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飞拼命赶往青云山时,罗嬗却在远离青云山数百里地的地方苦苦挣扎。
罗嬗双手抱膝,孤零零蜷坐在屋子一角的一张破床上,暖阳余晖透过支离破碎的门窗洒了进来,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铺上了一层桔黄色,让这间昏暗潮湿的小屋有了一丝丝温暖的气息。屋子又小又脏,除了靠着墙角的一张床以外一无它物。就是这屋里唯一的一件摆设,也未必能称作床,充其量只是一张光秃秃的木板而已。罗嬗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不知多长时间了,全身早已麻木,除了偶尔眨动的眼睫,宛如一座雕像般,几乎让人怀疑她还活着。自从几天前又一次惨遭厄运以来,一连串的打击早已让她心神俱疲。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日子在等待着她,她也没有力气去想,她似乎已经任命地相信,自从那个烂漫的春天过后,她就已经不配再拥有这世上的一切美好的东西了。
冬日天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小屋里黑咕隆咚的,愈发的寒冷。
外面有了响动,是打开铜锁的声音。门开了,一个尖细甜腻的嗓音喊道:“贵客来了,白雀儿,快掌灯呀!”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摸摸索索的窗台上的桐油灯被点亮了,如豆的灯光,照着进来的两个人。站在前面的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女人,臃肿的皮肉被紧身的衣裳裹成一节节的凹凸,胖胖的手指硬是捏成兰花状,一张涂满脂粉的脸在灯光下说不出的诡异。她是这家水荷苑的老板娘,也就是老鸨,艺名就唤作水荷儿,只是看她如今的样貌,实在是和水荷两字搭不上一点儿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生意,水荷苑的生意在这烟花一条街上,委实是拔尖头一份,花楼是最大的,花楼里面的姑娘也是这条街上最俏的,熟客一来就直奔这儿,乐不思蜀,经常的也会有一些生客慕名而来,足见这位老板娘是极有几分手段的。
此时她冲着罗嬗喊道;“白雀儿,快把头转过来让花爷瞧瞧。”
罗嬗依然一动不动。
“嗬,还挺会拿架子的。”身后站着一位细眉吊眼的公子打扮的年轻人,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不停摇晃着。
“花爷你可说着了,白雀儿生的这模样儿,就是十里秦淮、皇城脚下,你也找不着这样标致的姑娘。您花爷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不是顶尖儿的我也不能这么巴巴的把您叫到这儿来呀。”
“哦,你是说……”被称作花爷的人眼睛亮了。
“我就知道您是明白人,一点就透。”水荷儿浪笑着,用手肘碰了碰他;“别心急,这不是给你留着呢,先瞅瞅模样.”
花爷上前伸手去扳罗嬗的头,被罗嬗狠狠一掌打了开去。
“脾气还挺大的,不过大爷我就是喜欢带刺的。”他邪淫地笑着,挽挽袖子欲上前用强,被水荷儿连拉带拽地弄了出去。
水荷儿顺手带上房门,悄声说:“想不到这个小妮子心性这么高,竟然连花爷您这样的人都看不上眼。”
花爷神色一变,冷冷地;“你这是什么意思?”
“瞧你,开句玩笑您就当真了?这方园百里谁不知道您花爷的手段!您花爷是谁呀,衔着金元宝出生的,家大业大,那满屋的金山银山哪个姑娘瞧着不眼睛放光?您又生的这般潘安样貌,打出娘胎起就在这烟花乡里穿来荡去,任她什么样的姑娘到了您的手里那还不是乖乖儿的听话?要不也不叫您花浪了!”水荷儿搔首弄姿的一番奉承,总算把花浪的脸上给说出了笑模样:“你水荷儿这张嘴,当真能把扫把都说成水葱。”
水荷儿咯儿咯儿笑得更欢了:“啊呀我哪有那能耐,有那本事我就把我的姑娘一个个都说进皇宫里去做贵妃娘娘!我也好沾光住住那皇城宝殿!我只是提醒一下花爷,人家可不是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涩瓜,要不是时运不济,摊上档子窝心事,被整的家破人亡,这会儿早都是堂堂正正的大户人家的正房奶奶了!所以说花爷您可得哄着点,这个姑娘性子烈着呢,刚来的那两天整天寻死觅活的,差一点就害我白白搭上了一大笔银子!现如今可是就指望着花爷您给开导开导了,要不然我可真没辙了,总不能偷鸡不成折把米呀!”
“你这话说的可够新鲜的,”花浪笑了:“放心吧,只要我高兴,银子少不了你的。”
“那是,那是。”水荷儿眉花眼笑地走了。这桩生意她打的就是一箭双雕的牌,稳赚。
花浪重又推门进了屋里,他摸上chuang去,轻声唤道:“白雀儿,白雀儿。”
罗嬗慢慢转过头,一双眼睛寒冰彻骨,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到底是花月场中的老手,他脸上迅速堆上了挑逗的笑容:“白雀儿,这名字可真好听,让大爷看一看,你这只雀儿是不是真的白?”说着就凑了上去开始动手动脚地乱摸。
“你给我滚开!”罗嬗厉声喝道。
花浪激起了欲火,早将老鸨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顾不得调情入戏,直接纵身扑了过来将罗嬗压在身子底下。一只手狠狠箍住了罗嬗的颈子,罗嬗险些窒息。花狼趁机将另一只手伸到罗嬗衣裳里头乱摸。罗嬗拼死抗拒,又撕又咬,状似疯狂。花浪虽然力大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得手。双方撕扯了一阵子,都累得气喘吁吁。罗嬗自惨遭变故以来几天未曾安睡,本来就力气不支,又经这样一番打斗,早就筋疲力尽,头昏眼花,几欲昏厥。她拼尽全力狠狠一口咬在了花浪的一只手上,下手之狠险些将花浪的手掌咬穿。花浪惨叫一声,收手不迭。乘这空儿,罗嬗退到墙角,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昏暗的光线下一道冷冰冰的白光刺得花浪身不由己地后退两步。罗嬗的手中,分明擒着一只寒光闪闪的短剑!花浪虽乐此不疲地穿梭花丛,一向以风liu倜傥自居,但看见罗嬗这样不要命的疯劲,也成了个银样蜡枪头,看着罗嬗恨恨地道;“好你个臭婊子,竟然敢对大爷我动手!你等着,看我怎样收拾你!”一边说着一边呸了一口,悻悻地摔门而去。
罗嬗瘫在地上,极度的疲劳和惊吓让她几欲虚脱。她绝望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