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葵死了。
刘语这个人总算不是刻薄的人,对待英勇倒下的影卫葵还有点心意。没有随便将他扔在荒地里,而是选了一块地方,将他埋了,立了个碑。原本要刻“影卫葵”在碑上,却被茹笑阻止,她拿着刀刻上了“萧葵”,冠上了自己的姓,萧葵,你等着,日后我一定会你接回陶城,萧家人的祠堂上有你的名字。
原本以为刘语会上山谷,没想到他竟然半路改道,朝着半月湾方向而去。茹笑心想,郭绥是想仗着山谷断了驱蛮的补给线,将兵力调至宝全城,和褚宁与大月氏联手,这样一来兵力足以对抗大禹。刘语改道只是一天左右,寇小曲才去了一天,看来血信还没有到郭绥手上。她怎么都不相信郭绥看了血信仍然还这么做。
茹笑期盼,期盼郭绥能在三军汇合前改变主意。
寇小曲进了山谷,往前奔去,一条狭长的小道赫然现在眼前,两边是高耸的石壁,这里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峡谷,山体裂开的一道口子,像随时就能愈合般,走在其中心里压抑得厉害。
她凝神提起,点地而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峡谷中穿梭。
突然,头上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石壁上滚下大石,砸向她。寇小曲来不及看,只是一个劲地往前面奔驰,每每都和滚石擦肩而过。
只差一点点,就能出峡谷。她一个高跳,直接跨出了峡谷,石头在她身后砌成堆。
寇小曲暗骂一声,去******陷阱!
门外跑进一个士兵,报“峡谷被人突破”。
郭绥震惊,倏地站起来,神情凛冽,“什么人!”
“好像是个女子!她的速度很快!”士兵说道。
女子?速度很快?郭绥眉头皱起,摸下下巴,他有认识这样的女子吗?他冷笑,倒要看看哪个女子这般厉害,孤身一人闯峡谷,大步跨出门,攀上了高台。
营地在一段高坡上,视野很是开阔,下面一旦发生情况一目了然。山下还没有人影窜出,郭绥瞪着,眼睛像猎鹰般,死死地注视着下面。
“弓箭手准备!”他下令道。
突然,一个桃色身影闪了出来。
身边一个士兵竟然慌了,放开了手里的箭。
“混账!干什么!”郭绥伸手去抓,没有抓住,看着箭射向寇小曲,心跟着下坠。
寇小曲蹙眉,身子一倾,避开了那支箭,以更快的速度窜上了山坡,猛地一下跳上。
郭绥来不及反应,狠狠地被她撞到,“小曲?干什么?”他站起来,看着面前的寇小曲,发现她的手臂受了伤,衣服也脏兮兮的,脸色不好,“怎么了这是?在哪里受伤了?”
寇小曲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他。
郭绥奇怪了,以往的寇小曲可不是这样的,她是狡猾的狐狸,喜欢在人前装乖,喜欢硬着缠上他,可今天的小曲,沉默得令人可怕。
终于她说话了,“我替郭珣大哥给你带信来。”说着拿出了血信。
郭绥接过信函,想了下,终究是打开了。一刹那,表情凝结,眼底划过浓烈的恨意,“这是百里瑜逼他写的!”拳头握紧,信函揉成了坨。
寇小曲笑了,琥珀色的眼睛像天上繁星闪亮,嘴唇微微张开像四月的樱花飘落,娇艳柔媚,容貌绝世,“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世上只有一个傻瓜,就是你。”她说的那么轻,淡淡的,却像一把无形的剑招招刺中郭绥的心。
“不对!不是!我爹爹……是皇帝杀的!”郭绥怒喊,拳头一挥,打翻了桌椅,“功高震主,必死无疑!”
“你错了!”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一个飒爽英姿的夫人走进来,素色的衣裳,别了一根梅花发簪,她是郭绥的亲娘,郭达祖的小夫人。她走到郭绥面前,伸手一个耳光,“错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哪里错了,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帮那个狗皇帝!”
“混账!口出秽语辱骂皇上!”郭小夫人很生气,姣好的面容被气得有些扭曲,眼角划出了一滴泪,“你不信,问问席廉将军!”
门外踏进一人,侍卫立刻把刀驾到了他脖子上。
郭绥看席廉,眼神带着恨意,不屑,“你还有脸来?”
席廉向着他鞠了一躬,神色镇定,“我来,是想告诉你事情真相。不想你一错再错。”
郭绥冷哼,坐了下来,“好啊,我倒要听听,你要讲什么故事?”
席廉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到了郭绥面前,“这是老侯爷当时写给我的一封信。那时我在曲阳协助齐王。达祖和我认识在幼时,他喜欢结交四方朋友,对朋友仗义很是豪气,口才俱佳,为此得到先帝的青睐,让他成为了定和侯。”
“可惜先帝过世得早,膝下只有一个皇子。太子即位就面临雁国侵扰,于是和你父亲还有萧王、齐王定下盟约,三人答应太子要协助他扫平雁国。后来,雁国亡了。朝中有些大臣看着皇帝没有皇后,没有子嗣,起了易主之心,其中便有齐王,他怂恿侯爷下属,也包括我,去劝服侯爷反,想让侯爷当皇帝。可是忠心耿耿的侯爷怎么会呢,所以很苦恼。大梁城里的异常引来了皇帝的注意,他招你爹进宫,和你爹爹推心置腹的谈了一宿。侯爷回来后,我问他说了什么,”席廉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侯爷当时哭了,他说皇帝告诉他,他没有亲人,百里家只有他一人,这个皇位也没有意思,如果侯爷愿意他可以让出。侯爷问他为什么不让给萧王。皇帝说自由是萧王妃最想要的,萧王是不会肯的。为了打退将士们的一再劝说,侯爷服下了毒药,让身体一点点的垮掉,将士们这才打消了念头。皇帝每年派人来送的药都是龙延族给侯爷看病时开的方子,每样药材都是弥足珍贵。即便这样,毒性太强,侯爷还是……去了……”
“……你胡说!”郭绥大喊。
郭小夫人擦擦眼角,抓着他的手臂,泪眼婆娑,“儿啊,你醒醒吧!事情真是这样的!你大哥,没有被监禁,他还是大将军,他也知道这事!血书你不是看了吗?你大哥为人刚直,不是真相,他不会如此坚定写血书的!”
郭绥怔住,双眸精光消失,不住地往后退,口中不停念叨:“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难道他所做的都是错的?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想的,都是错的?费尽心思得到茹笑信任,和褚宁串谋骗茹笑出使,发动兵变,这一切精心安排,到头来只是一个误会引起的,他是个小丑,被上天戏弄,“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