,让魏侯赏赐土地,然后我就能拥有了封地,届时我便是向漱玉提亲,也是有资格的。”
白露一阵默然,毛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虽然白露可能也知道自己喜欢漱玉,可是自己哪怕是哄骗白露,白露都不会不高兴,但是一旦诚实地说出来,反倒会伤了她的心。
有些时候,说谎是必须的。
白露轻轻叹息一声,说不尽的幽幽之意,她泫然道:“小露知道,小露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夫人……”
毛里大为不忍,将她搂在怀里,心道:“其实漱玉对于我,只是彼岸之花,可望而不可即。当初我又一时发昏,让她离开了这里,看来今生是无缘了。”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心中蓦然想起了晏殊的词,自己已经伤害了漱玉,又怎能对白露不起!
“小露……”毛里本想哄她,自己会慢慢忘了漱玉,可是违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白露喃喃道:“以前小露怕大人会不要小露,现在小露却怕大人以后接回了夫人,就再也不会理睬小露了……”
“别人叫得大人,小露你别这样叫。”毛里忙道。
“不……小露好生讨厌‘老公’这个称呼,大人一点都不老,小露才不要那样叫大人呢。”
毛里一阵大囧,解释道:“小露,‘老公’就是丈夫啊。”
“小露只是大人的婢女,大人也不会娶了小露这样的婢女。”白露嘟着小嘴,俏脸上满是幽怨。当时婚姻,正是一夫一妻多妾向一夫多妻多妾转变,谨遵礼法的古板贵族,哪怕纳妾百人,也只有一个妻子。而这个一个妻子,却多是政治原因而结合。白露自然也晓得这些道理,她只是随便嘟囔几句,没想到毛里忽然道:
“小露,我娶你!”
白露诧异地看着毛里,毛里握着她的手,郑重地道:“我娶你!”
白露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仍然怔怔地呆看着毛里,毛里大声道:“小露,我娶你,你答应吗?”
白露几近喜极而泣,香躯不停地颤抖,毛里搂着她的肩膀,问道:“我娶你,婚事要大操大办,要让安邑的人都知道!”
“大人……小露孤儿一个……无父无母……如何行得六礼……岂不让路人笑话……”白露又是高兴,又是忧愁。
毛里笑道:“我不也野人一个,跟你也差不多。我们红红火火地完婚,好教安邑人知道,野人也做得上卿,孤儿也做得上卿夫人!”
白露本以为他说的娶只是要自己做妾,已经欣喜无比。可是听他口气,居然是要自己做上卿夫人,她几乎呆住了。
毛里一把搂住了她:“我的小露夫人,让老公我好好亲亲。”说着便不老实了起来……
毛里按着自己想象中的排场,着实办了一场婚礼。安邑百姓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新潮的婚礼,新郎新娘一身大红,新娘居然还盖着红盖头,这啥玩意?
司马迁在《史记·毛里列传》中记载:“里以诡计袭取平阳,执韩烈侯,拜上卿而娶婢女,太史公大囧。”
连太史公都很囧,安邑的百姓也都很囧。白露更是囧,幸亏有个红盖头这新潮玩意,她心中暗暗感激毛里关怀体贴,为她“发明”了这东西。可是她怎么知道,后世这玩意流行了将近十几个世纪!
当时安邑百姓好奇,到处打探这红盖头是啥玩意,著名权威黎咸解释这红盖头:“我们家大人,怕大家伙狼眼乱瞅新娘子,所以就把新娘子的花容月貌给遮住,只准他一人瞅。”
安邑百姓都恍然大悟,这方法敢情好啊,以后我们也用。其实最高兴的还是无良媒婆,嘿嘿,这东西必须流行,流行起来了,她们就能在其中搞掉包计了!
魏武侯眼看又老又衰,看见这红盖头不错,连连催周天子给田和封侯,让齐国田和把孙女嫁过来,自己虽然没本事享用,但是也追个潮流,揭一下红盖头,也凑合算干一次了。
田和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齐国国君。孙女也终于送了过来,齐魏两大国短暂地结成了同盟。
可怜了这齐国的小公主啊!毛里心想。
白露虽然当了夫人,可是依然是温婉如故,毛里心想自己真是找对了人,现在哪怕白圭再问他讨要一万个铲子,十万个铲子老子都凑齐给你!
毛里觉得,自己当了上卿,家仆是少了点,可是也没什么,可是不能没人伺候白露啊。
“小露,要不我去白庄,给你买两个使唤丫头?”
白露嗔道:“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我才不要呢!”
毛里哑然,只得大呼冤屈。
谁教他有前科呢!
“大人,公子缓的家宰魏愈求见。”黎咸道。
毛里一愣,这魏侯虽然性无能,以前生的儿子还多,不过因为公子卬的关系,毛里对魏侯这些儿子都没什么好感。这公子缓倒也架子大,你爹都要靠老子我的充气娃娃过日子,你居然派个手下来见我!
魏愈一进厅内便大肆称赞毛里平阳大战的神勇,说毛里绝对比吴起还牛逼云云。毛里听得一阵脸红,连忙笑道:“小小功劳,何足挂齿。”
魏愈命下人抬来两个箱子,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虽然俗了点,毛里却是看花了眼。
靠……小露一定喜欢这些东西……
魏愈笑道:“我家公子素好名士猛将,上卿大人谋略盖世,我家公子钦慕已久,故派小人献上薄礼,交个朋友。”
昏迷……钦慕已久?我可受不住……听起来太肉麻了。毛里连忙道:“同是为大魏效力,公子真是多礼了。”
魏愈笑道:“哪里哪里,公子只是觉得君上对上卿赏赐有些许不公,所以就代大魏补谢上卿了。”
毛里这下才揪出了公子缓的狐狸尾巴,靠……就算魏侯赏赐不公,关你丫啥子事,这不明摆着越俎代庖,是在窥伺魏武侯那国君宝座嘛!
太子罃、公子缓、公子卬,这魏侯搞得麻烦事多,这哥三也发个猛,学学法兰克那群****,来个哥三分魏……嘿嘿……这也太有趣了吧。
东西抬来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让人家抬走,呵呵……再说这些东西也很好,让魏愈抬走人家不高兴,自己心里也不舒服,不如就收下了。
“那多谢公子美意,以后公子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倾力而为。”毛里这句话其实就是个忽悠,毛里早就知道后来的魏惠王应该就是太子罃,公子缓,你就认栽吧。
魏愈忽然一沉声,低声道:“我们家公子,还听到一个消息。就是韩猷要臣服于君上,但是条件是要大人去韩国为质。”韩猷,就是韩文侯,当初的太子猷。
毛里吃了一惊,魏愈笑道:“大人,公子愿助大人一臂之力,向君上请战,再伐韩国。只是届时需要大人为公子出谋划策,所占土地,要和公子联名请求君上赏赐给公子。”
再打仗?打死都不去了,跟着你白忙活,真当我是****啊!
毛里忙道:“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魏愈讷讷,再劝毛里,毛里连连回绝,魏愈只好悻悻而归。
嘿!魏侯下半shen的病还要靠我糊弄着治呢,他怎会派我为质?这个韩猷还真是有创新意识,臣服别人还敢要人质,要人质你好歹从太子罃、公子缓、公子卬这三只小猪里选啊,逮着个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