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元军千户长色目人法克,骑在枣红色的战马上,一身明亮的铠甲,腰里悬着鞑子军最喜欢用的草原弯刀,意气风发的一马当先。
紧随他身后的是一众亲兵和高举彩旗的掌旗兵,再往后便是一众三百余人的骑兵,身后背着的箭壶里都装满了箭矢。
这支队伍的最后则是约五百余人的步兵,这些人当中几乎都是汉家人,同样是当兵在元鞑子的军队里,他们那下等人的身份也是饱受歧视的对象。
除了待遇上的种种不平等以外,元鞑子的军队里还有一条规定,就是这些汉家的兵在没有当值的时候是不准携带兵器的,一律要上缴到兵器库里。
这种既要利用他们捉贼,又把他们像贼一样防着的政策,以至元军里的众汉家士兵们,对这只军队是缺乏归属感的。
前面骑在马上的鞑子和色目兵个个都是趾高气昂,后面跟着跑步前进的汉家兵却累的气喘吁吁的,盔甲歪歪斜斜,毫无神采。这情景还真像是跟在鬼子后面进村扫荡的伪军。
山路崎岖绵延,越是往里走路就越窄,难行,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法克千户长的心情,接到这个差事的时候他得到的情报是,李易他们那些山贼用的武器多是木棍之类,而且穿的破破烂烂,还光着大脚丫子。
他在听完这些消息的时候乐了,就像是天上掉下了一个金元宝被他捡到似的,哦不,是天上掉下一箱金元宝,乐呵呵的想着:“这真是天赐良机呀,我的大军一到,这些破烂的连个兵器都没有的山贼还不闻风而逃,那里还敢抵挡,再说他们拿什么抵挡我的大军,用地上捡来的树枝吗?哈哈哈……此次出兵定能马到成功,等白赚了这份功劳只怕我就能升个万人长当当吧!”
怀揣着升官发财的憧憬,他终于来到了大明寨,离着山寨也就一里来远了,抬眼望去,在这条两三米宽的山路蜿蜒而上,正是大明寨的山门,首先映入他的眼帘的便是插在山门右侧一杆迎风飘扬的大旗,大旗之上绣着血红色的八个大字。
鞑子们最是看不起读书人,所以也不喜学习汉家的文字,受鞑子们的熏陶,法克也没学过几个汉字,看不懂大明寨的那杆大旗上写的是什么,唤过身边一个识字的百户长,他手指飘扬的大旗,问:“那些山贼挂的旗子上写的是什么?”
那百户长循着大旗望去,如实的回道:“禀千户,那棋子上写的是汉家的字:辱我族人者必杀之!”
“哦!”
法克不屑的轻蔑一笑:“这些穷山贼们自己的小命都快不保了,居然大言不惭的狂言:辱我族人者必杀之,还真是可笑。”言毕,他回首向身后的官兵望去,随即拔出腰里悬着的弯刀,向大明寨的方向一挥,大声的命令道:“传我军令!起兵突前,步兵随后掩杀,一鼓作气,剿灭这些山贼,杀呀!”
杀呀!杀呀!杀呀——
得到了他的军令,众官兵高声呼喊着,便前仆后继的杀奔大明寨。
九百米、八百米、七百米……官兵冲在前面的骑兵直到距离大明寨山门三百米的时候也没看到山寨里有什么动静,此时箭在弦上,来不及多想,依然策马狂奔,一个个弯弓搭箭冲着山门的方向就是一通猛射。
可是他们身处在两山夹着的狭窄山道上,又是蜿蜒而上,所以这通箭雨行不成密集的攻势,只有少数的箭越过山门,其它的都放了空。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官兵已经冲到了距离大明寨寨门两百米远处,抬首望向寨门的方向,只见这宽约十米高约两米的山门后依然没有动静,只是依稀看见后面似有黑压压的黑影,正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盯着他们。
看到这里,冲在前面的官兵心里不禁有些寒意,还没等他们多想的时候,就在此时,一阵“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的锣声,倏然炸响。
紧接着寨门倏地向外猛然被推开,从里面现出密密麻麻的人群,领头的是一个大汉,这汉子看年纪约莫三十上下,身高八尺,体型建壮,方头大耳,满脸的络腮胡子,虎目圆睁,手里拎着一口大环刀,此人正是大明寨第一百人长:周老虎是也。
这厮将大环刀向着山下的官兵猛地一挥,传来一声震天的虎啸声:“弟兄们!给老子使劲的砸呀!砸死这些****的官兵们!砸呀!——”
随着他这一声虎啸,在他身后的弟兄们纷纷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块和粗大的滚木不要本钱的猛砸而下。
望着头顶密密麻麻的如蝗虫一般多、如闪电一般快、如乌云遮日一般的飞石、滚木,这下子冲在前面的官兵纷纷傻眼了,距离太近又是自上而下滚滚而来,首当其冲的官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纷纷“妈呀!妈呀!”的叫着给砸成了肉饼,连同那些倒霉催的战马也不能例外,陪着那些官兵一同去见了阎王。
紧跟在后的官兵本来是往上冲的,可是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军令了,纷纷逃命要紧,有那试图调转马头往山下跑的,可是杯具的发现有那没反应过来的官兵还在往上冲,这下子人仰马翻,你踩我,我踩你,乱作一团,纷纷扯着嗓子相互之间骂着娘。
没等他们多骂几句,铺天盖地的滚木雷石一路蹦达着就把他们给淹没了。
而有些醒目的官兵跳下马就向两边长满荆棘密林的山坡上躲去,也不管小脸会不会被荆棘给刮花了,使劲的往里钻,钻的快的还能暂时保全性命,钻的慢的不是腿给砸断了,就是屁股开了花,甚至腰折胳膊断脑袋****。
滚木雷石还在一波接一波狂泻而下,收割着官兵的性命。
被滚木雷石砸伤最少的,倒是元军那些跟在后面的伪军步兵们,他们离着较远,有充足的时间去反应。
不过他们却悲哀的被调转马头往下一路狂奔的骑兵给撞死、踩死一大片,这些骑兵为了逃命,那还会管在他们眼里是下等人的汉家伪军的性命,拼了命的拍马向下逃命,就像是冲进敌营似的冲进自己人的里面收割着他们的性命,哦不,不能说是自己人,因为他们从未将那些伪军当成是自己人,或者是当成人来看待!
这其中一马当先的依然是法克这个色目人千户长,他本来是跟在骑兵后面督战,现在已经忘了自己是这支队伍的千户长,也忘了那些步兵虽说是伪军,却是他手下的兄弟、手下的兵了!
只是这些又能怪谁呢,那些伪军甘于替奴役、侮辱自己族人的异族去卖命,甘于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异族的主人面前摇头摆尾的讨好他们的异族主人,这算是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