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箫就如愿地随同耶律楚雄的大军出发了。
她果然扮成了他的贴身卫士,身着契丹武士的窄袖劲装,外罩黑色细鳞铠甲,她将头发盘起带上契丹武士的传统毡帽,腰间还像模像样地佩上了一把宝剑,说不出的飒爽英姿,俊逸灵秀。
耶律楚雄对她的装扮频频点头,颔首赞许。他还特意送给她两样礼物,第一样是出征时就送的,当她站在地上傻乎乎地看着在场的将士们都雄赳赳地骑在战马上时,有人为她牵来了一匹宝马,她欣喜若狂,因为那匹马正是她心爱的银子。
“满意吗?”他微笑着问。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抚mo着银子洁白的鬃毛,“谢谢你!”她发自内心地说,心里有少许的波澜。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她已经能自如地上下马了,所以,这一次她不再用他帮助,轻盈地跃上马背,娴熟地驾驭着她的银子。他们并排而行,处于队伍的中间,前有先锋营,后面便是六万辽军主力。
春天的辽北草原气候宜人,非常适合行军,第一天的路程他们是非常愉快而顺利地完成的,夜晚大军就扎营休息。
为了他休息方便,耶律楚雄特意给她配了一座帐篷,里面的设施虽然简陋,但在行军途中已经算是难得的舒适了。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就来到他的大帐,以现在的身份她需要贴身侍候在他的身边。
此时的耶律楚雄也已脱下了沉重的铠甲,换上了轻便的战袍。见到她端着晚饭走了进来就高兴地招呼她坐下一起用饭。
她并未推辞,和他一起吃起来。晚饭的内容是烤牛肉、羊汤和面饼,她吃得很香,“慢点吃,看你饿的,累了吗?”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低头大吃的她。
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吃相有多难看,不过在他面前她也不需要刻意掩饰什么,“是啊,我真的很饿啊。要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随军打仗啊,不过,我还是觉得蛮有意思的。”她大大咧咧地一边吃一边说着。
他宠溺地为她擦去了嘴角的碎屑,这动作让她有一时的心跳,她连忙低头喝汤掩饰内心的异样。
“你能喜欢我很高兴,不过好像一般的女人都应该是怕吃苦怕累不爱随军作战吧?”他故意逗引她说话,他就愿看到她顽皮娇憨的样子。
她果然中计,“王爷,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呦,本小姐可是文武全才,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她越说话越大,似乎眼前不是大辽最有权势的男人,而是她秦箫的一个死党或者跟班。
看着她摇头晃脑煞有介事的样子,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天下第一的奇女子,可不可以给本王倒杯茶来?”
听着他揶揄的语气,她才恍然大悟,他是有意拿她开心,不觉怒从心起,“不去,谁叫你拿人开心!”
他竟一点也不生气,“那我就自己去,你要不要也来一杯?”说着他就要站起身来。
她的心莫名地难过起来,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斗气的心气,他为什么这么好?不行,这么下去她会舍不得走的,她不要被他的柔情牵绊。
“喂,王爷,我是你的贴身侍卫,是专门侍候你的,难道你要抢我的饭碗不成?”她急忙跳起来冲到那边的桌前倒了一杯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到他的跟前,“王爷请用茶,小人这就收拾桌子。”
说完她非常勤快地收拾起饭桌,麻利认真得跟刚才判若两人。她端起收拾好的东西走出去了,耶律楚雄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拢,为什么她总是害怕他的柔情和关爱?她似乎不想付出什么,所以也从不接受什么。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当秦箫再次端着热奶酪进来时,他已经在伏案研究作战地图了,旁边还有两名辽国将军。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在一旁侍候,随即接着同两人说话。
她认识其中一个,这个三十多岁的将军是辽武定节度使、政事令杨衮,为人机智沉稳,很受耶律楚雄的重用;另外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她并不认识,那是辽南京留守萧思温,属于右贤王萧邦城的亲信。
“我们还有几天能到辽州?”低沉的声音问道。
“回王爷,还有五天的路程,如果加快速度还可以提前一天。”扬衮一丝不苟地回答。
“萧将军,你那里的情况怎样?”
“王爷,末将遵您的命令屯驻滹沱河北岸,等待周国师老兵疲后再乘隙击之。”萧思温回答,“不过,定州西山一路路险难行,自成天堑,依末将看就不必派人驻守了吧?”
