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大街上,朦胧的月光中,远远望去,两个白影在大街两旁的屋顶上飘来飘去,身影快如鬼魅。两人掌上不断发散开来的冲击波证明,那是两个顶级高手在过招。
一个白衣女子凌厉的一掌再次被对方以轻柔优美的动作格开,她微微惊诧地恩了一声,说道:“想不到白莲教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当真是我小瞧了白莲教。此次中原一行遇到你这样对手也算没有白来一场,你的手法轻柔,但却能以柔克刚,以静待动,以圆化直,避实就虚,借力发力,颇有几分武当派的影子,但却又不尽相同。我曾尽览天下武功,却也看不出你的路数,你地师傅是谁?”
白莲圣姑挥出一掌,将之逼退,哼了一声,说道:“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你还有资格问我吗?快说,你是谁,为何冒充我白莲教?”
“虽然我奈何你不得,但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告诉你。我爱冒充谁就冒充谁,你的管的了吗。”
“哼,你不说出来,就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么?”
那白衣女子神色一动,回答道:“你知道便罢,为何还要来问我呢。”
“明人不说暗话,我白莲教与高名衡远无仇,近无怨,他为何要咄咄逼人,屡屡陷害我教,意欲对我普通教众大肆镇压呢?”
那白衣女子微微有些惊诧,他们的事可是暗中进行的,防范又甚为严密,没想到还是走露了风声,不过,幸好这人知道的仅限于此。她轻蔑地一笑,说道:“白莲教还真不简单呐。不过,就算你知道了背后指使者,那又能怎样?”
白莲圣姑一时语塞,因为眼前这个白衣女子说的对,情况确实确实如此。即便他知道了这些绑架案是高名衡背后指使,她也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是巡抚,是一省之长呢。
两个白衣女子又重归于沉默,开始了在屋顶上的互相追逐游戏。
银购赌坊内,高士远、刘公公、高三爷正围在一个精致的八仙桌旁兴致勃勃地品着上好的信阳毛尖茶,听着歌妓们的小曲,等待着这个由他们导演的故事发展到高潮。
门外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高士远的贴身侍从,迎面撞翻了一个更换茶水的丫鬟。壶烂茶泼,似呼预示着他们精心编制的陷阱到头来却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高士远心头一惊,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怒道:“慌什么慌,没看见刘公公在此么?有什么事,快说。”
侍从一惊,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少爷,柳泰文跑了,柳泰文他逃走了。”
高士远脸上的皮抽搐了一下,手里的折扇也忘了摇动,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以苏姑娘的武功,区区一个柳泰文怎么可能会逃走?”
侍从头也不敢抬,颤颤兢兢地说道:“苏小姐几乎就要将柳泰文一几人一网打尽了,可惜中途却来了个白莲圣姑缠住了苏小姐。”
高士远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摔到桌子上。他使劲咬了咬牙,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白莲教”
小桂子从高士远身后站了出来,说道:“少爷,刘公公,待我去劫住他。”
刘公公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以标志性的慢条斯理的语气说道:“晚了,他们骑着马,追不上了。”
侍从依旧跪在地上,抖的更厉害了,嘴里小声地说道:“而且,而且…”
高士远也觉察出了这个侍从的异样,下意识地想,难道还有什么糟糕的消息?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而且什么?有话快手。”
侍从小声唏嘘道:“白莲圣姑,白莲圣姑已经知道城内几起冒充白莲教绑架勒索事件是老爷指使。”
那侍从的声音虽小,屋子里的人却是听的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侍从的话犹如一颗小石子突然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几人人一下子惊的站了起来,齐刷刷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侍从惊恐地看着三人,不敢再说话。
高士远最先冷静下来,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明显的杀意,问道:“白莲圣姑究竟知道多少?”
那侍从看着高士远的眼神,这眼神他不只一次看见过了,这是他想杀人的先兆。侍从心惊肉跳地回答道:“白莲圣姑只知道是绑架之事是老爷指使,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仅仅知道这些的话,知道了又能怎样,对他们是构不成威胁的。
高士远恢复了冷静,他冷冷地说道:“这次一定要挑起事端,既然不能诱使黄河帮先动手,那为今之计就只有咱们先下手了。小桂子,你快去,让弟兄们先下手,我就不信黄河帮能打不还手。”
小桂子出去之后,三人再也没有了听曲品茶的雅兴,代之而来的是一脸的焦虑,个个都是心事重重。高三爷在房间里来回跺着步,小桂子依旧不停地敲着桌子,高士远手里的折扇不停地开了合,合了开。
今晚他们可谓是机关算尽,先是在银钩赌坊内埋伏大量人手,结果却被对方以锦衣卫的身份忽悠的团团转;而后是楼外坚韧无比的钢丝网,本来以为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又被对方轻易弄破。这也就算了,可就连最后把关的苏姑娘,竟也被白莲教给缠住,到头来还是让柳泰文给跑了。
小桂子刚出门不久,门外又传来一阵小跑的凌乱脚步声,然后又一个侍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三人本来就心神不宁,看到又一个侍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都不由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就预感到,肯定是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高士远不待那侍从站稳,就忙问道:“快说,什么事?”
那侍从喘着粗气,说道:“少爷,黄河帮外围的官兵送来报告,说是知府王燮带着衙役去了黄河堵坊。”
高士远立刻脱口而出了两个字:“糟糕”。他千算万算,结果还是把这个不知好歹的知府王燮给算漏了,这其实也怪不得他。
河南众官一致倒向高名衡和他背后的阉党,虽然知府王燮和总兵陈德是例外。但陈德在河南境内东征西讨,双方接触的机会不多,也就罢了。
知府王燮则是开封的父母官,而河南的巡抚治所也设在开封,双方的势力发生重叠。但双方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此前王燮对于高名衡的种种过火行为都是主动退让的。所以,高士远一直不认为王燮这个滑头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的霉头。
即便上一次王燮怒惩黑虎帮,也没有引起高士远足够的重视。他只认为那是众怒难犯,王燮不得已而为之。
而且,高士远也压根就没想到这样的江湖帮派会去报官,会去寻求官府的庇护。因为这些江湖帮派有他们自己解决恩仇的方式,而官府一向是最为他们所不齿的。
但,王燮这个时候出现,绝对是忧不是喜,如果还要硬来的话,两级官府直接对抗,那事情可就大了,肯定是会被捅出去的,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想到这些,高士远郁闷地说道:“埋伏那么多官兵,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放他过去?”
那侍从也是缺心眼,看高士远怪罪,随口就说道:“那不是你说让埋伏隐蔽的嘛?要是出来阻挡知府,那不就暴露目标啦?”
高士远听这侍从又把责任推给了自己,气的哑口无言,脑羞成怒。他机关算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本来就气的一肚子邪火无处发作,这会儿终于火山喷发,一扫平时的儒雅,操起桌子上的茶盏就向侍从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