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晚被床头的手机铃声吵醒,这次铃声是很震撼的《童话生死恋》,苏晚每次都会把其中那句“是谁为你而争斗”听成“是谁为你而长痘”,然后就会想笑,原本熟睡的意识就会清醒多几分。所以她的起床闹铃一向是用这首歌。=,=!
苏晚巨汗,她明明没有调闹钟的,是谁帮她调的?铃声很执着地一直响着,苏晚清醒了一半,抓过来一摁右键,马上后知后觉,咦,刚才画面怎么好像不是闹铃的画面?而好像是有人打电话来。
果然,三十秒后,震撼的铃声再次响彻卧室,苏晚一看那个名字,可不就是昨晚把她折腾得差点累死的主。九成九这彪悍的铃声也是他设置的。
想起昨晚,苏晚怨念吖怨念,她的诱惑行动是成功了没错,但是代价也太惨烈了……这到底是谁吃了谁啊?!……泪死。他现在该在上班吧,打电话来做什么?
“懒虫,就知道你还在睡!快点起床了!”
“不要,我还困。”
“猪啊你!现在十一点了你知不知道?还睡!”
某苏看向床头的闹钟,指向着十一点零一分,无语。
“你快点起来,我给你熬了粥,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不想喝粥。”某苏纯粹是心里有怨气,为了反驳而反驳。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那我回去给你做饭。你先起来。”
挂断电话,苏晚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缩回毯子被窝里。虽然是夏天,中午外面的太阳热辣辣的,但屋子里的空调调温大约是二十一度,苏晚体质怕冷,一向都喜欢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四十分钟后拎着菜回来的凌然,习惯性地想按门铃,但想到那家伙很有可能还在床上,就闷笑着掏钥匙开了门。他喜欢家里有人为他开门,门一开就能看到那人的灿烂的笑脸,很温暖。而不是自己开门后面独对一室的冷清。虽然很多时候苏晚给他开门后迎接他的不是灿烂的笑而是做事情,比如看书,被打断不爽的臭脸。他还是觉得很开心。(*^__^*)
开了门进屋叫了几声没人应,放好手上的东西,去打开卧室虚掩的门,果然看到被毛毯包得粽子似的某人蜷缩着身子侧卧在大床上。
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某人睡着的脸,也不叫她。然后出去轻轻地把门带上。到厨房里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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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连打了两个喷嚏。臭美地想,难道是某凌在想我?想到前几天他连着两天翘班,一天是忽然想见她了便跑去时光找她,第二天只是因为她意识半清醒时的一句“我不想喝粥”,就跑回来给她做饭吃,还一个下午都在家陪着她。用卡卡的话来说,他对她,真的是疼在心肝上在乎到骨子里去了。
但是一分钟后,又是接连而来的几个喷嚏。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她感冒了。大概是昨晚热水器坏了,她用冷水洗头洗澡的缘故?
感冒相信大多数人都经历过,滋味不怎么好受。苏晚开始症状并不严重,但是她怕吃药,不肯去看医生,想着等过两天病就会好了。加上这两天凌然工作特别忙,晚上都要加班,回来之后还在书房处理公文,没怎么顾及到她。
凌然工作忙也就意味着没人把坏了的热水器修好,苏晚这夜继续洗冷水澡。凌然也没有很在意,这大热天他一向都是洗冷水的。等到第二天凌然终于发现不对劲时,苏晚的轻感冒已经发展成了重感冒。
苏晚第一次被凌然训责。
心里不无委屈,人家又不是乐意要感冒的——刚回国两个多月也不知道家电维修的电话,给你讲过一次热水器坏了你又不放在心上没当回事,看你工作忙我又不好经常打扰你。
当然,这些话都没说出口,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关心自己。只低着头,呐呐地应道,“知道了,我可以自己去看医生,不用你陪。你忙你的工作吧。”
“你自己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叫周舟或是珊珊陪你去?”他这两天确实忙的脱不开身。但再过两天手头上的CASE就能完结了便会清闲下来,到时再多陪她。
“我还没病重到那个地步。怎么说我都是在T市长大的,怎么可能连医院都不会去。”
再三保证自己会小心,答应到了医院会给他电话,看完病后再给他电话,回到家继续给他电话,凌然终于出门上班去了。苏晚则慢慢吃着早餐,稍后再打的去医院。