“不行!一旦周军袭击我后方,此地被敌方占领,就会阻断汉国军队接援的路径,我军会腹背受敌,萧将军,难道你忘了王爷当初的部署了吗?”扬衮替耶律楚雄回答,言语间含着不满。
“扬将军,你我各管一摊,你还是守好你的地盘,千万不要让柴荣的人马劫了营,至于我这里,还轮不到你操心!”秦箫从萧思温的口气里听出了不顺从和狂妄。
“那本王要操心的话你看可以吗?”耶律楚雄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胁。
“可以可以,王爷的话小的言听计从,小的一定会遵照王爷的命令派人把守定州西山保证万无一失,请王爷放心!”他的态度来了个360度大转弯。
“好啊,那宁州刺史王洪举也是你的部下,叫他小心把守沧州河道,以防敌人从此处潜入我辽国境内,此战一胜,本王必有重奖,你速速回去安排吧。”
等萧思温下去后,扬衮说:“王爷,我们为什么要用萧邦城的人?这个萧思温吃喝玩乐还行,要是领兵打仗我看是草包一个,弄不好要坏事的,请您三思啊。”
“我如何不知?但萧邦城一直在皇上耳边说我权势如何如何大,我恐怕陛下会认为我有二心,所以也只能采用这个权力平衡的法子。这个萧思温我们还得用,不过,防还是要防的。你立刻秘密派人在定州和沧州二地潜伏,另在萧思温身边安排暗卫监视,一有异常马上飞鸽报信!”耶律楚雄的布置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王爷英明,末将遵命!”扬衮敬服无比地下去准备。
大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摇曳的灯光中,秦箫看见那个颇为瘦削的冷俊的脸仔细研究着地图,紧皱眉头思索着什么,那投入的样子让她忽然对他充满了敬意,心想,有人说过,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此言不虚呀。
“王爷,喝杯奶酪吧,都快凉了。”她将杯子递到他面前。
他似乎刚注意到她的存在,有些歉意地说:“这么晚了还让你在这守着,是我的不好。快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顺手接过奶酪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在桌案上。
“王爷,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多么的不容易,别人眼里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冷王实际上为国事百般操心,几乎是到了小心谨慎的地步,您为什么要那么累自己呢?”她边问为他准备着洗漱用品。
“耶律璟是我大哥,我们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他毕竟对我不薄,当我手刃仇人之后,不少人想要我的命,是他保护了我。我们契丹人最讲情义,我发誓要为他效命,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虽说有人常离间我们兄弟,但大哥还是非常信任我的,我更应该为大辽国竭尽忠诚。”他有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可能有时他的心里也是很矛盾的吧,秦箫想到。
“我倒忘了,说是两件礼物嘛,还差一件,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他一扫刚才的阴郁神情轻松地说,拉着她的手来到桌案边,拿起一个小巧的羊皮口袋递给她。
她有些疑惑地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顿时,泪水溢出了眼眶,苦辣酸甜一起涌上心头,那样东西赫然是——幽蓝。
他将她搂在怀里,安慰着,“别哭,我其实早就想把它给你了,又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不理我,一直没敢拿出来,这一定是你最喜爱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他的大手理着她的几绺碎发别到耳后,厚实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脸庞。
她哭得一塌糊涂,“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变,为什么变得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不一直坏下去?”她想说,如果你一直坏下去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恨你,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你曾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被你的善良和坚强打动,决心改恶从善,难道你这个做老师的不高兴吗?”
“高兴,我当然高兴!我累了,回去休息了。”她急于离开他的温柔,深怕自己沦陷得难以自拔。
他目送她的离开,心情极为复杂地重新回到了地图旁边,又开始研究起来……
秦箫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幽蓝,一滴滴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天磊,你在哪啊?你要是再不来救我,我真的不知何去何从了。她想起这次跟随耶律楚雄出征的原因,就是想找个机会趁乱逃走,如果呆在上京,她是一辈子也出不去的。
现在越来越接近辽州,那就到了中原地界,哪怕离蜀国很远,她也会想法回到蜀国的,最坏的打算,还可以去南唐找从善和墨影嘛。她的计划很完美,身上时刻带着金银细软和汉家衣物,甚至一些必要的药品都放在随身的小背包里,这在行军中本不算什么,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包括耶律楚雄。
只要他稍一松懈,她就会借机离开,重获自由之身,不会有一丝的犹豫。可今晚,她犹豫了。面对这个男人的柔情,就是再迟钝的人也会动心啊。她该怎么办呢?
茫茫的夜色中,有人吹起了羌笛,笛声悠扬地在辽阔的草原上回荡,也激荡着她这个异乡的异客的心,她真的想家了,可是对大帐中的人似乎有了少许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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