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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幽冥血蟒

幽冥湖地处城东,浩渺广大,方圆数十里,水色乌黑,深不可测。官府曾用长绳系石来测水深,有些地方,绳子都入水百丈,石头依然沉不到底。

这时节虽是春季,但雪域龙城无愧“雪域”二字,仍处在冰天雪地当中,幽冥湖亦被冰封。为防捕捞过度,幽冥湖每年都有渔禁,今天正是开禁之日。只见辽阔的湖面上,尽皆凿冰捕鱼的渔民,渔具齐备,人来人往,恐有上千之众,远方更为目力所不及,只能隐约瞧见熙熙攘攘的人影。

这些渔民都是穷苦百姓,迫于生计,不得不鼓足勇气,冒险来破冰捕鱼。原本二十年前血蟒伤人一事,让众渔民不敢再接近幽冥湖,可几年一过,不见血蟒踪影后,胆子便又渐涨,于是一人开了先例来捕鱼,后面大军便蜂拥而至。

且说刘老丈带着李宝、刘国重前来捕鱼,楚观澜与赵七自然不愿错过,便都跟来。

刘老丈精通望气之术,下了幽冥湖后,先选块没人地方,择一处冰层凿开,使之能容下一张渔网,接着脚踏奇步,每走过一段冰面,便叫李宝在冰上钻个深孔,直通至水层,并在孔里点燃一种特制檀香。

据刘老丈所说,这种檀香的气味最得金鳞鱼喜爱,在冰孔里燃香,正为引诱金鳞鱼,好让其游进所凿冰洞里。而刘老丈所踏步法,也是祖传下来的捕鱼奇术,能感知水底鱼类游动迹象。

约莫小半时辰过后,刘老丈忽然停下步来,面有喜色,低声道:“今日运气百年难遇,金鳞鱼不但来了,而且足足有十三条!”众人闻言,都屏气凝神,不敢稍有响动,以免惊跑鱼儿。

刘老丈向李宝使了个眼色,李宝会意,操起渔网,拿了柱檀香,蹑手蹑脚地走到冰洞边缘,大气儿都不敢出。又过半晌,刘老丈做了个手势,李宝便将檀香点燃,轻轻扔进水里。只听嗤的声,檀香熄灭,一股浓浓香味散发开来。

除了李宝,众人为妨惊扰,都远离冰洞,几有数十丈开外。楚观澜空见李宝投香入水,却瞧不清水里情形,只能干瞪眼儿。

又过得片刻,只见李宝脸上狂喜,盯着冰洞,缓缓举起渔网,撒了下去。

待他将渔网提上来时,网里已多了十余尾金色小鱼,都只有半尺来长,活蹦乱跳,怪异的是,鱼嘴里竟发出“呜呜”之音。这十多尾鱼一齐“呜呜”,恰似合奏一曲,景象之奇,众人无不瞠目。

刘老丈脸色大变,眉头紧拧,不安道:“咱们快走,老朽总觉这鱼儿叫得古怪,除了先父那次引出血蟒外,以前捕金鳞鱼时,可从未遇到这般情形。”

李宝与刘国重最是兴奋,竟没听见刘老丈说话,只盯着网里的金鳞鱼,相顾大喜不止。其实这俩人合在一起,蒙骗了刘老丈,所谓李宝老娘重病云云,都是在刘国重授意下,李宝演的好戏而已。

刘国重前些日子在外做生意,一时不慎,被人坑得血本无归,百般无奈之下,便想出这么个生财之道来,要利用刘老丈来捕金鳞鱼,卖了换钱。要知一尾金鳞鱼,已是万金难求,何况网里有十三尾之多,二人焉不喜出望外?

刘老丈脚触冰面,感知力极强,隐约觉得水底危险将至,心里着实惶恐,不由催道:“国重,快走!大伙儿都快走,赶紧上岸!”

父子连心,刘国重迅速反应过来,拔腿便跑,连金鳞鱼都顾不上了。楚观澜习武之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刘老丈话,携着他抽身疾退,赵七自后跟着,片刻间,四人都已上岸。

那秃头李宝却利欲熏心,见众人均撤,正自奇怪,心想甚么东西能比金鳞鱼还要紧?收拢了渔网,便要将鱼儿拿出。

不料便在此时,忽听得背后冰洞里水浪激荡,啪啪起声,李宝转身望去,登时魂飞天外。只见一物从洞口昂首蹿出,身子浑圆,粗若水缸,乌鳞漆黑,圆睁怪眼,头上还生了个瘤子,鹤顶红般鲜艳发亮。

刘老丈见此一幕,差点昏厥过去,失声叫道:“幽冥血蟒,幽冥血蟒!”

