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远渡,孤雁亦相随。
说是三天,然而谁都清楚这所谓三天也只够完成一个密教灌顶的仪式而已。此时的庄周看着手里的那串血丝弥漫的金刚子,以及坐在自己床上结着各式手印的张九还,一时间竟是不自觉陷入了沉思。
“我一直都不知道澳门有个金刚乘学会,看来那应当是他留在澳门的一丝筹码才对,只是没想到98年闹得如此轰轰烈烈的一个事件,居然是在自己的导引下又在澳门这样一块小小的地方重新滋生、重现。这个人倒是大有意思。“
”不是大有意思,而是有大意思!这天下能不有意思?“叶睿笑道,此番两男一女共处一室,她倒是坦荡,并不怕什么男女授受不清。
”这到算不得天下,只是一个机关算尽的老人在垂垂老矣的时候所做的一点自保的手段而已。或者更多的该是为了他那些看似荣耀的儿孙们吧。”虽然他此行北京仿佛是被轻易的逼到了绝境,然而似乎却并不懊恼,反而很是冷静地分析着时局。
看着张九还做着一个又一个手印,却似乎怎么也进不了经书里所说的那种禅定境界。庄周心知这所谓的密宗手印也只不过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幌子,而那边真实的目的却是想让自己借着这个幌子加入到他的阵营中来。虽然庄周他们并不是什么大的利益力量,李家也因为在上海东八块地的问题上出过些许差错,然而人总归是有急病乱投医的时候。而此时离李家上位还有三年,而局势又格外的混乱,却是这只投医之手伸出来的最好时机。
可惜这却不是二十年前了,看着国家利益在政权更迭之间有如棋盘棋子起起伏伏的时候,他自然是不可能像那些年里奋不顾身的前辈们那般意气。
他终归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本本分分的学生。就算他此时肩膀上所担负的力量足以令他称为那一颗最后的稻草,然而一苇毕竟是不可渡江。他身后背负了太多,自然是不可能将这一切都置于虚妄。
“昨日收到消息,深圳那几个残子此刻大概已经是全军覆没,北京的动作比我们想得要快。”庄周看了眼皮微微颤动的张九还一眼,接着道:“动深圳而不动广东,这其中自然是有纵横的道理在里面,然而我却想不通这里面的利益筹码会是什么。”
“筹码么?”张九还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心性,冷笑道:“你想想现在的时局,你们觉得广东的那位老汪最缺的是什么?”
“你是说金融危机?莫非是缺钱?不对。”叶睿眼睛一亮,忙道,却在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钱啊利啊这些应该是商人们思考的事情,而并非政客。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利益关系能够让广东忘却了唇亡齿寒的道理,置昔日的盟友于不顾。
“我看不会是金钱这么简单,上位者,那些老头子们的想法自然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猜测。”庄周几分戏谑的看了张九还一眼,心想这回你还是想得太浅薄了些。
“然而不管如何,总归是个大势。此时深圳已经平定,那么广东必然也会在近期直面中央的压力。这就是大势。”
看到张九还和叶睿一脸认真的模样,庄周继续说道,“我们的原计划似乎是不需要变。但是这个势要怎么借却是值得商量的事情。”
“哈哈,不说怎么借势,反正总之是不能碰那条将涸之江!”张九还听到这话哈哈笑道。
“我发现这大金刚子倒是好东西。小的还看不出来,一旦长得大了,又重又粗糙,却是装逼防身的上上之选!谁敢闹事直接一佛珠抽过去,绝对是悍物!不过只怕我将来都需要是这么一副和尚模样了。”
他这句话立刻就引得旁边的叶睿哈哈大笑,这小子平时就是平头白衣的打扮,现在脖子上再挂一串大佛珠。加上他本就是一副无短三粗的模样,此番不仅是像个和尚,而且还是像个鲁智深似的花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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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背叛!”手心里紧握着一碗铁观音的温少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桌子。
“我先请你们思考一下几个话题。你们在什么前提下才能够背叛自己的国家?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够背叛自己的民族?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够理直气壮的说,在我之后,哪怕洪水滔天!”温少的眼睛一个接一个的扫过林羽徵等人的面庞,发现除了那位一脸莫名的罗伯特,其余人的目光里都泛起了或迷茫或愤怒的神情。
“先别忙着开口!你们都是知识分子。那么你们说,知识分子的本质是什么!罗伯特,你说!”
“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果然不负期望,这位葡裔男子在第一时间就说出了温少想引用的这句话。
“就是这九个字!作为知识分子,你们所需要追求的自然就只有真理一途。那些所谓的什么师长、亲情、爱情、宗教、民族、道德、国家,自然都是浮云,都是应该拨开云雾证苍天的东西!然而国家养你们,父母供你们!你们又怎么抛得下,丢得开?”温少喝了一口茶,气喘吁吁,仿佛说出这样的话也需要耗费他极大的精力一般。
“你们在什么样的前提下能够如同辛德勒那样为了真理抛弃自己的国家?你们又在什么样的前提下能够为了这个国家而割舍自己的生命?”
“于是,无论如何,你们都需要一种美德。而这种美德其实是你们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它的名字就叫做──背叛”温少喝完最后一口凉茶,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如果张九还在此的话,他一定会惊人的发现,这个男人今天的言论竟然是和那一日里他和庄周两人在山顶的对话无比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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