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真的是十年?”这是两天来秦箫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她在古代生活了六年,回到现代之后仅仅过了十天;她在现代只呆了一个月左右,重回古代却已是漫长的十年。看来天上一日,人间真的会是一年。
刘禹锡有诗:“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那个砍柴人在山中看了一盘棋的功夫,人间数十载过去,连斧子的木柄都已烂掉,自己在现代停留了一月,这里匆匆过去十年也就不足为奇了。
十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会记得她吗?他虽然对她有情,但十年还是太长,这份情感是否会随光阴一同流逝?
突然,她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傻瓜,他就是记得她又怎样?他记得的是长着徐玉箫的那张俏脸的秦箫,不是她!他越是记得过去的她,就越是不能接受现在的她,以她现在的模样还没有走到他跟前就会被人当疯子拖走。
可是,她必须见到他,就算不能被他认出来,也要设法把未来的危险告诉他,让他有所防备。必要时,她要用自己的生命证明给他看,让他相信她的话。他曾经不惜性命保护过她,她一定会以生命作为报答。
可是,怎么才能见到他呢?她想起了石辰,她可以先接近他再找机会让他带她进宫。实在不行,就直接告诉他,她就是以前的秦箫,她没有死,又活了。石辰直率善良,说不定会相信她,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石辰的家她去过多次,轻车熟路。主意打定,她立刻向老吴请假,说她有事情要出去一趟。经过她上次的无理罢工,老吴反倒对她客气了几分,甚至没有再提扣工钱的话,他可不想把这个聪明能干的伙计赶走。
老吴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也没有心思想太多,出了门直奔石辰家走去。
石辰家在棋盘大街,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是汴梁的高级住宅区。从铁狮子大街到那里还有一段距离,她心里有事,走得很快。
这时宋美仙在太监总管王继恩和几个宫廷侍卫的陪同下在汴梁城的大街小巷为赵匡胤物色着新的人选。
她坐在一乘由四名侍卫抬着的轻便小轿里,王继恩化装成管家在旁边跟随。他们走了很多地方,茶馆酒楼、勾栏妓馆,该看的都看了,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宋美仙美丽的脸上罩着阴暗,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当初赵匡胤对她好,完全是把她当成了朋友;成亲之后,由于和秦箫的关系,他自感亏欠了她,对她更是格外尊重礼待;但自从她参与了杜太后和赵光义导演的那出朝阳宫艳情剧后,秦箫负气离开,他便迁怒于她,开始冷淡她。
杜太后去世后,她的日子更不好过了,赵匡胤虽然没有废掉她的后位,但根本不理睬她,十年来再也没有踏进朝阳宫一步。他忙于国事,并不经常找女人,她倒不必为这个发愁。但是,他因为思念死去的秦箫而疯狂酗酒,以致损害了健康,却让她分外忧虑。
她是爱慕赵匡胤的,对他的关心也是发自内心。她非常后悔那次同杜太后一起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欺骗他,失去了他的信任。她多次想要挽回和他的感情,却无法得到他的原谅。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让他忘记那个女人,为了他的身体,也为了自己的幸福。
她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不时撩起纱帘观察着街上的行人,这时,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她大约二十几岁的年龄,穿一件极普通的淡绿色棉布长裙,身材苗条,乌亮的青丝上只有一根银簪作装饰;往脸上看,皮肤白皙细腻,生的清冷素雅,自有一种气质。
宋美仙自己就是绝代佳人,这些年来为了讨赵匡胤的欢心也见识了不少绝色女子。眼前这个女子同她或其他美女相比是极普通的,但她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不知为什么,直觉感到赵匡胤会对她感兴趣。
于是她敲了敲轿子,王继恩连忙凑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宋美仙指着还在匆匆行走的女子:“叫住那个女人,问清楚来历,带回去。”
王继恩应了一声带着两名侍卫追了上去,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拦住了女子。
秦箫正走得起劲,突然面前出现了三个人挡住了去路,她很诧异,以为自己挡了人家,想绕道走,没想到为首的四十几岁的白脸男子伸手挡住了她:“姑娘,请留步。”他的声音略显尖细,很像蜀宫的总管德祥。
“什么事?”秦箫皱起了眉,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
中年男子微笑着问:“请问姑娘姓名,可是本地人?”
