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酒楼是京城中中上等档次的酒家,店内的装饰简约不是典雅,设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包厢,包厢中还配备了笔墨纸砚,为一些来此以文会友的学子提供了很周到的服务,所以也成为一般家境较好的学子聚集之地。
正值春闱结束不久,德庆酒楼的包厢几乎天天都爆满。刘全急急忙忙赶往,才好不容易定下了一个适合十几个学子一起聚会的大包厢,不是他不想定个小一点的,而是这个大包厢也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刚进风岚大包厢,和珅便让一边候着的小二送来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将刘墉那早就空空如也的酒葫芦装满。
有就万事足的刘墉一脸开心的摇晃着装得满满的酒葫芦,道:“这酒钱我这个穷书生可是付不起的。”
和珅哈哈一笑挥手道:“无妨,无妨。只要崇如欢喜即可,我虽然爱财,却对自己的朋友毫不吝啬。”
“这里笔墨纸砚齐全,不如我就写下一副墨宝,小小的偿还一下今日的酒资如何?”刘墉有些调笑的说着。
“好啊,我倒是挺想见识一下刘大才子的风范,还望崇如满足一下致斋的心愿。”
刘墉也不推辞,指着书桌道:“一人写着实孤单,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如何?”
和珅笑呵呵的道:“也可,只是我书法确实拿不出手,不如我就在一炷香内画上一幅画,崇如就在一炷香内写上百种不同笔体的福字,怎样?”更刘墉比字?除非他脑袋被牛顶了个洞才会去比。不过比画的话他倒是不担心刘墉会超过他,想他闯荡漫画界近十年,画这具有现代画风的伪国画,一炷香时间完成一幅画还是可以的。但是他又不想过分的忽悠刘墉,便用短时间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来。
“一炷香内画上一副画?”刘墉一脸好奇的看了和珅一会,又说:“这份功力可是不浅,咱们就来个以文会友,一炷香内谁若是无法完成便算输。”他倒是想看看和珅在一炷香之内能够画出什么样的画来。
二人击掌为誓,准备好各自的笔墨纸砚后,待到刘全点上香时,便各自执起手中笔,开始制作自己的大作来。
和珅执起笔良久也没想到该画什么,眼见香已经去了小半炷,他仍然没有想到好的题材。忽听他爱女一声糯糯的叫了声阿玛,便抬眼看去,只见那小佳慧满眼晶亮的看着他,见自己看她了,便立刻笑的很开心,伸手想要他抱抱。
凤离殇无奈的低头哄骗,不让她去烦正在比斗的和珅。
和珅看他大哥一脸严肃的对着小佳慧一脸似懂非懂的说教,心念顿时一动,立刻拿起他特制的炭笔在纸上佝偻了起来。一炷香过去了,二人竟然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方相视一笑,便交换各自的位置,欣赏起了对方的佳作。
见到和珅的画时,刘墉立刻看向抱着小佳慧坐在椅子上的凤离殇,细细的进行了比较。这画将人物的特点抓得恰到好处,小佳慧的可爱娇憨,凤离殇不然俗尘的气质,在画中全部体现了出来,这画工实乃当今第一人啊。
和珅一脸钦佩的看着刘墉写下的百种笔体不一福字,每个福字写得都苍劲有力,隐隐透出了大家风范,这份功力实在是他拍马也未必能赶得上的。
门被叩响,刘全吩咐小二准备的菜肴也在这个时候准时送了上来。
和珅和刘墉纷纷入座,刘全侍奉在侧。凤离殇则抱着不安分想外出看看的小佳慧去了大街游玩。
和珅为刘墉斟满酒,又为自己的酒杯斟满,放下酒壶后道:“不知崇如兄来京是为何事。”
刘墉提起酒杯一口喝了进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本是进京赶考的,只是路中遇上了一些不平事情就耽搁了。等我赶过来的时候,春闱已经进入第二场,我又没了盘缠回老家,便留在京城卖字画,等到来年再考。”他夹了一口菜吃了下去,又道:“我见致斋文采不错,可是也已经考了功名。”
和珅笑了起来,说:“我也是时运不吉,虽然考牌已经领取了,结果却生病卧床不起,连考场都去不了。”
“那倒是同病相怜了啊。”刘墉又浅尝了一口酒后道:“看来来年咱们就是对手了。”
和珅但笑不语,自顾自的夹了一颗花生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两人相谈甚欢,从战国一直谈到了大明朝。
和珅在对于各个时期的评价中,时不时的夹杂一些具有现代化特色的思想,让刘墉深表佩服。面对刘墉的称赞,和珅在心中不免庆幸着身体的前身博览群书记忆超凡,好在自己在以往闲暇时在网上冲浪波澜群书,综合千代人的智慧,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然自己真不知道怎么在刘墉面前耍大刀,还意外的得到他的钦佩。他再次确定忽悠刘墉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渐渐的,他们谈到了当今圣上,也对当前的局势进行了慷慨激昂的探讨,在面对周边问题上,和珅语气充满豪壮毫不犹豫的拍案说道:“他要战便战,我泱泱大清国人才济济,我不相信还不能把他那弹丸小地给踏平咯!”
