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秋风吹过洛阳城古老的街道。
吹起斑驳的瓦当下面的枯草,总显出一些过去的遗迹。
如烟和小香儿手挽着手就走在这街道上,秋日的阳光如醉,耀的两人眼波迷离。
如烟本是无心闲逛,小香儿忽然道:“我知道哪里的蜜饯最好吃。”
如烟笑了:“哦?小孩子脾气,就知道馋嘴。”
“那儿不光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呢。”
“快说说,什么地方啊?”
“当然在我们东市,顺着东大街就到了,那里有个地方叫三爷书院,附近好热闹的,不仅有说书的,还有打把势卖艺的,人很多的。”
如烟乐道:“我就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人多才有意思,一个呆在府里,闷都闷死了。”
小香儿也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走快些。”
三爷书苑,其实并非小香儿想当然的那个书院。
书院是供太学生,或是博学鸿儒们传教授业解惑的场所。
而三爷书苑却是洛阳最有名的听书的好地方。
因为三爷书苑的名气,所以在周围聚拢了很多类似卖艺的地摊,使得洛阳城里闲暇无事的百姓或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有个休息消遣的去处。
平日里村里镇上只有赶集,过庙会时候人山人海,而此地却在天子脚下,真个是夜夜笙歌,天天热闹非凡。
三教九流,做买的做卖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都来这里寻找自己的财富火者是满足自己的yu望。
追名逐利,本就是许多人的梦想,而有买者就有卖着,卖艺说书都可以博得大家一笑,而小香儿喜欢这个地方却仅仅是因为口腹之欲。
天下有多少人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奔波劳苦,古往今来,怕是没有人敢说自己从来不食人间烟火。
三爷书苑到了,正如小香儿所说,虽是午后,人也早已摩肩接踵,这边一群,那边一伙。
小香儿道:“如烟姐姐,你看那边的千层饼,我们去买几个吧。”
如烟道:“好!”
“还有旁边那家的冰糖葫芦!”
如烟点点头。两人一手捧着千层饼,一手握着糖葫芦。
小香儿四周看看,又叫道:“姐姐!书苑旁有家在炸大虾丸子!”
如烟道:“你倒眼尖,人家炸什么你都能看见,好了,都拿不下了,吃完再买。”
小香儿道:“那我们先去听书吧,我还没有去过哩。”
如烟不去,小香儿非要拉去,两人见人们大多席地而坐,于是也挑了块干净的草席坐下。
小香儿指一指台上说书的老头,悄悄道:“如烟姐姐,这个人就是以前的御史中丞,据说是很大的官。”
如烟奇道:“咦?有我们老爷官大吗?”
小香儿摇头,“我们老爷是当朝官最大的,不过这个御史中丞梁三爷当年也曾和我们老爷对着干,后来竟然辞官不做了。”
“好端端的,放着高官厚禄不享受,倒在书苑说起书了,你说说他是不是很傻。”
小香儿道:“我也觉得他傻,估计是个书呆子。”
说书梁三爷今日讲的是萧何追韩信的故事,两人听来听去甚觉乏味,待到吃完饼和糖葫芦,丢下几个铜钱转身离去。
小香儿又吵嚷着要炸虾丸子、炸鱼翅吃,如烟缠不过,只得买了好些,用油纸包上。
出门再往东行,却见有堆人群围拢着个打把势卖艺的,如烟甚觉有趣,拉上小香儿就扎在人堆前面。
旁边众人一看是个大姑娘领着小姑娘来看热闹,都不注意,直瞅场中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耍刀。
老头鬓发花白,满脸都是岁月的沧桑,但面堂红润,手舞起花刀格外精神。
众人纷纷拍手喝彩,而小香儿只觉得老头大胡须一跳一跳甚是有趣,也鼓掌大笑。
如烟看了看周围的人,奇怪怎么没人留意自己,忽见台边有个穿大红小袄的姑娘,稍比自己年纪小些,众人的目光大半都落在她的身上。
如烟不禁有种嫉妒之心。
天下所有女人都爱嫉妒,只是嫉妒的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这几乎可以视为一条真理。
尤其嫉妒别人比自己漂亮,或是比自己更有吸引力。
如烟也是女人,所以如烟也不例外。
果然,老者刚舞完刀,抱气归元,作了个罗圈揖,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某家今日先亮了一圈刀,聊表众位一笑,接下来由小女春红耍杂技,众位上眼,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说罢自己端个通盆在下面收钱,穿红袄的春红蹭的飞身跳到台上,也学男人一样双手抱拳,台下众人立即响起一阵喝彩声。
只见春红接过一杆丈长的竹竿,轻轻立在台上,自己翻身而起,竟然手握竹竿来了个金鸡倒立。
众人几乎看呆了,这时就连原本不服气的如烟也禁不住拍手叫好来。
再看春红脚尖用力,勾住竹竿上方,柔身又翻起来,两手托住竹竿顶部,轻吒一声,双腿分开,人渐渐升起比竹竿还高些。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铜钱不住的往老头的铜盆里掉,春红在杆上摆出各种各样的花样姿势,赢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就在众人不断喝彩,如烟和小香儿也在看的聚精会神之时,场外忽然闯入一伙人来,大呼小叫,眨眼间就挤进台下,其中个头高大,长相如凶神恶煞般的踢倒了老汉的铜盆,大声喝道:“哪里来的糟老头子,竟然敢在我们太爷的场地私自打把势卖艺。”
其余几个跟来的也叫道:“揍他,揍他!不懂规矩的老家伙。”
老汉见势不妙,急忙说好话:“各位兄弟,小老儿初来乍到,不懂得这里有什么规矩,还望指点一二。”
带头的是个麻子脸,冷笑道:“哼哼,不懂规矩,但凡在我们这里要开场子的,就得去我们太爷那里交过银子,报个到,我们太爷允许了,你才能来这里厮混,你想不交钱就吃白食么!”
老汉赔笑道:“小老儿这不是初来么,不知者不怪,要交多少小老儿现在给也是一样的。”
麻子脸的眼睛忽然瞟到老汉的丫头春红身上,嘿嘿笑道:“嗯!但凡在这里开场子的,一个月二十两银子,你初来没交,多罚十两!”
老汉惊诧道:“二十两!叫我哪里去找呢,大爷行行好,宽限几日吧,等我们摆几天场子有了钱再交上。”
麻子脸的撇了撇嘴道:“迟交几日例钱也成,只不过,嘿嘿,这个小姑娘我们可要带走来抵债,我们太爷或许见姑娘工夫耍的好,乐呵的还会赏你几个钱的。”
老汉还未应答,台上春红就大声叫道:“我不去!”