话音甫落,那幽冥血蟒便探下头来,大嘴一张,将李宝咬住,却不吞进肚里,只横放在口中吸血。李宝在蟒口里一时未死,惨叫连天,远处渔民循声瞧来,无不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逃往岸上。

那幽冥血蟒嘴里有一排尖牙,内里中空,好似吸管,人身若被尖牙刺入,随着蟒口一吸,鲜血便会飞速涌出,被怪蟒吞进肚里。只见片刻间,李宝鲜血已被吸干,血蟒头一甩,将尸体抛进冰洞里,旋即扭摆着身子,冲到冰层上来,吐着芯子,发出嘶嘶声。

楚观澜这才看清,幽冥血蟒巨硕无比,身子极长,鳞片大如碗口,乌黑发亮。岸上诸人倒抽凉气,这条母蟒,比之二十年前那条公蟒,着实更大三分。

众渔民丢网弃鱼,惊叫声中,纷纷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血蟒圆眼里闪着精光,凝视鼠蹿渔民,扁扁的蟒头高高昂起,似要展开攻击。

刘老丈虽惊不乱,大声道:“国重,你快进城,去请城主大人来杀了血蟒!”刘国重见血蟒重现,当真后悔莫及,应道:“我这就去!”迈开大步,跑着进城。

附近渔民离血蟒不远,由于恐惧,都聚作一团逃命。刘老丈叫道:“大伙儿莫慌,散开着走!”可他年老力衰,声音不响,众渔民谁也没听见这话,仍成群结队而逃。

幽冥血蟒咝咝不止,待势已蓄足,闪电般蹿上岸来,蛇尾横扫,登时将来不及逃走的俩渔民击得狂喷鲜血,倒地毙命。众人见了,更是骇然若死,胆子小者,已然屎尿失禁。

血蟒身子虽重,却灵活无匹,殊不逊于竹叶青这类毒蛇,扭动起来,当真是风驰电掣。只见它赶上一群人,大肆攻击,蟒口开合处,鲜血四溅,长尾横扫时,筋断骨折。众渔民瞬间死伤惨重,幽冥湖边成了修罗场。

血蟒此出,实因金鳞鱼被捕而引起。刘老丈自觉罪孽深重,不禁老泪横流,滚滚而落。却见他走到一块岩石边,喃喃道:“覆辙重蹈,大错已铸,唯有一死,以谢天下!”猛然间,一头撞在巨石上,登时逝去。

楚观澜、赵七相顾大惊,二人谁也没料到,刘老丈竟会自尽,是以来不及出手阻止。便在此时,幽冥血蟒已杀光了那群人,调转过头,朝楚观澜这方呼啸而来。

楚观澜大骇,叫道:“赵兄,你快走,我来挡一阵!”赵七惊道:“不行,要走一起走,你去挡血蟒,等于找死!”

楚观澜道:“血蟒要杀我,还得看它道行够不够!”倏尔伸出右掌,抵在赵七胸口上,一股柔和力道发出,登时将他推出两丈开外。

赵七不会武功,自知留下必死,“唉”了声,一甩袖,往前跑去。楚观澜拾了根渔民弃下的木棍,大喝一声,疾步而冲,迎上幽冥血蟒。

血蟒自觉受到挑衅,停下不动,蟒头收缩,高昂起两丈来高,口中鲜红芯子分叉,一吞一吐。楚观澜被血蟒乌黑圆溜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当下凝足不动,持棍在手,屏息凝神,寻找一击必中的时机。

血蟒终究按捺不住,咝了声,蟒口大张,直咬下来。楚观澜等得便是这一刻,闪身避开,旋即高高跃起,转折而上,一棍打在血蟒七寸上。只听啪的声,粗若儿臂的木棍断成数截。

血蟒要害被打,着实吃痛,怒发欲狂,铁尾带着一股劲风,横扫过来。楚观澜暗自惊心,这怪蛇七寸上挨了一棍,竟没发晕,当真了得。他见蟒尾扫来,便施展轻功,上纵下跳,竭力躲避。血蟒太大,尾巴上附有绝强劲力,地上岩石、冰块、树木都被扫得东倒西歪,狼藉一片。

俄而间,楚观澜一掌拍出,想要击打蟒腹,掌上劲气四溢,发出破空之声。血蟒出于本能,识得这掌厉害,将身子一扭,竟然堪堪避过。掌力落空,打在一块岩石上,便砰的一声巨响,岩石被震得粉碎,犹如爆炸。赵七早跑得远,恰回首瞧见,不禁骇然。

楚观澜嘿了声,呼呼七八掌接连击出,血蟒再难躲开,躯干中掌,鳞片脱落了一大块,露出森森白肉。腥红蛇血随之渗出,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血蟒疼得乱扭,旋即发了疯般,蟒口大张,四处乱咬,利齿开合之际,吧嗒作响。楚观澜不敢逼近,只提气凝神,全力防守。过得片刻,血蟒缓过气儿,尾巴一卷,将一块巨石甩将过来。

楚观澜吃了惊,没料到血蟒竟如此聪明,忙抽身避石。血蟒趁隙而上,张着蟒口,闪电般进击。楚观澜新力未生,来不及再躲,惊骇之下,忙双足一蹬,跃起三丈来高,半空中翻了个筋斗,恰恰骑在血蟒七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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