见他如此骄傲自豪的样子,刘墉一脸激动的鼓掌,连连称好。
正巧凤离殇抱着玩够了的小佳慧回来,看了一眼激动的几乎要站在桌上的和珅,便不理会他们抱着满脸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小佳慧坐到了桌边。一直侯在和珅身后的刘全压根就连头都不抬,却连连点着脑袋的站在一旁继续练习站着睡觉的功力。
包厢的门忽然又被推开,一个声音飘进了和珅的耳中,“和珅,我就知道是你,果然没有听错啊!”
这声音好熟悉啊,和珅连忙抬头看过去,瞳孔顿时放大几倍,惊喜道:“高天!你也在京城!”
“我本就京城人士,只是你一直不将我放在心上。”高天有些似假还真的埋怨着和珅。
“哈哈,来来来,这边坐,没想到在京城这么大的地方还能遇上高兄,真是缘分不浅。”和珅站起身来,将高天引入坐。随后又为刘墉和高天相互做了介绍道:“这是刘墉,我今天刚认识的好友,字崇如,诸城人士。高天,字晟宏,京城人士。”
二人互相对视一会,便一笑结交了下来。
“致斋,几日不见你怎么又清瘦了许多啊。”高天故作疑惑的看着和珅说。
“哎,说来话长,此次也是算我命大,得了伤寒还能让我大哥救回来,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刘墉一惊,刚刚和珅说他病得卧床不起他还没怎么在意,却不想是伤寒这一重症,急忙道:“现下可好?怎得还出门闲逛,不在家好生将养着。”
对于他的担忧和珅摊手一笑说:“早就好了,再说,有我大哥在我是死不了的。”
凤离殇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没说什么,倒是小佳慧见抱着自己的凤离殇一脸不爽快,就一脸愤慨的挥着她粉嫩的小拳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墉看了一眼小佳慧,提着酒杯笑问道:“这小女娃可是听懂了致斋的话?”
和珅看看刘墉道:“那娃娃语,在下可是早就不会了,怎能了解。难道崇如你知晓这呀呀语?感情好,快来给我解释一下,也好让我们父女二人好好沟通一番。”面对和珅的揶揄刘墉直接无视,转头专心品着自己杯中的美酒。
高天见那小女孩万分水灵可爱,求证的问:“致斋,这就是你的千金。”
见到有人关注着自己,小佳慧立刻露出两颗小门牙,示好的笑了起来,在凤离殇怀里上下窜跳,嘴里不知道咿咿呀呀着什么对着高天一顿乱吼。见高天一脸不明的看着自己,她更加焦急,直直的探出身子向他扑了过去,凤离殇被她弄得很无奈只得将她递给高天。
高天接过那沁着浓浓奶香的柔软小身板,不知所措丝毫不敢动弹。一旁的贾禄和陈海轩看着这一幕身型猛地发抖,要笑又不敢笑。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万岁爷抱过孩子,就连最受他宠爱的贤妃刚刚生出的七皇子都没有抱过。
小佳慧一脸憨笑的挣扎着想扑向高天,他无奈的只能将她抱近自己,只听“啪叽”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脸庞被一个柔软湿湿的东西碰了一下,再看笑得一脸灿烂的小佳慧,他立刻明白这小家伙是急着将她的香吻送给自己了。
和珅一脸黑线,没好气的将那个不安分的小家伙抱了回来,训斥道:“你这小家伙,怎么每每对着美男就送香吻,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样一个性子。”面对他的训斥,小佳慧一脸听懂的样子,原本灿烂的笑脸竟然也变得有些灰暗起来。
凤离殇一脸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而一旁听到这话的刘墉硬生生的将口中的酒给呛了出来,一时间眼泪婆娑好不难受。
高天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提起酒杯装作对那杯中之物很感兴趣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行人相谈甚欢,谁也没有离开的想法。
