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河流水清澈,平平的河滩廓大宽展,自远处眺望,浅亮亮的河水仿佛是铺晾在沙滩上的一派银箔,轻轻闪烁。
河滩边不远处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稻香村。小路两边是高大茂密的树林,微风拂过,千枝婆娑,万枝摇曳,发出阵阵涛声。
此时正值盛夏,太阳高悬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知了在树上拼了命的鸣叫,似乎在喊:热死我了,热死我了……连活泼可爱的小鸟也无精打采的停在树枝上,懒得出去觅食。
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左手里提着一壶酒,右手拿着几串糖葫芦,哼着歌儿在那小路上悠闲的向着村子走去。让人奇怪的是看他毫不在意的缓缓而行,身形飘忽,犹如鬼魅,竟似腾云驾雾般的迅捷无比。
稻香村东西北三面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只有南面与外界相通,是一个贫穷偏僻的小村庄。村中人口不多,大多是老人和小孩。由于贫穷,许多孩子在十七八岁就会离开村子去外面闯荡,期望能够出人头地,以此让村子富饶起来。
此时,在村中的一棵大树下,七八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追逐嬉戏,他们看见那男子从村外走来,一窝蜂的跑过去,大声叫道:“无痕哥哥,你回来啦!”
那男子微笑的说道:“是呀,你们这群小鬼头……看哥哥给你们带了什么?”说着将手中的糖葫芦晃了晃,然后一一分给了孩子们。
“是糖葫芦……”孩子们拿着糖葫芦欢呼着跑开了。
“这群小鬼头……”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一座草屋前停了下来。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谁知一根木棍忽然凌空向他砸下,那男子似乎早有准备,往左一躲,然后又往后急退,谁知那木棍就像长了眼睛,仍旧直直的砸在他头上,只听的“啪”的一声,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
那男子揉了揉脑袋,哭丧着脸道:“爷爷,你能不能不打我了啊?我都被你打了十多年了,你还没打够啊?你看,头上又起了一个大包!”说着走进了草屋。
草屋里有两张木床,地上稀稀拉拉的有一些果核,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正自盘坐在床边烤着一只野鸡,此时那野鸡已经嫩熟,肉香四溢,引人垂涎。
听的那男子的话语,老头看了他一眼,骂道:“你这臭小子真没出息,一根木棍躲了十多年都躲不掉,活该挨打!”顿了顿,他又微笑道:“臭小子,我的酒买回来了吗?”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气哼哼的将酒放在老头身旁,盯着那烤鸡不住的流口水。
那老头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抹了抹嘴,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说着撕下半只鸡扔了过去。
那男子大喜,双手接住,风卷残云的吃的干干净净,一面吃,一面口齿不清的赞美道:“爷爷,你烤的这鸡真是天下一绝啊,我想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
那老头微微一笑,喝了一口酒道:“你这臭小子,就知道吃,上辈子你是不是被饿死的呀?”
那男子将最后一根鸡骨头吐了出来,伸出舌头,将十根手指仔仔细细的添了一遍,盯着剩下的半只鸡,喃喃道:“上辈子是不是饿死的我不知道,不过这辈子我可不想饿死!”
那老头见他那副模样,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将剩余的半只鸡都扔给了他。
那男子眼睛一亮,接过那半只鸡,说道:“爷爷,这怎么行呢?你还没吃呢!”他口中客气,手中却早已撕下一条鸡腿塞进了嘴里。
那老头看了他一眼,喝了口酒,摇头道:“你这臭小子啊……我不饿,你吃吧!”
那男子也不客气,只片刻就吃的只剩下几根鸡骨头了。他拍了拍肚子,说道:“哎呀,肚皮啊肚皮,这么好吃的烤鸡,很少下过肚吧……嘿嘿,爷爷,你烤的鸡可真是世间美味啊!要不……以后每天都烤一只?”
那老头双眼一瞪道:“你想的美!”
那男子撇了撇嘴,嘴里叽哩咕噜的道:“真是个抠门的老头……”
那老头看着那男子,嘿嘿笑道:“臭小子,在嘀咕什么呢?”
那男子心中一惊,心道:可别上他听见了,不然又得挨揍。他一拍脑袋“哎呀”一声道:“哦,对了,我买酒时听到一个消息,说前些日子道门光明道尊座下的光明行者死在了幽暗密林里,一同遇害的还有十二名道门中人。”
那老头喝了口酒,沉声道:“道门光明行者死在幽暗密林里?嗯……消息可靠吗?可知是谁所为?”
