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寒阶忆画楼,小庭深院锁清秋。
更叹多情似无情,几许新愁更旧愁。
转眼就到定更天了,忽听门外道:“姐姐,快来吃饭了。”
司马如烟这才从沉思中惊醒,一骨碌爬起身来,稍稍理了理发髻,迈步开门道:“去哪里吃饭?”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梳着日月双抓髻,端着个盘子立在门外。
“姐姐新来,由小香儿替姐姐带路吧。”
如烟点了点头,“那可多谢你了。你叫小香儿?是哪房的丫鬟?”
小香儿一边走一边道:“我的名字是柳婶娘起的,我就在她手底下做事,姐姐该怎么称呼?”
原来柳婶娘正是如烟的姑母,司马福做总管,他妹妹也在太傅府内院管事。
如烟恍然道:“哦!我叫司马如烟,就是你柳婶娘的侄女儿,这样吧,我和姑姑说讨了你来和我作伴,你可乐意?”
小香儿大喜,又蹦又跳,苦于手里端着盘子,不能拍手,“好啊!如烟姐姐,我一个人怪闷的慌的,正好我俩做伴儿,我来服侍姐姐。”
如烟也很是高兴,吃毕了晚饭就跑去和姑母见礼,柳婶娘一看侄女来了,脸上笑成一朵花。此花非同彼花,无光还略显珠黄。
如烟就把讨丫头小香儿来服侍的事情说了,柳娘想都没想就应允了,只问来到府里有什么不清楚只管请教周围的婆子丫鬟,说已经吩咐过他们好好照看着你,先和公主一样玩两天熟悉熟悉地方。
如烟满口应承,后来实在受不了姑母的唠叨,头都点酸了道:“姑姑,天色不早了,女儿一路颠簸,有些累了,和姑姑告假回房歇息。”
柳婶娘又道:“烟儿啊,要不今晚就在我屋里住吧,一年多没见,这回好好亲热亲热。”
如烟道:“不了,姑妈,你也怪辛苦的,就不劳姑姑了,我还是和小香儿回房睡吧。”
柳婶娘终于点点头:“也好,那你就回去吧,记着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告诉小香儿,她比你熟悉。”
如烟一一应了,好容易才脱身,小香儿在门外直巴巴的望着,一看如烟出来,忙上前抓住问:“怎么样?”
如烟笑道:“好了,快收拾东西,来我房里。”
小香儿蹦蹦跳跳去收拾了,如烟独自一人往自己房里走。
此时已经到二更天气了,眼见里自己房就一个院子了,刚穿过月亮门洞,就听到声长长的叹息。
如烟吃了一惊,觉这叹息声有些蹊跷,忙闪到门洞后头。偷眼从花墙和树枝缝隙往里面观瞧。
只见细碎的月光洒在幽静的院中,划过树梢,留下斑驳的杏花疏影。
疏影下是伏着一女子,穿着不知是蓝是紫的衣裙,似乎爬在地下拿树枝乱画什么。
如烟暗道奇哉怪也,乍一瞧看还以为是女鬼呢,看来也是个大丫鬟,不知在搞什么鬼。
想到这里如烟不由偷偷一笑,蹑足潜踪的过去,意欲吓她一吓。
伏在地上的丫鬟听到身后有衣袂的风声,猛一回头。
两人同时尖叫,如烟看也没看就道:“吓死我了,你是谁?”
那丫鬟气道:“哼!明明是你来吓我,我怎么把你吓着了。”
如烟这才仔细瞧看,淡淡的月光下,流过那人的紫裙,看年纪和自己仿佛,再看面容,不禁心中一动。
柳叶眉淡如烟,长长的睫毛下面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着,小嘴一撅显见是气歪了。
司马如烟暗道,你会撅嘴我也会,想罢也哼了一声撅起小嘴。
那边紫衣丫鬟也是打量着如烟,一见如烟把嘴也翘起来,扑哧一声笑了,“你叫什么名字,芳龄多少?”