凤离殇看了看一旁满脸焦急却又不敢造次的贾禄,心下明了他是想提醒这位乔装的万岁爷,该回宫去了。本来他不想理会,只是见和珅脸上虽然神采飞扬,只是还是有丝倦容,心想也担心他大病初愈的身子,清冷的道:“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府了。”
众人这才回神看向窗口,天空已经黑了大半,这才起身结账离开。
德庆酒楼下,高天又深深看了一眼和珅才转身离去。
“崇如,你先下住在何处?”和珅心里其实晓得赶考未能成功的刘墉在京城里卖字画为生,住在郊区的一所废弃的破房子中,若是往昔的和珅,别说是和刘墉相谈甚欢了,就是见了面也不会看上一眼。只是此刻的和珅与刘墉相谈一个下午,了解对方甚深也算得上是知己好友,便见不得自己的好友生活的那么艰辛,遂想邀请他住进自己的新购的大宅中。
聪明如刘墉怎能不明白他的想法,知他是想救济现在生活有些困窘的自己,刚想拒绝,却又听他说道:“离下一次春闱还有将近两年时间,我也对一些学问有些许不甚明白,崇如兄满腹经纶学问扎实,而我这歪理邪说,若是在春闱上比斗,只怕是不得考官的好印象。我与崇如兄一见如故,已是至交好友,所以小弟想向崇如兄探讨一些学问上的问题,还望崇如兄不吝赐教才是。”说着便满目真诚的看着他。
刘墉瞪了他一眼道:“刚刚怎么觉得你小子是个爽快的人,怎么这会子就懂得利用交情来着?”不过刘墉也知道他是想让自己不过得那么艰辛,至于什么满腹经纶,什么歪理邪说那纯属胡诌。也罢,他与他也是一见如故,若一味的推辞也许会影响彼此的友情。他欣然的点头应了下来,心下道:这份人情只能待到以后再来还上吧。
和珅开开心心的带着刘墉回了冯府,虽不说将自己生命中的死敌给摆平了,但是和他相谈之下,也确实为刘墉的人品和才学所折服,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见地,实乃是国之栋梁,思忖到此他心下便更加佩服起来。
本来和珅想将刘墉直接带进和府的,只是一想到此举可能会遭到英廉的不满,便带着刘墉先去冯府拜见一下在将刘墉安置在自己的和府。
在见到冯府门口官家的标帜时,刘墉只是扯扯嘴角未置一词。心中却不免对和珅丝毫不显摆自己的身份的行为深表赞许,当下觉得自己交了这个好友时交对了。
英廉看着自己得意的孙女婿,一脸开心的引着一个面貌平常背后有些驼的青年进门,心下有些好奇,只是能够得到自己孙女婿如此看重的人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遂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而是一派威严的看着一切。
“爷爷,这乃是致斋今天刚刚结交的好友,刘墉,刘崇如。”刚进院门就见到英廉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岛上散步,便为刘墉引见。
“见过大人。”刘墉有礼的打了个千。
“免礼。”英廉见那青年不卑不亢一脸正气,心下赞许道:此子也应是不凡之人。
“爷爷,致斋的府邸已经全部完工。今日可能要搬出冯府,不知爷爷可许?”和珅谦卑有礼的询问着。
虽然有些不舍自己的孙女,可是也不能老是让和珅这么困在冯府,这样对和珅的名声也不好,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见他应了下来,和珅立刻又禀道:“崇如满腹经纶,对学术见地甚高,致斋便准备留他在府中做客。”
英廉看着他所做任何事情都向自己呈报,心中甚是受用,说:“无妨,致斋的学问需要再学得扎实些,虽然对一些问题和论点的看法新颖独特,却也不能枉顾了老祖宗的规矩。”他看了看崇如又道:“老夫遂未见崇如,却也听闻过诸城出了一个大才刘崇如,想必就是你了吧。”
刘墉有些讶异自己的名声竟然早就传到了京城,见英廉看着自己,便连忙低头称是。
“刘大人为官刚正不阿,崇如应也继承了乃父之风。老夫与刘大人也有一番交情,现下刘大人同大学士高斌查办山东赈务,一年半载也回不了京城,崇如就安心的住在致斋府中即可,无需多想。”英廉为官岁不算清廉,却也无愧于心。他一项佩服刘统勋为官之道,与之也算有些交情。对于和珅能够与刘墉相交甚欢,英廉心中大是宽慰。
得到英廉的允许后,和珅欣喜的拜别了英廉,带着刘墉回和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