那男子将双手抱在后脑勺上,摇了摇头道:“听说是被两小叫花子发现的……至于是谁所为,那就不清楚。听说他们尸体残缺不全,似乎是被什么撕咬造成的。道门裁决行者在确认现场之后,认为极像传闻中魔域之人的手法。”
那老头白眉一扬,沉声道:“魔域之人?”
那男子懒洋洋的说道:“魔域在久远前就被佛道两门给封印了,这是众所周知的。裁决行者的话也只是猜测而已,到底是不是,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老头捋了捋胡子,沉吟了片刻自语道:“难道魔域的封印已经解除了?道门光明行者在幽暗密林被害,这事看来似乎并不单纯啊!”
那男子嘿嘿一笑,躺在床上,将右腿翘在左腿上抖个不停,说道:“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单不单纯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老头沉思了一会,说道:“你这臭小子……”忽见他那吊儿郎当得模样,不禁怒上心头,双眉一凝,木棍再次砸下,那男子“啊”的大叫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怒道:“爷爷,你怎么平白无故的打我啊?”
那老头骂道:“臭小子,我就平白无故的打你了,怎么着?你自己躲不开,能怪谁呢?”
说着又一棍子砸下,那男子吓得撒腿就往屋外跑,口中叫道:“爷爷,你再打我,我以后再也不去给你买酒了……”
那老头嘿嘿一笑,并不回话。那男子跑出去后,木棍竟然也跟着飞了出去,直到把他打的鼻青脸肿才停下来。
许久,那男子慢吞吞的走到门口,苦丧着脸道:“爷爷,要不要打的那么狠啊!你看,我都快成猪头了。”
那老头见他鼻青脸肿,不禁哈哈大笑道:“看你皮粗肉厚的,这几棍子也不过是给你挠挠痒而已?”
那男子指着自己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脑袋,大声道:“我都成这样,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哼!每次都平白无故的打我!”
那老头嘿嘿一笑,昂头将壶中的酒喝完
,随手扔在一旁,说道:“你这臭小子……过来,坐我身边,我有话给你说。”
那男子把头摇的如同波浪鼓,撇了撇嘴道:“我才不过来呢!你又想要打我是吧!我就站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那老头微微笑了笑,说道:“过来吧,我不打你!要打你,你跑哪去都没用的。”
那男子满脸不相信道:“真的不打?”
那老头笑骂道:“臭小子,我何时说话骗过你?”
那男子眨了眨眼睛,然后不情愿的走过去坐在了老头身边。
那老头温和的笑了笑道:“你这臭小子啊,这十多年来连一根木棍都躲不掉,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还疼吗?”
那男子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心中却怒吼道:“你下手那么重,会不疼吗?”
那老头见他不语,不禁长叹一声,望着门框外的一小片天空,沉声道:“十八年前,我在路边发现了还是婴儿的你,将你带到此处,取名应无痕,直至今日你已十八岁。以前你常问及你的父母,我却并不知晓,所以无法回答你。你明日将离开村子,也自当一寻你的父母……”
应无痕听得老头的话语,微微一怔,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惆怅的感觉。
那老头从身上取出一串项链,交到他手上,说道:“此物自你身上所得,想必是你父母所留,你凭此物应可寻的你父母。”
应无痕盯着手中的项链,只见项链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幽光,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
那老头看着他,叮嘱道:“以后在外,万事都要小心,不可率性而为,你明白吗?”
应无痕点了点头,说道:“爷爷放心吧,我知道了。”
那老头捋了捋胡须道:“明日正之和月儿也会和你一起离开村子,你们三人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大家都希望你们能够出人头地,让村子富饶起来。”
正之和月儿与应无痕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在得知他们两人将和自己一起走后,应无痕高兴的叫道:“真的吗?正之和月儿和我一起出去?太好了,有他们在,这一路上我就不会孤单了!”
那老头说道:“好啦好啦,快收拾一下东西,明天……”
应无痕没等老头把话说完,起身就往外跑,同时大声叫道:“我先去找正之和月儿,一会回来收拾东西。”
那老头瞪着眼睛道:“哎,这臭小子……”随后他又捋着胡子点头笑道:“臭小子……真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