如烟也笑道:“本姑娘闺名复姓司马名如烟,芳龄一十七岁,你以后就叫我如烟姐姐得了。”
那女子食指刮脸道:“不羞,我看你呀,连十五岁都没有,以后你得叫我姐姐。”
如烟听罢就拧向她的脸,假装喝道:“快说你叫什么,到底几岁,小心我撕你的脸。”
下面的丫鬟连忙告饶,“好姐姐饶我,容我慢慢细说。”
“细说还要加上慢慢,难道还要我给你倒杯茶才说呀,快给我说来。”
说罢手下加紧,非要拧她的脸,那女子无奈,只好道:“妹妹我今年一十六岁,名唤司马明月。”
如烟一怔,看看月光,再举头望月,最后又瞅瞅司马明月,暗想好名字,于是又拉着她的手道:“哦,叫司马明月,你刚才妹妹我今年是说我呢还是说你呢。”
明月赶紧道:“好姐姐饶了我吧,我是妹妹,你是姐姐。”
如烟笑着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起来吧,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玩什么呢。”
明月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飘飘来了个万福,口里似笑非笑道:“回姐姐,我正在捉蚂蚁玩。”
如烟又是一愣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捉蚂蚁玩,还敢楞充起姐姐样,羞不羞,快回屋洗干净手。”
如烟也就不再追问,司马明月用脚使劲往地下蹭了蹭,看看没什么痕迹了,抛下树枝道:“那如烟姐姐,我回房了。”
说罢朝如烟院子里走去,如烟奇道:“咦?你住在哪儿?怎么往我房里跑。”
明月回头一笑,“我就住在那里啊,你是哪屋?”
如烟顺着她指向一看,也笑了:“原来我俩是亲亲切切的邻居啊,我就在挂风铃那屋。”
明月神秘兮兮的道:“快附耳过来,听说啊,你那屋曾经上吊死过人呢,据说还是七窍流血而亡。”
如烟吓的一激灵,赶忙抓住明月的臂膀,“真的吗?黑灯瞎火的可别吓我。”
明月煞有介事的道:“这还有假,白日空屋子里还能听见鬼哭呢!”
如烟越听越害怕。央明月道:“那今晚我就去你屋里睡吧,明早告诉姑母换一间住。”看明月板起了小脸,又央道:“好姐姐,求你了。”
明月终于忍不住笑了,“嘻嘻,你终于反过来叫我姐姐了,好妹妹!其实啊是哄你的,根本就没什么鬼。”
如烟一听原来中计,上前拧住明月的耳朵,口中叫嚷:“打你个小蹄子,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我打!”
两人一路打闹着就来到如烟房中,刚掌上灯,明月就在屋里洗了手,一屁股坐到如烟床上。
“咦?那里来的字条儿,怎么在你的枕头上,是不是......”
话未说完,如烟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从明月手中夺过字条,赶紧藏到身后。
明月一看如烟脸色红晕,神情慌张,故意板着脸问道:“是不是哪个有情郎给你留下的字笺,还留在枕边,快快跪下,如实招来。”
如烟心中有鬼,暗想:莫非是何郎?还是他秘派人送来的,怎么还放在我床上。这该如何是好?
口中还嘴硬道:“好你个小蹄子,我向你下跪?不知道怎么死了。”
明月嘻嘻直笑:“还敢威胁我,这样说吧,要是你从今往后一直叫我姐姐,我就替你保密,不介我可喊人了,在你姑母面前告一状。”
说毕趁着如烟心烦意乱之时,依旧把纸条夺回来了。
如烟更是着急,忙道:“好姐姐,我就答应你,快把字笺还我。”
明月一笑,急忙展开字条一瞧,不觉大是失望,原来上面写着:“烟儿,好好休息一晚,明早上老爷要传话,差派事情,务必早早起来前厅伺候。后边写着爹爹字。
合起字条,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依旧笑道:“如烟妹妹,你到底和谁相好,如实招来,难道现在也不肯说吗?”
如烟急道:“哪里的事儿,快把字条还我,上面写着什么。”
明月一本正经道:“上面写着:烟妹,明早花园侧门等我,切切。上写千下坠着万字。这到底是谁呀?”
如烟道:“他就是他,你管他是谁呢,总之好姐姐一定给我保密,好不好啊。”
明月连连追问,如烟就是不说,好姐姐一直央求,招架不过,就把字条递了过去。
如烟赶忙打开字条一看,发觉上当,抓着明月扭成一团,“好小蹄子,敢假装套我话儿,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两人闹在一处,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开,小香儿走进来了,一瞧屋子折腾的乱七八糟的,也抿嘴笑道:“哟!这不是明月姐姐吗,你怎么也来了,你俩在做什么玩儿呢。”
如烟对明月一使眼色,然后道:“小香儿啊,你全搬来了吗?你睡里屋床上吧。”
明月也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回房睡了,小香儿,你可要好好伺候你如烟姐姐。”
小香儿点头应了,就到里屋去收拾床铺。
这时如烟拉着明月的手,悄悄道:“明月,出去可不能乱说,闹着玩归闹着玩,你可不能说我和谁谁什么什么的。”
明月笑道:“我不说就是了,到底是谁啊,瞧你紧张的,一定是有的!”
如烟气的直跺脚,“好了,你快去睡觉吧,做梦见到鬼吃了你。”
于是明月边说边笑就推门而出,还未及把门关上,就听明月“啊!”的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