苏晚不喜欢上医院,她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更不喜欢医院里病弱,伤痛,绝望的气息。在她看来,医院是一个失去远远多于获得,哀痛远远多于快乐,更深地沉沦远远多于获得拯救的地方。
苏晚很害怕失去珍视的东西。高一时她不小心把夹在摘抄本的一张她很喜欢的小时候苏若影带她去游乐场玩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合照给弄丢了,偏偏那张照片只洗了一张,而底片早就找不到了。她把所有的书籍,家里,学校,一切可能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找到。她为此伤心失落了很久。从此,苏晚总是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太喜欢一样东西。尤其对待喜欢这种情感上,一直很小心翼翼。
何况,后来还有了苏若影的戛然而逝。她最后看到苏若影,就是在医院里。那个记忆中永远神采飞扬的苏若影,却面无血色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再也不会对她笑,声音柔缓地唤她,“晚晚。”
T市第一医院。苏晚挂了号,坐在等候室里。越来越多的不安。
晚晚,晚晚,晚晚……苏晚原本昏沉的脑海里,仿佛听到无数个声音在重复地叫着她的名字。
一直压抑着不敢释放的悲伤,一下子爆发出来张牙舞爪地肆虐着,快要把她湮没。苏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韩澈一路走过来,不断有护士或是熟悉他的女病人面带激动和羞涩地向他问好。他一一优雅得体地点头微笑回应。走到候医室,就听到这么个喊声,“有人昏倒了!”
韩澈当年考上了中国医科大学。如今大五快结束了,他回到T市实习,凭着优异的学识和能力进了T市最好的医院第一医院。在这里,他得到一医院最王牌资历最深的王宏老医生的赏识,王老医生简直把他当作衣钵的传承人。只等着实习期够,他就能转职成正式的医生。前景一片光明大好。
但是,他的理想却不止于做一医院最王牌的医生,在达到这个高度后,他会离开一医院,开一家属于他自己的高级诊所。家境也算优越,但他就是想靠自己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路上凭着他的过人的敏锐和努力,一步一步达成了他的所有理想与愿望,现在没达成的,也终将会达成。除了一个例外——
五年前。他除了学习和与人虚旋外,第一个感兴趣的女生,却也是唯一一个拒绝过他的女生。
他承认他一直人生游戏,所有事件接下来的可能,几乎都在他的预料里。按照不同的人与事,他一直完美地应对。注意到她是因为觉得她很聪明,某些方面跟自己很些类似,比如,用微笑做完美的假面,掩盖真实的自己。但是,她和他又很不一样,她没什么算计,没什么追求,所以她能够在最熟悉的人面前保留真实的自我,不像他,已经伪装得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不否认接近她是出于好奇和游戏的心态,但在她说“我不想玩游戏”后,他第一次产生想要认真的感觉。
他知道凌然的存在,那个全然真实张狂的家伙。他不屑的同时,其实不是不羡慕他可以这样真实地活着的。他以为,他期待,可以因那个女生和他有一场正面的交锋,且看谁输谁赢。他可以接受失败,失败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使人成长,但却没料到那样不算结局的结局——她毫无预警地离开了,再没有出现。
医者的本能使韩澈停下来,去接手过那个昏倒的病人。当视线触及那张脸时,韩澈一愣。
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正靠在他怀里的女人,不就是当年的那个女生——苏晚。
想不到,她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选择做医生并非因为家里有亲人病重什么的,纯粹是出于兴趣爱好,父母都还建在。在医院里看过许多的生离死别,他可以理解病人亲友的心情,但看多了不得不习惯,确实无法感同身受。
看着怀中昏迷的人儿,他第一次体会到,害怕心慌的感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昏倒?
“初步判断,病人只是有点低血压,候医室里气温过高,有点中暑,加上重感冒身体不适,体质变弱,一时情绪过激,才会出现昏迷,刚才喂她喝了混水的肌苷,这里有空调,估计休息一下等会就会醒过来,如果一个小时内不醒,就要送去做全身检查。”
听完王医生的话,韩澈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是医生,知道王老医生所说不假。果然是关心则乱。甚至忘了自己也是医生,想着自己正要去找王宏,就抱着她往王宏的办公室跑了。
王医生摘下眼镜,语带调侃地:“韩小子,这么紧张这个女娃,莫非她是你旧情人?”
