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长一行四个人从困难户刘大憨家出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对办公室主任张达说:“咱到鼻下头乡财政所刘所长家里吃午饭吧,咱们盘上的大米焖饭好吃着哩,听说他老婆手艺不错。”“是啊。”张主任应和着,“我去年来吃过一次,味道确实好极了,特别是那陈年的豆角,晒干后很筋道,嚼着真是那么股有味儿。”于是,大家兴致勃勃地一起来到刘所长家里。
来的时候,王局长给刘所长打了电话,不在服务区。王局长内心暗藏着一种兴师问罪的意思哩。
刘所长家很普通,院内的大地锅是山里人家的一个显著标志。听到有人来,刘所长的老婆冲出院子,王局长瞅着黑黝黝的所长“夫人”,打趣道:“快让你的所长大人出来。”哪料,女人吼叫着:“谁知道他死哪儿去了!”张主任赶忙上前说:“这是王局长,专程来看望刘所长的。”
听了这话,女人顿时喜不自胜,说:“这下好了,这样吧,你们等一下,我找人打只山鸡来,好好给你们送送礼。”张主任脸一沉:“这话是怎么说的?”刘夫人说:“我真的是想送礼,求局长把我那口子的所长撸了吧,自从他当了所长就基本上就不着家了。”
哦,王局长坐在院里一只大树桩上,“你说说看,我给你评评理。”
女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对面的树墩上,把心里的苦水倒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刘所长当所长也不过大半年,自从当了所长,还真就只来过家几次。平均一个多月,来家一趟,扔下一堆脏衣服,扭头就走。后来在家住了几天,是得了重感冒,熬了几天没好,不得已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输了几天液。
“那他都干什么去了?”大家几乎同时问道。
“他当上所长,就不知自己是老几了,成天说要把俺乡弄成全县最富裕的乡镇,你们知道,俺鼻下头乡是个穷乡,还有个名字叫嘴上头村,地势险峻,除了山还是山,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不知怎么鼓动俺乡的胡书记,没黑没明儿地跑了几个月,成天跟水泥工一样。我问他去干啥了,他说种摇钱树去了。谁不知道那玩意是个神话里的东西!”这时,旁边的朱副局长插了话:“你家刘所长真没给你说假话,一年来,你乡的一般预算收入翻了两翻,以前你们的石子资源都流失了,刘所长创新工作思路,创造性地提出‘设点征收’‘源头征收’的税收新方法,与税务部门密切合作,培植了你乡新的税源呢。”
“什么税源不税源的,我娘们儿家家的不懂。当个所长,还让我们把亲戚都得罪光了。”女人气愤地说。王局长眉头皱了皱,“有这么严重?”
“前一段,给乡亲们发林木补助款,说是上头拨下来一大笔钱,给老百姓办好事,核实树木数目后,发补助。谁知我家的几个亲戚种的树枯萎了,俺家那口子硬生生没给他们发补助款,一家少发二百多块钱呢。现在走在路上,他们就戳我的脊梁骨,说公家的钱,你当所长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中了,咋恁死板,口口声声要跟我们断亲,弄得我孩子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你说还让我家咋过呀!”
张主任叹口气,问道:
“那现在刘所长在哪儿?”
“修水池。自打去年10月份以来,我们这儿不是没下过雨吗?天太旱了,有个叫松贡水的村子,群众吃水都成问题了,听说他从上边跑下点钱,怕不够用,就精打细算,发动整个村子的男劳力出工在义务劳动呢。”
王局长“嚯”地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走,看看去,大米焖饭不吃了,一起去工地!
几天后,县报上一则消息格外引人注目:“山区孺子牛记鼻下头乡财政所所长刘海同志。”
全县财政系统迅速掀起了一股向刘海同志学习的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