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水灵啊,来,让我看看你今天又花了多少~”
瞧,就是不对劲儿。他的脸上就写着好大的不对劲儿。然后又一脸不对劲儿地蹲到地上去,有模有样地把那里的画都理了理,即便风小得都没法儿把发丝儿吹乱。
后来我听到他的一地讲:“你看吧,都是女人,我妹画的画看着就是比你画的好多了~”哦,阿门。
要是这世界上的眼睛都是白木珠子,那么晚上丢了眼睛的星星,会不会更亮一些呢?我承认我酸,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可以把画画活的美瞎子。
兴许,上帝给了她一双眼睛,只是眼睛长偏了,所以长到了心里。所以她的世界,真的干净得没有灰尘罢。“嗯?”我看了看海浪得意的翘到天上的眼睛,又看了看画上头静止在灰色湖里的贡多拉。
“嗯……”我抓着画的四个角,对着有光的地方——那么逼真的威尼斯,仿佛要顺着流动的光,从水城出逃一样。“好美的贡多拉~”我陶醉在画里。
“你真的有到威尼斯看过么?”于是我问了一个好蠢的问题。
“江~、沁~”海浪好像有些后悔带我来见证这个所谓的神奇了,他像个渐冻人一样地把头咔嚓咔嚓地扭了扭,明显是想摇头示意我不能再带着这样子蠢的问题去伤害人了。
他不晓得,我也后悔了,就在把那个看字儿喊出嗓子的时候,我多么想像吞大枣一样地噎回去,可是又可是,事情就像您听到的那样,似乎是赶不及了。
“对、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要……。”我一脸抱歉地这么说。她看不到,可是却捏着铅笔,笑得很宽容:“没关系的,姐姐~”
“哥哥很照顾我呢”她说:“就因为我没办法看见,他每天都把他能看得见的说给我听呢~”
“哦,这样啊,那挺好的~”我叹息:“威尼斯是那么美的水城,而我还没有见过海呢~”
“海比水城美呢,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看海了呢~”她咯咯笑,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我晓得她心底里总还是难过的,因为我听到她在说:“就像那太阳一样,很多人都喜欢那样子的温暖吧,我就从来不怕她消失,因为她从不是我的~哈哈~”
说完这些,她不忘哈哈地又笑了两声。
我也很想像个姐姐一样地去拍拍她的肩,可是我一时间无语地觉得,我的日子,搞不好比她还要不好过得苦哈哈。
所以,谁又敢奢望太阳呢?
好似她以为的,那从不是她的。
也好似我以为的,那从不是我的。
可是事实终究只会是——那从不是任何人的。
看着茫茫无边的黑夜,我竟是惊讶地发现:太阳只是个遛弯的,拐着拐着,白天就没了。所以谁还敢说,有了黑色的眼睛,就一定可以寻找到光明呢。诗人的情怀是浪漫到没有道理的,所以无辜的,也大抵只有这世界罢了。
“水灵……”
海浪在唤她。
我看着他真的像哥哥那般温暖地走过去,然后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怕啥子?”
他粗着嗓子,说起话来第一次听着就像个汉子。
“我就是个太阳~”他对她说:“哥温暖你~”
我抱着手,这话太酸。不消夸张地说一句:我怕我一松手,鸡皮疙瘩就掉光了。可是说真的,我生平第一次觉得海浪也可以是像现在这么比太阳还要温暖的人。
虽然说:这样子的发现,着实有些让人大跌眼镜。
我看着太阳,那里的光柔和地洒到了海浪的眼睛里,而在我眼里的光,却是一片融化了很久的目光。
“要是没猜错的话,姐姐今天又穿蓝衣服了吧?”
“啊?”水灵在和我说话,我扭过头去,就望到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说:“哥哥遇见你之后,似乎也很喜欢蓝色呢~”
“哦~,是吗,可是…。为什么呀?”
我捏着下巴很费解地望着天:“我其实一直以为,他的世界里没有世界呢~”“你兴许就是那个世界呢,你还不知道吧,姐姐,我哥家里有你画的一副…。…”
“水灵,聊到哪儿去了?
嘿~,怎么这么事儿呢~”
海浪黑着脸去捂她的嘴。
“我画的?画过什么啦?”
我狐疑地望着他:“我有送过什么画给你?怕是没有吧~”
“没,没有啊…。你听差了吧~”
他望着我,笑得很尴尬。
他的爪子一直扒拉在水灵的嘴上,我听到他两个嘴皮不停打架的声音:“qikeqikebeng~qikeqikebengbeng
~我妹是在赞美这个世界美丽的花儿呢,你往你手上看,它多漂亮~”雷不晓得是怎么劈过的,只是闪了一下又走了。
我彻底被他雷到了,最后竟然真的傻傻地听了他的话,朝着那一朵蓝的很忘我的花看了一眼。
有些时候,回忆也是像这样~拿着,就忘了放手了吧。我始终记得一句话。它,依稀还在说“躲在某一时光,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人。”这真真是好美好美的句子,哪怕我读一辈子的书,也别想写出这么美的句子吧。有那么一首歌,教会我“想念,是会呼吸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