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和天磊来到荷香苑的时候,李从善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他们,他就很高兴地迎上来:“‘花径不曾缘客扫,****今始为君开’,从善恭迎贵客!”说完深施一礼,言语间充满笑意。
一旁的墨影心想,主人贵为皇子,早早被封为郑王,文才武功无不盖世,多少达官显贵想要与他交往都接近不得,现在却独对这蜀国的兄妹二人如此看重,想想那天晚上主人在荷塘与这位玉箫小姐听笛谈话,回来后竟沉思了许久,以主人的开朗倜傥,还很少有过这样的时候,莫非他对玉箫动了心?
玉箫天磊见从善这样客气周到连忙还礼,几个人随着墨影一同来到院中的一座桂花园中,秦箫被院中的景色吸引了,一株株美丽的桂花树,谈黄色的花瓣随风飘落,时不时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脚下是软软的绿色草地,草地中间已摆好了一张竹桌三把竹椅,桌上有茶具和酒器。在桌旁不远的地方搭好了一个简易的三角架,架上的竹竿上吊着一只深褐色的陶锅。
“那锅是做什么用的,莫非——”
看到了秦箫思索的目光,从善轻笑:“你猜的没错,箫儿,我们就用它来煮酒烧红叶!”
“什么,真的?太好了!”秦箫兴奋地叫起来,竟忽略了对从善能探知自己想法的疑问,谁让人家是狐狸帅哥呀。在现代社会,人们行色匆匆,没有宁静的心灵亲近自然,不会作诗,也不会像古人一样诗意地生活。今天,她终于有机会过一回诗中那样的生活,怎能不高兴?
“我们来分工吧”,从善看到她兴奋的样子也很庆幸自己的决定,“天磊你陪着箫儿去到园子那边菊园中和露摘黄花,墨影和我就去旁边的枫林捡拾红叶,一会我们一同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好吗?”
“好的不能再好了!”秦箫兴奋不已,她瞅着李从善的俊颜,这个人脑子里也有那么多新鲜的想法,竟像是一个现代人。
凉爽的秋风中,天磊玉箫在菊园里采摘ju花,天气清爽,大朵大朵的ju花上竟真的带着滴滴的露珠,晶莹剔透。
天磊手中端着一个三彩的花瓶,这是秦箫分配给他的工作,看着玉箫将一枝枝带露的金黄色的ju花放进瓶中,秀美的脸上挂满兴奋的笑意,他的心里也很开心,玉箫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见到她开心真好,只是——如果这开心是自己带给她的该多好。
“箫儿,你开心吗?”
“是的,如果生活老是这样轻松,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做的事,我情愿永远这样下去。”她的话有一半是回答天磊的问题,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就不如这样过下去吧。
“有疼爱自己的大哥二哥,有朋友一般的从善,有舒适的生活。”回不到未来也是可以忍受的,她在心里补上了最后一句,但是她并没有发现天磊的目光在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时由亮转暗。
他们回到桂花园中时,李从善也回来了。三个人一起忙碌,他们把拾来的红叶点燃,在陶锅里放好了陈年的ju花酒,然后坐在桌边,说着闲话。
点燃的枫叶发出一种特别的香气,陶锅里的ju花酒咕嘟咕嘟地响着,墨影指挥几名侍从端上了一大盘紫红色的碧琼湖大蟹子,连同几道爽口小菜。
冒着热气的ju花酒带着淡淡的香气斟满了酒杯,从善端起酒杯道,“黄花红叶,紫蟹美酒,只应献给知音好友。从善不才,对二位神交已久,今日借此机会与二位欢聚,让我们满饮此杯,畅叙幽情!”说完一饮而尽。
天磊也举杯饮尽,说道:“人之相与,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实属幸事,天磊愿交你这个朋友!”
因为之前喝过梅花酒,知道此酒性柔,所以秦箫也将酒饮尽,看着两人:“东晋时有兰亭盛会,把酒言欢,畅谈人生,不如我们就叫作‘桂园佳宴’,附庸一下风雅如何?”
两人皆赞同。该吃蟹子了,每只螃蟹都经过处理,硬壳均以小锤砸开,嫩白的蟹肉露在外面。
秦箫惊奇地发现这个地方的人吃蟹子没有调料,就说:“蟹肉味鲜,如果加上合适的调料更会鲜美无比。箫儿愿意为两位公子献上独家秘制调料,请稍候片刻。”说完就叫过一名看上去十分伶俐的侍从,向他吩咐了一会儿,又叮嘱了半天,那个侍从连忙出去了。
天磊不解地问:“箫儿,大哥从未听说你对制作饮食有兴趣呀?”秦箫神秘一笑:“我是从古书中读到的,自学成才。”一旁的李从善颇有兴趣地看着她,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不一会,侍者就为每一个人端上了一碗调料,秦箫做着示范,拿一块蟹肉蘸上调料送进嘴里,“不错不错,这个小厮真是聪明!你们快试试呀。”说完她还没忘给了那侍从一只螃蟹,他惊喜地接受了。
只见两人把蘸好调料的蟹肉吃下去后,脸上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太好吃了,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李从善赞不绝口。
天磊也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箫儿,你还会给我多少个出人意料呢?看来大哥要重新认识你了。”
看着他俩惊奇的样子,秦箫有了来到古代的第一次优越感,接受两人崇拜的同时,不忘颇有专业精神地介绍着调料的制作方法,什么香醋啊,葱丝姜丝蒜末啊,糖啊……
三个人兴致高涨,酒也越喝越畅快,吟诵起曹操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当吟完最后一句,从善天磊都激动不已,互相攀着肩,喝着酒,像是久别重逢的知己。看着那两人,秦箫的兴奋中掺着淡淡的伤感,两个绝代风华的贵族青年,满腔热血,愿意为国奉献自己的才华甚至生命。可是时逢乱世,命运之神又会怎样安排他们的命运呢?
天磊的脸色已经微红,内敛的他因酒的作用变得洒脱:“从善,徐某并不容易佩服什么人,今天我却认定了你这个朋友!”
李从善也像个孩子一样的开心,抱拳在胸:“天磊,从善以有你这样的朋友为荣!”
秦箫也喝了很多酒,她用手抓住两人的衣袖,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朋友,动情地说:“箫儿从小失去母亲,一直过的很寂寞。原来有天磊天慕两位哥哥关心照顾箫儿,现在又遇到了从善哥哥,箫儿觉得幸福极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箫儿提议,我们三人从此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乱世中彼此关心扶助,怎么样?”
李从善看着玉箫,心情复杂,这个洒脱灵秀的女子拥有太多的不同,今天这个桂花佳宴就是为她准备的,他想尽自己所能与她多呆一会儿,让她开心。遗憾的是,他就要离开了,也许两人不会再见,也许再见时她已嫁给别人。
一下子伤感起来,想握住她的手,碍于天磊却只是又举起了酒杯:“箫儿,我喜欢你叫我从善哥哥,显得亲近。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做你的朋友我很骄傲,我答应你,在乱世中我们彼此关心扶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目光中有太多的含义,让他自己有些感伤。秦箫看出了他的伤感,却不知内情,不知怎样安慰他。一旁的天磊则已从父亲那里知道他即将离开的消息,默默地又喝下一杯酒。
清风里,枫叶更红;玉杯中,ju花酒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