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嵇喜将军对醉汉深深施了一礼,不仅刘伶纳闷,捆绑刘伶的家丁也颇觉奇怪。
自从嵇喜来到山尚书府,家丁仆从们就以嵇将军为榜样,都道他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却不知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居然会向个醉鬼赔礼。
家丁甲暗道:或许是我们这位嵇将军气糊涂了,沾染上了酒气?
家丁乙直摇头:刚才还打的不可开交,这酒鬼险些就被将军摔死,如今将军却如此多礼起来,真是奇哉怪也。
刘伶冷笑:“这位爷前倨而后恭,究竟为何?”
嵇喜不答,只是追问:“先生可真的知道小莺姑娘的下落,她到底怎么样了?”
嵇喜满脸都是急切,刘伶酒劲已经过去,故意翻白眼道:“嗯?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的确见过一个姑娘,她说了,哦!你怎么还不请我进屋呢?”
嵇喜又气又恨,但又不敢得罪,只好手掌轻扬,微一弯腰道:“小子年轻气盛多有冒犯,还望酒先生宽恕,先生请!”
刘伶也没道请字,大摇大摆的晃进屋中。
山涛右手托着茶盘,左手提着茶盖,双目似闭非闭,专注的品味,听到门吱呀一响忙道:“兄弟可回来了?”
刘伶斜眼看了看山涛,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发福了而已,一个人生活安定,仕途通达,自然就是这个样子的。
刘伶强压怒火,缓缓道:“兄弟的确回来了。”
山涛闻声不对,打了个冷颤,举头闪目一瞧,乒的一响,茶杯茶碟儿全碎了,山涛忙站起来跑道刘伶近前:“原来是伯伦贤弟,你终于来了。”
刘伶哼了一声,嵇喜随后进屋,看见山涛握着醉汉的双手,不禁愣住。
山涛赶忙介绍:“嵇兄弟,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刘伶刘伯伦。”
嵇喜大惊,好半天才道:“小弟嵇喜,从江夏调回来,方才不知是刘兄驾到,多有冒犯,实在该死。”
刘伶淡淡道:“不知者不怪,不必多礼。”
山涛暗怪刘伶的漠然,他很了解刘伶是个豁达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嵇喜的莽撞和误会而发脾气的,莫非是因为自己?
自己写信催促刘伶来京做官,本来就非刘伶所愿,大概他还是耿耿于怀吧。
山涛忙命人替刘伶换洗了一番,刘伶整装出来,神色依然是淡淡的。
山涛架不住,只好道:“我知道贤弟定不想来洛阳做官,可是司马昭逼的紧,做哥哥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刘伶默然,随后道:“我非为此事,我且问你,是不是你下令在城东建造将军府的。”
没等山涛点头,嵇喜就道:“哦!原来刘兄是为了此事,府邸乃是司马兄弟昨夜吩咐山大哥去东市营建的,不知刘兄提到这个何意?”
刘伶道:“建将军府也是好事,但为何要侵占民产,这分明是与司马懿那老贼同流合污。”
山涛笑道:“伯伦你误会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刘伶怔住:“怎么?”
山涛正色道:“我派人去查看地势,吩咐过以三倍的价钱收买地产,如果不乐意挪窝的可以再加些价钱负责安排别处,这怎么能算侵占民产呢?”
刘伶讶然道:“是吗?”
嵇喜赶紧点头。
刘伶道:“你派谁去的?”
山涛笑了:“连哥哥你都不相信了,自然是派管家去的。”
嵇喜喝道:“叫管家来!”
刘伶怒气稍平,然后就看到一个身材微胖,面容十分老实的人进来垂手道:“老爷叫老奴有什么事情么?”
刘伶冷笑道:“看你很老实的样子其实却一点也不老实,是不是?”
管家忙道:“先生说笑了。”
刘伶又一阵冷笑:“你认得我?”
管家摇头。
”东门守军和你怎么称呼?“
管家一怔,随即道:“什么守军?”
山涛也奇怪:“贤弟你说什么?”
刘伶不答,依旧问道:“你们可是司马府的人?”
刘伶面沉如水,山涛脸色也变了。
管家依然抵死不认。
刘伶道:“你父兄就快要死了,你还不承认?”
管家闻言大惊:“什么!”
“你父兄守在东门,见我进来并且受了我的美酒,这并非过错,司马懿或许还会奖赏他,而他却无意之间透漏出来原本认识我的样子,显然给司马懿玩露馅了。他能不死么?”
管家一阵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