秦箫意识到遇上了麻烦,想了想说道:“我并不认识先生,可否请您先告诉我有什么事?”
“我家主人想见你,请姑娘放心跟我们走,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中年男子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秦箫看看周围,这里少有行人,再说就算她喊叫,他身后那两个身强体壮的随从也会立刻让她闭嘴的。
“你家主人在哪?”
“姑娘先跟我走,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中年男子说话滴水不漏又带着威胁,不像简单角色,看来走是走不脱了,秦箫只得点头,表示同意跟他们走。
王继恩对身后的一名侍卫吩咐了几句,他点头离开。不一会儿,就带着两名轿夫抬着一顶小轿回来了,随后他对轿夫一摆手,两名轿夫马上离开了。
王继恩对秦箫说:“姑娘,请上轿,我要提醒姑娘,到地方之前,请不要随便说话。”
秦箫没有搭腔,径自上了轿子。王继恩点点头,两名侍卫抬起轿子向皇宫走去。
坐在轿子里,秦箫心里满是疑惑,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言行举止那么奇怪?尤其是为首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像宫里的太监,自己这张脸绝对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他们找她干什么呢?想又想不明白,索性闭目养神,到了地方再说,主意拿定,她反倒轻松起来。
过了不长时间,轿子停了下来,听到那个男子说:“姑娘,到了。”秦箫一下轿,就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个地方怎么那么像大宋皇宫?她曾经在皇宫里呆过一段时间,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莫非老天爷都被她的诚心感动,想帮她一把?
看出了她的惊讶,王继恩只当她和别的女孩一样,初到皇宫被吓着了,并不觉得奇怪,摆起了太监总管的架子:“皇后娘娘要招见你,你的好运气来了,快随我去见娘娘。娘娘尊贵无比,你要小心答话,否则惹恼了娘娘你可吃罪不起!”
娘娘?宋美仙?宋美仙怎么知道她?她想得头大如斗,仍不得要领,于是问王继恩:“公公,小女初来汴梁,人生地不熟,不知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呢?”
对方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随我去见娘娘!”
她只好跟着他来到了朝阳宫,故地重游,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她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如果不是她冤枉了他,负气离开,他们的结果是否会更好一些呢?
宋美仙已经坐在宫里等着她了,十年的时光流逝,并没有减损她的美色,此时的她凤冠华服,雍容典雅,的确有皇后的威仪。
虽然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她还是跪了下来:“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说话吧。”宋美仙语气和缓,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见她举止大方,神色淡定,容貌端庄,与以前挑选的人都不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如实说给我听。”
秦箫克制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朗声答道:“小女秦箫,家在沧州,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故而流落到汴梁,现在铁狮子大街的吴家老店做伙计。”
“你叫秦箫?”宋美仙突然站起来,掩饰不住地惊讶,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她一番,再次问道:“你叫秦箫?”
秦箫装作很天真很费解的样子说道:“娘娘,小女自小就叫这个名字,这是父亲给小女起的,不知娘娘找小女来有什么吩咐?”还是快点入正题吧,她急于知道对方想干什么。现在看,宋美仙没有认出她,只是对这个名字过敏罢了。
“莫非是天意?”宋美仙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坐了下来,恢复了平静,“我见你也是良家女儿,又生得不错,心里颇有好感,我想交给你做件事,做好了,你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再不用给别人使唤了,你可愿意?”
看样子正题来了,她恭顺地回答:“多谢娘娘怜惜,不知您想让小女做什么?”
宋美仙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旁边的王继恩,王继恩立刻说道:“秦姑娘,你时来运转了,娘娘天恩,垂爱于你,让你去侍奉当今圣上!”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