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以降,皇权外禅的开山之作应属王莽。这种着古人装,演今人戏的外禅实质上只不过是阴谋窃取帝位更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王莽出身于西汉后期权势显赫的外戚之家。他的姑母王政君是汉元帝皇后,成帝时称太后,平帝即位后,以太皇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古代社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王政君的关系,仅成帝在位时的二十余年间,王氏家族就出了23个二千石以上的高官,其中9人封侯,先后5人以大司马执政,成为西汉一朝时间最长、势力最大的外戚集团。王莽便是这个集团中的佼佼者。成帝时,王莽被封为新都侯,出任大司马大将军辅政。哀帝时曾一度失势。王莽由于阻止皇上外戚势力的膨胀被加上不敬的罪名,遣出京城。多年的潜心经营,眼看就要付诸东流,王莽怎能善罢甘休?他在侯府中闭门不出,暗中仍保持多方面的联系,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但在哀帝死后,王莽时来运转,被拜为大司马,总领朝政。王政君临朝,王莽秉政。权力又回到了王家人手中。
自平帝即位、王莽执政以来的几年中,由于王莽不断地诛灭异己、培植亲信,凡能体会其旨意、善于阿庾奉承的人,就加重以用。于是,无耻之徒纷纷扶摇直上,刚直之士无以容身,政治日益腐败,再加上水、旱、蝗等自然灾害,社会危机已经越来越严重。王莽除了遇到大灾实难以蒙骗时,便吃几顿素食表示节俭和与民同甘苦外,并无多少真正实效的措施。相反,他却指使、怂恿手下的心腹爪牙,想出种种花样,来美化自己的统治,歌颂自己的圣德。
平帝幼时,王莽禁止他的母亲入宫,他的舅舅们,也全被王莽杀死。为了防止等平帝渐渐长大懂事以后,会对他产生怨恨,王莽早早就开始做了准备,不让他平安长大,接过政权。在平帝14岁的那年冬天,王莽在他的酒中下了慢性毒药。平帝饮后,顿时疼痛难熬,卧床不起。而此时王莽一面欢喜,一面装作愁眉苦脸状,并且始终不忘记他是周公再世,学周公为成王祷告,并叫人写了一篇文章,表示自己愿意代平帝去死。祷告完毕,将文章装在一个盒子里,放在平帝皇宫的前殿。他还特意预示几个主要大臣:这事切不可说出来。大臣哪里会误解他的意思?于是到处传扬,说王莽真是和周公一模—样,皇帝病重,他忧心如焚,特意向天帝祷告,愿意以身代死。到底,毒药比祷文有用。平帝苦熬了几天,终于一命归天。
然而王莽毕竟是个野心家,他的最终目的在于建立自己的王国。幕后的工作就绪后便登临前台。就在这时,有官员向王莽报告,说有人在掏井时,挖到一块白石头,上圆下方,上有朱红文字,写着:“告安汉公莽为皇帝。”这就是符命,此后,又有人捏造了“王兴、王盛”二个讨王莽欢喜的名字来为王莽做皇帝寻找借口。公元五年,他以“定国安汉家之大功”被封为“安汉公”,继而又加封“宰衡”封号。毒死了平帝后,他又另立年仅两岁的孺子婴,继续辅政,自称“假皇帝”,臣民称他为“摄皇帝”,自称“予”,改年号“居摄”,平时像皇帝一样朝见臣民,处理政事,只对王太后和皇帝称臣。王莽并未到此为止,他还要“更上一层楼”。此后,接二连三的符命由官员和术士们献上来了,无一不在暗示让王莽做真皇帝。年底,有个叫哀章的人,身穿黄衣,捧着一个铜匣来到刘邦的神庙。匣内有图书二卷。其中一卷写着“天帝行玺金柜图”,另一卷标题是:“赤帝行玺邦传予黄帝莽金策书。”王莽听说后,认为“天命不可违”,便亲往神庙拜领“金柜”,又派王舜到太后那里去要御玺。太后此时才大梦初醒,太后对王舜说:“你们父子宗族蒙受汉恩,累世富贵,已经无法报答,怎敢乘人之危,夺取汉家的天下,你们这对兄弟,真是猪狗不如,况且既然是受天命改立新朝,就该自造新玺,又何必取这不祥的亡国之物?我是汉家老寡妇,要带着这颗御玺一同下棺材,决不会给你!”王舜见太后如此发怒,跪下哀求说:“莽一定要得到这颗御玺,太后难道能够真的始终不给吗?”老太后想想,也知道这事没有办法,取出御玺,往地上一扔。幸好她年老力衰,只是坏了一只角。王莽拿了这御玺,宣布奉天承运接受赤帝刘邦的“禅让”,即天子位,改国号为“新”。王莽创造性地运用“禅让”手段,最终攫取了刘氏皇位。此后历代的野心家们纷纷效仿,每每以“禅让”文饰自己的篡位行为。
让位者早已大权旁落,九鼎他迁,让位实属“无可奈何花落去”;得位者早已大权在握,未有皇帝之名,享有皇帝之实,禅位实属“得来全不费功夫”。双方为了体面地上台和下台,从而博得一个好名声,便做出“禅让”的姿态。既然是让,那么接受者必须力辞,经过三推三让,充分显示了让位者的“恳切”,接受者的“谦恭”之后,后者方可应命,还要举行隆重的禅位仪式。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穿着古人服装,上演今日戏剧。
历史点睛
在封建社会中,一个觊觎更高权力的野心家,往往会小心翼翼、极力掩饰,扮成谦谦君子与积德圣人,毕生致力于仁义道德。然而一旦大权在握,使会杀戒大开。因而“高尚”得不近人情的人,很可能比一般肮脏的小人可怕得多。越是在道德上表现得超乎常人、令常人仰望不及的人,就越是背离正常的人性,因而其内心中越有可能隐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这就是大善大伪。王莽的一生对此做了最好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