这老头!就爱叫他韩小子!想当年他可是校草级的人物,众女生心中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现在也是一医院的黄金单身汉,万千女子眼中的金龟婿,被这么一叫,啥风度气质都没了。
韩澈摸摸鼻子,“为什么说是旧情人,就不能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小子,我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你来这三个月了,你是不是单身我还看不出来?瞧你那颠倒众生的微笑,跟个公孔雀开屏似的,惹得所有年轻女医生和护士都为你倾倒了!哈哈~小子不错,有我当年年轻时候的风采!”
韩澈无语。
“说,这小姑娘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不想她醒来后我跟她说你在医院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事迹的话……”
什么叫花枝招展?!什么叫招蜂引蝶?!这词能用在他身上吗?韩澈满头黑线。这八卦兮兮的死老头!不过还真是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她是我高中同学。”还是不同班的。
“只是同学这么简单?”
死老头,臭老头!韩澈腹诽,“我喜欢过的同学。行了吧?”韩澈翻白眼。不过其实他还是蛮喜欢这老头的,在他面前不需要伪装,他看得透自己,反正装也没用。有点忘年交的感觉。
“哈哈,果然!我王宏看人看事什么时候出错过?”
半个小时后,帘布隔开的里间病床上的苏晚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听得外面有说话声。于是试着坐起来,头还是晕,不过那阵情绪已过去,没什么大碍,不影响行走了。
出到外间一看,俩穿白大褂的人。其中正对着她的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医生,另外一个背影看起来比较年轻,身形似乎有点熟悉??
“小姑娘醒了?醒了就好!我就说没什么大碍嘛!”
苏晚微微赧然。“请问,这里是……”她当然知道这里是医院,也还记得自己在候医室昏倒过去。但这里不太像病房啊,按布置看是个办公室,还是蛮高级的那种。
“你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吧,我路过正好碰见你倒下,便把你带到王医生这里来了。”那个年轻背影的男子转身,脸上和煦的笑有如三月暖阳般舒缓人心。
这样的笑容。她见过。是谁呢?
“你是,韩澈?”苏晚搜索遍大脑的记忆,想了好会才说道。
“苏晚,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要想超过三十秒才记起我的人,并且语气还带着不确定。”韩澈故作一本正经地说着。
苏晚囧,“这个,是我个人不长记性的缘故。时间久了高中的很多人都记不清了。”
“是啊,好久不见。呵呵~”却不敢问你一句,你现在好吗。因为没有那个立场。
二十分钟后,苏晚听完王医生叫注意情绪不能太激动等唠唠叨叨的交代,拿了感冒的药,有礼地向坚持陪她去拿药的韩澈道谢,告别。
韩澈笑笑:“不要这么客气,以后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都可以找我。当然,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也可以找我。你这样的状况不太好,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好心提醒快要忘记自己职责的韩医生一句,现在是你的上班时间。”
“我快下班吃午饭了,提早一点走也没关系。”
“真的不用麻烦你了……”
苏晚手机忽然响起——放心,这次不是什么雷人的歌曲铃声了,而是悦耳的和弦铃声。苏晚道了句“不好意思”,接通了电话。
“你看完医生没有?怎么那么久,没什么事吧?”
“嗯,看完了。没什么事。医院人多,所以等了很久才轮到我,”
“那就好。我在医院门口了,来接你。”
苏晚惊,“你怎么来了,不是工作很忙吗?”
凌然说了一句让苏晚超囧但又甜到心里的话,“老婆比较重要。”=。=!
虽然很多男女朋友都喜欢叫对方老公老婆以表示亲昵,但她和凌然两人都不是喜欢把爱挂在嘴上的人,间平时连情话都很少的,“老婆”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叫。
苏晚挂完电话,韩澈已经知道有人来接她了。那样甜蜜的神情语态,分明是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
“我可不可以问,那个人我认不认识。”韩澈笑问。
这次换苏晚故作一本正经地,“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和你想的那个人是同一个。”
苏晚一出医院门口,便看到医院前面停车场那个倚靠在黑色宝马760LI旁边,随便一站便已是光彩夺目的男人。
凌然不是在那等她走近,而是受不了她的乌龟速度似的大步走过来,拉着她走,却是有意地放慢了脚步,配合她的龟速。苏晚眼眶却微微有点热,努力用笑意掩盖起来,问着身边的人:“今天中午吃什么?”
苏若影,妈妈,我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今天在医院里突然那么强烈地想起你,大概是我心中有愧,没有听你的话。但是,你不会怪我的,对吧。你希望我快乐,现在,和他在一起,就是全世界最幸福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