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做错了,因为她看起来好难过。
我听到她补充说:“可是我没关系,我还有触觉,所以画出来的画,真的可以很像本尊哦。
她还说:“您不用为我难过,毕竟,我是那么努力地生活。”哦,真的,是好懂事儿的姑娘。
我从她脚边扯了个凳子,做到她面前去:“那么请也给我画一张肖像吧。”
望着她那失明却依旧美丽的大眼睛,我挺着腰板儿说:“信么,兴许,这也是上帝的旨意呢。”
她沉默地笑起来,嘴巴微微上扬着,于是翘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所以,我觉得你现在有必要用心近距离地看看我呢。”我有去拉她的手,似乎是有些怯怕地,她抖了一下。
“别怕,不是说好要画肖像的吗?”
我把脸凑过去,贴到了她的手心里。
她的手心有些湿,仿佛是大雨过后的,一片不知所措的叶子。
“可是冒昧地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么?”
“水灵。”
“哪个水灵?”
“就是水灵的水灵啊。”
“哦,那真的是很水灵的名字......”
......
我忘了那天的黄昏,我对着她的耳朵说了多少的话,只是真的,我有记住---她有一张好看的微笑的脸。尽管她看不见世界,可是即使全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似乎都会是阳光的。因为,她爱笑。
她也问我说---你叫什么?
我开心地告诉她,我叫汪洋,那是汪洋的汪,也是汪洋的洋。
“好好听的名字哦^^.”
那时候她很开心地告诉我说,认识我好开心。我也告诉她,我认识她,也好开心。这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在您的耳朵里,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吧。可是,我想说,在我的心里,它们似乎好重要。或许,是真的重要,因为----即便是很久以后,当我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我都会不正常的笑。
作为24岁的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大男孩儿。
我常觉得我已经过了青春期了,倘使还是个男人,就不会有情窦初开的感觉。梦里都不曾有过,这一夜间颠覆的错觉,竟然有一个那么恳切的名字,叫:真实。然而,说实话,她画的画却是很好,只是我不得不直言,那画上的我,其实真的不太像我。当然还是没有告诉她,我只是说:“其实我也能画画,大多也都是素描。”
“真好。”
她回答地害羞而干脆,我能明白,她真的是很害羞的姑娘。
这画上的人不像我,只是因为她始终没好意思,靠摸骨这样子的土套路,好好地去看清我的样子,然后放在心底。
只是我感觉,她已经记住我了,从我走到巷口的第一秒起,也从这个黄昏迟到相遇的这天起。只是我不敢确定,我的出现,会否像那张素描画像上的灰脚印一样,带给她人生成片的阴影。而和我有着同样担心的,还有水灵的哥哥。
我想,他是爱她的,因为从他见我的第一眼起,就充满敌意。
“时间是生命,哥们儿。”
瞧,还是同一个黄昏,一样太阳不肯下山的日子。我看着一个穿旧牛仔裤和大白T恤的男生从光晕的那头拖着长长的影子走过来。他把水灵手上的画弄脏了,这个举止粗鲁的人,一开口就是一句让人很不舒服的----对不住了,你若不满意,我随时可是赔双倍的价钱给你。
我讨厌他这样子仿佛全世界都属于他般高高在上的语气,更为重要的是,他让画上的我更不像我,我恨他。
水灵跟他说:“你就别管了。”
然后他看我的眼神就更是要吃人了。
我不晓得,我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兴许有过,只是我不记得了。不过不得不提的部分是,我怎么看都觉得,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他。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巷口,一个骑着车的坏人撞掉了我最后一片面包。他和那个扬长而去的背影太相似,因为望着他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样长到披肩的头发。
当然,但愿,是我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